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萧宁不发一言地盯着萧谌,盯得某位父亲心虚了。
心虚的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一把鼻子。
???萧宁如何不知道,她还真是说对了!
“好,朝局是一个原因,我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心。阿宁,你想想你七岁入京本就是为了议亲,你现在都十四了,再加上你现在是太女,寻一个合适又无后顾之忧的人不容易。这些年我倒是想给你养几个,养来养去,就一个程子安不错。
“他当初志向为大昌开拓新路,亦是为了大昌将来与人相交,为他国知我们大昌。我还担心他这一去,如何能再为你寻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现在你看,不用我愁。他自己做下的决定,他心悦你,你是不喜吗?”
萧谌想起这事就激动得不行,作为一个父亲,他是想给萧宁养个童养夫,就是萧宁自己养出来的亦无不可。
可是程永宜有本事,有能力,也有心为大昌尽心,他就算再存私心,也没有要把人留在身边,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和萧宁在一起的道理。
萧谌纵然贵为帝王,从来不愿强人所难,更不希望因为自己一人的私心,毁了太多的人,也包括他最想守护的女儿萧宁。
萧宁的幸福很重要,别人的幸福与否同样也重要。
让萧谌深觉意外之喜在于,程永宜有本事,有志向不假,他心里也是有萧宁的。
正是因为有萧宁,如今他纵然前途无量,他依然愿意和萧宁在一起。
多好的孩子啊,不枉他能看中,想挑选为女婿。
萧谌激动无比,同时也看向萧宁道:“怎么样?”
萧宁观萧谌的神色,很是无奈,“就那么急吗?”
同样的问题问两次了,萧谌拿不准地问:“不然,你有什么不满只管说。”
是喽。有话不妨直说,他们父女一向无话不谈。
程永宜怎么有问题,在哪儿有问题,萧宁且说个明白,能改的就让程永宜改一改,若是不能改的,且让程永宜该干嘛干嘛去。
“不是太关系原则的问题,还是不要过于讲究,一个多好的孩子。”萧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地帮程永宜说两句好话,以盼萧宁可以看在他的面上,手下留情。
“阿爹就这么中意他?”萧宁再也忍不住地问?
“我再中意也没用,得你中意,你喜欢才最最重要。你倒是跟我说句实话,究竟他哪里让你不喜欢?”萧谌喜欢归喜欢,想帮程永宜说好话的心不曾变,也得是萧宁先中意才能准备下一步。
“我须得再想想。”萧谌不管怎么急切,萧宁还是没有松口。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作也罢,她现在的确不能做下决定。
萧谌瞪大眼睛,偏萧宁神情平静,不像是不喜,也不像是欢喜,一度让萧谌拿不准。
“好。”萧谌再怎么急,有心想问问萧宁考虑什么问题,萧宁不愿意说,萧谌总不能一再追问。
女儿的终身大事,萧宁或许有她的思量,这才不愿意答应。
萧宁说了须得再想想,让她再想想有何不可的?
得萧谌一个好字,萧宁松一口气,朝萧谌作一揖,“谢阿爹。”
萧谌看着这样的萧宁,很是拿不准,他难道把人逼得太紧了?
