作者:興昭五
“殿下。”孔鸿走到萧宁面前,打一个招呼,萧宁道:“阿舅回来,尚未来得及与阿舅单独聊聊。”
话说着人走到孔鸿面前,拿起一旁的蒲团递到孔鸿的面前,请孔鸿坐下,她亦在一旁同样坐下。
孔鸿亦不客气见外,坐在萧宁对面,“殿下做得及好。”
这是一句绝对的肯定,萧宁一时间有些哽咽,做得再好,萧宁能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看着萧宁垂下眼眸,孔鸿伸出手摸摸萧宁的头,就好像萧宁年幼不安时,他与萧宁坐镇后方,安慰萧宁的动作。萧宁的心情被孔鸿这一个动作安慰到了,“还是阿舅念着我。”
孔鸿摩擦了半响,轻声地道:“无人不念着殿下。”
“嗯,就是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才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往后的路,也不是我一个人走,还有你们陪着我,一直陪着我。”萧宁抬起头,姚拾儿的事好像结束了,其实并没有。萧宁记在心里。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孔鸿明了萧宁有多么重情,恰也正是因为懂得,知道萧宁在明了姚拾儿做下的事,还要亲自处置姚拾儿对萧宁来说,就算他不曾亲眼看到,亦懂萧宁内心的痛苦。
“最难的一步殿下走过来了,将来会越来越好的。”孔鸿收回了手,也告诉萧宁,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萧宁终会得到她这一生追求得来的一切。
萧宁抬起头,孔鸿道:“而且,一切都是姚将军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错的并不是殿下,殿下不必事事都归责在自己身上,你或是能掌控得了天下人心,便不会有这诸多争端。”
是啊,人心本来就是最不可控的,萧宁尽她所能的培养起来,最后站起来的人,是选择跟萧宁一样,培养出更多的人,亦或是失了公心,一味只争自己的利,非萧宁所能控制。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萧宁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懂,还是会控制不住的难受,这也是人心所不能自控。
孔鸿不再劝,道理萧宁都懂了,有些伤痛无法舍弃,便只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抚平。
私事议完,孔鸿并不打算再继续议下去,“此一战,大昌所得城池并不少,我的意思是趁此机会,不如将天下重新划分。州县界定重整。”
这才是孔鸿来寻萧宁的原因。
萧宁道:“如今各州都按大兴朝之前的规矩划分的,确实是该改一改。”
孔鸿便知道萧宁明了他的意思,轻声道:“这就是大好的机会。”
新得城池如何划分,由哪一州管,岂能不论。
只不过前线战事刚停,且又有萧宁册封大典在即,暂时放一放罢了。
“依阿舅所见,当如何分之?”划分地界的事,萧宁是第一回 ,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孔鸿这个提出想法的人是何意。
孔鸿轻声说道:“为保各州政令畅通,不令各州县在险而守,划分州县,不可以地势而分。”
此话落下,萧宁马上明白孔鸿的意思了。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如同那山贼占山为王,若不是易守难攻之地,岂不是轻易叫人灭了。
如今孔鸿提出划分的标准,不再以险地为划分的标准,就是为了杜绝往后谁都没有倚天险而作乱的机会。
萧宁眼睛闪过一道光芒,重重地点头,同意。
“具体各州如何分布,不妨一道讨论。”孔鸿只要提出这一个大方向,其他可宜,倒是不急于一时。
毕竟各州的情况也需要重新令各州测量,上报大昌的国土,那不是几句话就能立刻定下的。
萧宁道:“让各州县测量各州土地,绘制成图,送回朝廷,才好重新制定。”
孔鸿提一句,“征得陛下同意,此事悄悄做。”
悄悄是为何故,各自明了,萧宁认同地道:“好。”
测量土地,那并不仅仅是为了制出新舆图,更要统计大昌的田地几何。
“此事可询秋尚书。”天下的地盘,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奔波于各州的秋渠,此事可询之。萧宁不着急,“这就去禀于阿爹。”
是啊,得去禀告萧谌后再以行事。
孔鸿颔首,一眼扫过萧宁,萧宁注意到,“阿舅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他们之间虽没有血缘关系,从来却都是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议的人。
“达侯可合你心意?”孔鸿也不拐弯抹角,如此问之。
萧宁方才问了两位长辈,只是她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决。
一眼看了孔鸿,萧宁想啊,男人的心思总是男人更懂的对吧。
想来如孔鸿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都能明白男人们的小心思。
“嗯?不合吗?”萧宁不回答,更是看着孔鸿半天不作声,孔鸿还以为萧宁不乐意的。
若是不欢喜,绝不可强求。
孔鸿和萧谌一样,都认为萧宁的欢喜与否最重要,那是她要过一生的人啊!
