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不论你何时回京,我定会在城门口等着你。”
“永远。”
姜斐再未应声。
裴卿轻拥着她。
不知多久,他本以为早昏睡过去的姜斐突然在他怀中动了动,而后看着他。
下刻,她低声道:“裴卿,不论旁人如何说,在我眼中……”
“你不是怪物。”
裴卿怔住,下瞬将头埋入她肩头,眼眶酸涩:“我爱你。”
裴卿好感度:100.
……
裴卿留下了好感度,人离开了。
姜斐很高兴。
如今大燕皇帝已经年老,裴卿又不在京城,只怕大燕朝堂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裴卿回京,能镇住各方的势力,也算是……让皇帝省了心事,安享所剩无几的余生。
楚墨昨夜派人找她,说让她今夜去别院。
姜斐心中也能猜个大概,大抵是血丝蛊已经找到了。
白日她一直在房中待着,直到夜色降临,昨日的暗卫再次悄然出现,带着姜斐朝别院走去。
别院并不算大,只有一处院落和三间屋子。
暗卫带着她去了最里面的一间,里面空荡荡的,暗卫旋转了下书架上的花瓶,暗室的门“轰隆”一声徐徐打开。
里面几乎瞬间涌出一股浓烈的药味。
暗卫停在门边,姜斐只身走进暗室,几盏烛光将周围映的昏黄,直到转过暗室内的密道,一个十尺见方的水池,里面尽是褐色的药汁,水面浮着一层热雾,药味浓郁。
药池后,有一个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热汤是百草汤,”一旁,酒癫走了出来,“乃是百种名贵药草熬制而成,寻常小病小毒只需在里面泡个一两个时辰,便能痊愈。”
说完,酒癫笑眯眯道:“王妃,请。”
姜斐愣了愣:“楚墨呢?”
酒癫微微侧眸朝屏风后看了一眼,而后笑了一声,轻轻拂袖,一阵好闻的白烟冒出。
姜斐的眼前一片朦胧,人逐渐失去了意识。
酒癫扶住姜斐,将她放入药池里,而后徐徐转身走到屏风后:“王爷,可以开始了。”
“嗯。”屏风后,楚墨的声音嘶哑的不似人声。
酒癫上前,便要扶着他前行。
“不用。”楚墨哑声道,徐徐站起身,神色如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脚步踉跄了下。
酒癫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影、不见血色的容色,以及漆黑无光的双眸,心中轻叹一声。
眼见他便要一脚踏入药池中,酒癫忙道:“王爷,到了。”
楚墨脚步一顿,双眼无半分光彩,而后俯身下了药池,沿着池边摸索着,直到碰到姜斐的手臂,方才停了下来,轻轻弯了弯唇角。
姜斐。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发,而后眷恋的、痴缠地将她裹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以后,她再也不用怕旁人看见她的白发了。
最起码,不用害怕他看见了。
可是,他却怕她会嫌弃他……
“王爷,待血丝蛊察觉到您体内没有饲养它的毒物后,可能会折腾一会儿,而后才会察觉到王妃身上的寒花毒。”酒癫在池边道,“这会儿,也许会有些痛,你不若先放开王妃?”
楚墨没有动。
酒癫等了一会儿,终了然,后退半步再未多说什么。
不多时,血丝蛊发作了,全身游动,不断汲取着体内的血肉,搅乱了五脏六腑。
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安静下来。
有姜斐身上的寒花毒做引,血丝蛊很快涌出,自姜斐的手腕钻了进去。
酒癫半眯双眸,打量着楚墨的手。
从头到尾,他未曾对身前的女人多用半分力。
姜斐再醒来,是在自己的房中。
她几乎立即察觉到体内的寒花毒消失了,肢体也逐渐有了温度。
神清气爽。
环视四周,却不见楚墨的身影。
姜斐皱了皱眉,只差最后一点好感度了,这个时候,楚墨应当还在别院……
思及此,她下了榻便朝别院走去。
昨夜来过,姜斐熟门熟路进了最里面的门前,推开门,而后动作微顿。
一张八仙椅上,一人身着雪白的中衣,背对着她坐在那里,墨发凌乱披在身后,仅是背影便瘦削如柴骨,虚弱至极。
楚墨。
姜斐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这段时日,多谢散人了。”楚墨嘶哑的声音传来。
姜斐脚步一顿,没有言语,继续上前。
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楚墨侧了侧头,双眸空荡荡的:“散人?”
姜斐轻轻朝他走去。
楚墨也察觉到什么,容色微变,声音迟疑而艰涩:“……斐斐?”
姜斐不言不语,只是走到他面前。
楚墨的神色微变,飞快转过头去,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惶恐与卑微。
如今的他,像个废人。
他猛地作声,声音都变了调:“暗卫。”
有暗卫飞身而入。
楚墨哑声道:“将王妃送回房……”
“楚墨。”姜斐打断了他,尾音微颤。
楚墨顿住,目光微垂,侧耳听着她的声音。
她终于不唤他“王爷”了……
姜斐却再未言语,只是注视着他,良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的目光没有半点波动。
姜斐一滞,脚步后退半步:“你的眼睛……”
他看不见了。
楚墨大震,只觉一阵狼狈:“暗卫……”
“因为我吗?”姜斐颤声问道,“为了得到血丝蛊,才成了这副模样?”
“斐斐……”
“为什么?”姜斐反问道,“你不是讨厌我吗?”
楚墨一滞:“……什么?”
姜斐眨了眨酸涩的眼:“从一开始接近我,你便是蓄谋已久。”
“你说,你同我成亲,不过是利用我得到父皇的信任;你说我无礼跋扈,绝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便是我身上的寒花毒,都是你下的。你为了姜蓉蓉,为了让她万无一失,所以让我成为她的试药人。”
“当初城墙之上,你弃了我,你说,你只要姜蓉蓉。”
楚墨双眸呆滞:“你……都记起来了?”
继而心中尽是无尽的害怕与狂喜。
她记起了曾经的伤害,是不是她也记起了……曾经的喜欢。
姜斐却笑了出来:“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话落,她转身便要离去。
“斐斐!”楚墨猛地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追来,然而不过走了两步,人已狼狈地倒在地上。
姜斐脚步僵在门口。
“不要走,斐斐,”楚墨抬起头,吃力地面向她的方向,“你打我骂我,若是仍不解气,我刺我几刀,但……别走。”
“别走。”
姜斐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身后一阵挣扎的声音,楚墨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朝她走来,终于触到她的后背时,他的手一颤。
“斐斐……”楚墨轻唤着她,走到她面前,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仍吃力地睁大眼睛,手抚着她的脸颊,待触到泪水时指尖剧烈颤抖了下。
而后,他笨拙地擦拭着她的泪水:“不要哭。”
姜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尽是哭腔:“你谋逆的那日,即便知道了一切,我依旧想去找你,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对我用过半点真心?”
“想问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把我抛弃在那儿了?姜蓉蓉的命是命,我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你若是不喜欢我,便直说好了,我不会强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