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萧谌又看向程永宜,好舍不得。
再怎么舍不得也不及萧宁重要,萧宁既有些事没有考虑清楚,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下决断,他这个当爹的岂能硬逼着孩子非要做出选择不可。
得了萧谌的话,萧宁便退回去原本的位置,程永宜目光灼灼地望着萧宁,似是在无声地询问。
可惜他看得再怎么认真,萧宁不为所动,亦不打算现在就解释。
“阿宁和左仆射先退去,我和达侯聊一聊。”人是萧谌唤来的,本来的意思是想让萧宁给句准话,现在看来是讨不来。既如此,他还是先跟程永宜聊一聊。
这话音落下,孔鸿明了萧宁算是把人劝住了。
也是啊,这么样一个心急老父亲,够让人操心的。
谁能想得到,萧谌在萧宁的婚事上竟然如此上头。
再上头,也不能失了分寸,孔鸿就觉得,萧谌方才迫不及待的样儿挺失分寸的。
好在萧宁把人拍老实,这就一切好说。
“臣告退。”孔鸿连一点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这就退出去,萧宁亦然。
正好,政事堂诸事也得议议,萧谌留下程永宜,别管什么话也得说一说。
“陛下。”程永宜自知阻止不了萧宁退出去,那还是能申请一番,让萧谌多站在他这一边吧。
“你也看见了,你急,我急,这都没用。那是我祖宗。”萧谌早就知道,萧宁的婚事只能是萧宁点头,婚事才能成。
换句话来说,萧宁不点这个头,萧谌再中意程永宜都是无用的。
程永宜抿了抿唇,“陛下放心,我明白。”
萧谌还以为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解释清楚,现在看来倒是不用?
不用,萧谌想了想萧宁的态度,最终还是挥手道:“罢了罢了,往后你只要能让她点头,什么事都好说。”
程永宜抬起头与萧谌对视,虽然早就知道萧谌在萧宁的事情上,确实如萧谌说的那样,萧宁才是他祖宗。祖宗,自然不是他想做主就能做主的。
“唯。”萧谌靠不住,那就只好靠自己。
萧谌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被扣一个靠不住的名头。
萧宁和孔鸿回到政事堂,一众人在看到萧宁进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都微微一僵,不难看出他们这一刻内心的熊熊八卦之火。
“殿下。”一众人都朝萧宁作一揖,萧宁亦还礼,“因孤之故,这些日子都盯着孤的事儿,西胡所得城池尚未归置安排。眼下该就此事讨论一二。”
孔鸿同萧宁商量的事,一道都跟萧谌提起,萧谌的意思亦清楚明白,西胡既在手,先安定西胡,至于重置各州事宜,倒是可以暗中进行。
待一应土地城池皆以查明,再以划分,也免得让人有机会破坏。
萧宁提起西胡之城池,令一众人再怎么八卦的心在瞬间熄灭了。
国事为重,萧宁册封太女,她的枕边人之事虽然很重要,也不能一味只盯着她的事,不管所得城池了。
“总不能一直称西胡城池吧?”明鉴对于已然落入他们版图里的城池,还依然称别人的地盘提出抗议。
“或可归于一州。”姚圣大致看了看那一片地,确实可以划分为一州。
“西州?”顾义试探地问一句,萧宁倒是觉得不错,“西州之地,具体的舆图......”
“在此。”孔鸿一个亲自前往的人,自是将那一片地盘全都了解一番,仔细地查看毕,一应舆图收集在手不说,更是总结出来,让萧宁仔细地看好了。
萧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依左仆射所见,可划分几县?”
只看图纸的人,如何也不及亲自去过的,看过的人了解那地方,萧宁他们要商量得差不多,拿好章程才好上呈萧谌,其中最关键的正是孔鸿。
孔鸿指着一旁的舆图道:“一州八十县。”
看得出来,孔鸿不必人提醒,早就准备齐全,信手拈来,毫无压力地讲解起西州的地形,每一处,每一个地方如何划分,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划县的标准,一如孔鸿之前和萧宁商量过的,不能以天险划城,为免有人拥兵自重。
一群人听罢看完后,总觉得这只是开始。
“诸公以为如何?”孔鸿的意图都说得极清楚了,且看看其他人怎么的想法。
“县城不以城险而分?”水货将问题问出,等着孔鸿的回答。
“不以。”孔鸿答来,理由都不曾道出,想是大家都是聪明人,必然明白其中的缘故。
铁全立刻道:“自来规矩都是倚天险而分城,就算没有天险也会高筑城墙。”
顾义回之,“故天下一乱,各地皆倚城而守,欲安天下,平天下,多是不易。”
话说得够实在,也过于真实。
“若是天下再起动乱,既无天险而守,岂不是......”水货是不想咒新朝,但这居安思危,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何必避讳。
明鉴道:“小城无天险,天险依然在,不以天险划城,只是不想给人太多机会作乱,更不能拥兵自重。”
这都是为了国家安定而谋划的,他们都觉得挺好的。
铁全和水货对视一眼,不难看出他们有不同的意见,萧宁看出了,补充地道:“各持己见,诸位若有不决之事,且于陛下面前请陛下裁决就是。”
虽然是投票,各执己见,从来都是少数服从多数。
现在孔鸿提出,听顾义和明鉴之言,分明是同意此事,姚圣亦是偏向,这就四票了,铁全和水货纵然能争得萧宁同意他们的观点,亦无胜算。
更别说萧宁和孔鸿在很多事情上分明就是一伙的,怕是此事早跟萧宁通过气了。
由萧宁提出,不过是让各自都能有一个台阶下!