“倒也不是。只是我好奇,阿舅是男子,想是应该能明白,一个男子会对女子喜欢的原由是什么?”萧宁虽然吃过不少狗粮,可是所谓心动的原由,至少在萧宁这里,她一直未寻到答案,不明其由。
这个问题问来,倒是有要对感情之事追根究底之意。
沉吟了半响,孔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考虑,究竟如何告诉萧宁才好。
萧宁问出问题,亦不急于一时,安心等着孔鸿整理好之后,回答她这问题。
“或许只是因为一瞬间。一个回眸,一个微笑,还有她朝你走来,或许都是让人心动,让人陷入其中而不知自的理由。”孔鸿想了想,算是想明白,如此回答。
这也让萧宁微微一顿,“这么简单吗?”
“是,就这么简单。殿下,感情没有特定的答案的。每个人欢喜一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而且,也会有人不在意所谓的一瞬间,而是日常相处,一直的陪伴,日久生情。”孔鸿看着萧宁,亦是忧心。
这样年轻却不懂所谓心动的滋味,是好事,也是坏事。
于帝王而言,不为情所动,便没有了可能会让她癫狂的理由。
于私而论,一个女子,情窦初开之际,不曾尝过心动滋味,是不是一种遗憾?
孔鸿同萧宁再道:“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可以无关彼此的经历,心悦便是心悦,恰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达侯欢喜殿下。达侯的眼中都是殿下。”
正是因为看懂了这一点,孔鸿才会来寻萧宁说话。
“我虽为达侯说话,也是他确实表现出心仪殿下之举。三句话不离殿下,也只有他而已。”是不是真心喜欢,总能看得出来。
孔鸿这样的人精,见过太多人,程永宜那点小心思想瞒得过他,绝无可能。
“阿舅也觉得他不错?”萧宁确实没有想到,亲爹觉得程永宜不错,萧颖和瑶娘认可之外,就连孔鸿都觉得程永宜可以?
“若是他愿意站在殿下的身后,并无不可。”孔鸿补充一句。
果然像孔鸿这样的人,同意一桩事,也必须要有前提。
“殿下是太女,再无私事。你的婚事,无须对你有益,只要无害足以。达侯无家无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若是将来他要对殿下不利,殿下亦可解决他。”孔鸿就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甚是认为挑一个无根无基的人最好不过。
萧宁听着他这话,与程永宜说的一般无二,果然都是男人吗?都先考虑后果。
说到这里,孔鸿注意到萧宁的脸色,不解地问:“殿下不曾考虑此处?”
这个,说实话吧,萧宁道:“并未决定,故不曾考虑。”
“恰是因为要做决定,不得不想。”孔鸿提醒萧宁,“这些年在殿下身边的儿郎不少,太后亦曾为殿下物色之。但多是出自世族。世族,他们野心勃勃,绝不会因为陛下圣明,殿下睿智而放弃乱天下江山。
“比起让殿下从世族中选合适之人,我更愿意殿下选寒门之子。殿下或觉得寒门无好男儿?”
想了半天,孔鸿越想越觉得,萧宁莫不是嫌弃寒门士子?
萧宁连想都不想地否认道:“阿舅说的是哪里话,我是这样的人?”
孔鸿却没有任何情绪地道:“你纵然有这样的想法亦无可厚非。寒门与世族总有差距。世族自小养大的涵养,绝不是如我们这样的寒门士子可比。”
同样是寒门出身的人,孔鸿明了像他们这样的人究竟是有多难。
却也正是因为懂得,更是不愿意将来的寒门士子再无出头机会。
萧宁道:“不错,论底气寒门子弟确实不如世族,但世族中也有败类,寒门中自然也有人中龙凤。阿舅懂的我都懂。我们如今培养天下人,不过就是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寒门成为人中龙凤?”