水货和铁全都不再吱声,就算他们不认同,这两位摆设,面对一心一意跟着萧谌和萧宁走的其他人而言,其实他们已然感受得到他们跟不上萧谌和萧宁的脚步。
再跟不上,在其位,他们还能保持一颗公心,井不一味的守所谓的规矩,让人不喜,这对萧谌和萧宁来说,已然足矣。
“还有一事。这是兵部送来的。”孔鸿这个左仆射,助萧宁这个尚书令总领六部,虽然兵部额外属萧谌和萧宁直领,孔鸿却是个例外,刚打完仗回来的人,还管着兵部的事。
萧宁听着伸手接过,奏本上所写的是关于俘虏的事。
俘虏,那就是西胡的人,朝廷以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杀降不吉。既然入我们大昌,往后就是我们大昌的人,只要他们愿意安安分分呆在大昌,自当视之为我们大昌百姓。
“不过,须与他们达成约法三章。入我大昌,须守我大昌律法,不得犯我大昌百姓;自然,若我大昌百姓欺辱于他们,可请各地法吏裁决,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萧宁的意思便是如此。
孔鸿听着萧宁说话,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很好,很好!
萧宁注意到孔鸿赞许的神色,“阿舅这是特意考我的?”
这又不是没有先例在,孔鸿拿出兵部的奏本,还能真是为问萧宁的意思?
“如今我大昌同往日亦不一样了。”这话说得,引得萧宁一顿,“若立西州,西州之内非我中原人士,若我族人容不下他们,必引起内乱。看来得让人负责这方面的事。”
若是都认同非我族人,必有异心这一点,往后北边可就要不太平了。
萧宁脑子只有一个念头,56个民族是一家什么的,那可是刻入脑子里的,少数民族得以优待,那也是有样可以学的。扪心自问,这为了消除各族间的隔阂,虽然用了一些时间,成果是有目共睹,谁能道一句不成?
“于军中,各地都张贴告示,入我大昌,为我大昌百姓,只要守我大昌之法,护我大昌,往后再不管是什么胡人也罢,山民也好,都享我大昌之利,自然,我朝廷命官也必须一视同仁。”
既然想到这一层,萧宁岂有不安排妥当的道理。
她这一番话道来,尽显仁义,引起姚圣和顾义都颔首。
“殿下以明白入我大昌,是我大昌之民的道理,很好。”如此赞赏有加的语气,萧宁有些不太好意思。“先生过奖了,正所谓仁者无敌,欲得天下,安天下,须存百姓,百姓,井无他族人之分,在我大昌朝,守我大昌之法,护我大昌国土,我大昌必以护之。”
情分,都是你来我往,一道相处出来的。
“正是正是。”姚圣很是满意萧宁。不喜于战争,井不想靠战事流传百世,夺城后,以安抚养民为重,井不此轻视百姓,而能想到一视同仁这一点,更是难得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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