这确实是他们的初衷,一直不敢忘,也断然不会轻易忘记的初衷。
“你知道若是寒门出身之人也能被你选为陪伴你一生的人,那对天下人意味着什么。”孔鸿同意萧宁的话,亦知萧宁并无半点看轻人的意思,那就要细数其中好处。
“如今大昌要扶持寒门,已为天下所知,但还是不太够。应该表现得更明显。殿下择偶,以寒门为偶,对寒门士子就是莫大的激励。”孔鸿本就是寒门之人,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寒门的心思。
有时候一份激励便能让人勇往直前。
萧宁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她想到了也断然不会说出口。
“阿舅觉得达侯是最合适的人选?”萧宁不能否认孔鸿之言,现在就得要一句准话,孔鸿是不是认为程永宜最好。
“至少比起世族出身的郎君,他更合适殿下,亦无后顾之忧。他是殿下教导出来的人,若殿下想跟他动心眼,他不会是殿下的对手。”孔鸿绝没有丁点从私情考虑,都是就人性,还有天下的角度分析。
萧宁再也控制不住地捂脸,“阿舅,听完你的话后,突然觉得我这个太女不是什么好人。”
???孔鸿不解,完了又正色地道:“世上哪来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为君者若只为做一个好人,便不配为君。殿下会以诚待人,可若是谁人想对殿下动心计,殿下断不会任人摆布。”
谁会觉得一个当太女的人会是好人?这样想的人怕是没有见过世面,亦不知什么叫人间疾苦吧。
孔鸿就算不太清楚萧宁为何有此感慨,亦不妨碍他说出心里话。
萧宁不吭声,该说不该说的孔鸿都说得够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可再说的?
“只是不知他若知殿下不会有夫,是否还能不改初心。”孔鸿最担忧的正是此事。
萧宁如实答道:“他倒是愿意。”
孔鸿闻之,眼中的忧虑消散得一干二净,“出使他国,见过各种形形色.色人的人,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能不改初心,这也是殿下的福分。”
好吧,这会儿都成萧宁的福分了!
“殿下已然十四,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许多人都不乐意,更欲暗中下手。殿下婚事早定,也免得让朝堂因殿下之事再起纷争。”孔鸿提醒萧宁,朝廷自是以安为主。特意挑起人的私欲,令人相争相斗,只会让朝堂不得安宁。
朝堂不宁,便是给了外敌可乘之机,万万使不得。
“好。”萧宁亦不想让人不得安宁,连带着她也要被推入风浪尖口。
以和为贵,以安宁为天下之重,萧宁盼着这天下真能完全太太平平的。
孔鸿此番来意皆已道明,这便起身离去,萧宁亲送之,孔鸿叮嘱道:“你如今已然是太女,不同往日。”
萧宁想都不想地接话道:“没什么不同的。我还是我,你也是我阿舅,咱们当初生死共存,如今也休戚相关。阿舅若是因我成了太女,处处拿我当太女供着,也该为我想想,这供着供着我,将来我还能是人吗?”
说到这里,萧宁叹一口气道:“无论是为帝为王,都只是寻常人,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你别总把我架起来,让我落不了地,我将来得摔死。”
这回孔鸿坐不住了,拧紧眉头不满之极地喝斥道:“莫胡说。”
萧宁浑不以为然地道:“哪里胡说了。若不是人人都把大兴皇帝捧得太高,让皇帝和百姓,军队脱了节,我们断然没有今天。没有什么权势地位是一成不变的。被人架得太高,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那也就是离死不远了。”
看得通透的人,不必旁人说透,她已然懂得。
既是明了,既有不防备的道理。
孔鸿这是自己人,从小看着她长大,教她读书识字,练武用兵的人,后勤诸多事宜,萧宁都是跟孔鸿学上手的,虽说萧宁确实聪慧得不同寻常,一点即通,甚至一通百通,那也不能否认是孔鸿把萧宁引进门。
不得不说,萧宁和萧谌果然是父女,说的话如出一辙,孔鸿低下头一笑,“好,殿下所言我都记下了。”
一个我字,还是跟从前一个样儿,萧宁亦是流露了笑意,“您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我阿舅,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您做错了什么,我们摊开说。若是连我们这样的关系都不能信任彼此,有话亦不能直说,未免太让人寒心,这样的太女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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