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风延荣将风红缨拉到一边,本着老大哥当爹的操心心态,一顿结巴解释后,终于将事情说清了。
原来阿依同伴说今天不行,是因为那人来了葵水。
都八零年代了,这里的女人还视葵水为污秽之物。
风红缨长这么大没去过沙坑,换一句话说,风红缨不是那帮女人的朋友,不是朋友就不能看到她们的葵水。
“我真不能去?”
风延荣点头:“你要是想洗沙浴,明天吧,明天我让阿依带你去。”
都说到这份上了,风红缨即便再怎么想去也只能忍着。
虽然她有些无语女子葵水是污秽之物这种说法,但没办法,来月经时避开陌生人是当地女人的传统习俗,就算她不喜欢,她也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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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黑,风红缨早早的等候在门后。
不一会儿,阿依来了。
“走吧。”阿依挽住风红缨的手臂,甜甜一笑。
提着昏暗的油灯,风红缨跟着大部队左拐右拐来到一处超级大的沙坑。
四周有荆棘遮挡,沙坑宛若一个天然的温泉,只不过里面没水,全是沙。
沙土比其他地方的沙要细腻,里边掺杂了一些药果,清洁效果很不错。
风红缨环顾一圈,发现这些药果是从头顶的大树上掉下来的,药果香气清幽,十分适合做洗浴用品,难怪女人们会来这里洗澡。
“你真把她带来了?”语气吃惊。
正在脱衣的风红缨怔住,她怎么感觉这个女人不想她来?
阿依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瞧着像没听到女人在问她。
说话的人是阿依之前的那个同伴,叫阿莎。
阿莎比风红缨只大一岁,两年前被她爹以一头驴的嫁妆半嫁半卖到了珈八村,嫁的还不是小伙子,是个二婚男。
二婚男的女儿比阿莎小不了几岁,娶阿莎回来是为了传宗接代。
不过阿莎嫁过来迟迟没怀孕。
见风红缨在那脱衣,阿莎欲言又止,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阿依将阿莎拉住了。
风红缨解衣的动作顿了下,女人的第六感莫名让她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今晚人不多,女人们脱得只剩亵衣亵裤,赤着胳膊和大腿躺在沙坑里,时不时捧起一抔沙土往身上浇,又或是捏碎药果将汁水往肌肤上搓。
沐浴的药果揉碎后会散发出一股甜香,气味极为迷人。
有几个女人已经洗好了,从风红缨身边经过时,别说男人们看到这一幕禁不住诱惑,风红缨看了都忍不住心乱。
不应该啊,八零年代这么开放了吗?
洗露天浴就算了,洗完了衣服不穿,光着屁股趴在沙地上闲聊?
搁在和平年代,恐怕很多女孩子都接受不了吧?
按说眼前这些女人平时很保守呀,这会子怎么了?
正当风红缨百思不得其解时,荆棘围起来的天然栅栏外飘来细碎的说话声。
是男人!
风红缨脸色骤然一变。
男人来这干什么?
说话声越来越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风红缨猛地从沙坑站起来,踩着软和的细沙,她找到挂在树枝上的衣裳,二话不说就往头上套。
“哎,风家娃,你干啥去?”
风红缨知道洗沙浴是珈八村原著女人们的传统,为了体现尊重,她今晚特意换了身当地的长裙,还戴了遮脸的布巾。
但这身衣裳太累赘了了,裙摆过窄,耽误走路。
风红缨咬牙将裙摆撕开,口子开到了膝盖处,长长的裙摆卷起来围到腰间,这样方便跑。
“干啥去?”风红缨自问自答,边系腰带边焦急地说,“阿依姐,你没听到有男人往这边来吗?”
阿依从沙坑里站起来,赤条条的,闻言捂嘴娇笑。
“风家娃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风红缨听出阿依话语中的嘲笑,当即回眸:“啥?”
阿依徐徐地走过来,笑容挂在脸上,风情万种。
可风红缨却觉得这抹笑容背后夹杂着说不清的寒意。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阿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急不缓道:“你几个哥哥没和你说吗?哦,我忘了,你大哥因为你,至今还没讨婆娘呢,没婆娘的男人不懂这里头的事情有可原……”
风红缨不明白阿依说这个干什么。
耳边的男人说话声越来越近,风红缨顾不上追问,拔腿就往外跑。
“风红缨。”阿依突然连名带地喊:“你跑不掉的!今天你哪都不许去,我受过的罪请你也尝尝吧——”
“阿莎!”阿依一连喊了好几个女人的名字,“快,快拦住她!”
顷刻间,刚还躺在地上闭眼小憩的女人们都站了起来,围成一个圈,将风红缨包得严严实实。
一个个目露凶光,宛若沙漠中的饿狼。
“你们要干什么?”
说不慌是骗人的,突如其来的包围震得风红缨连原身的乡土方言味都丢了。
围起的圆圈中,阿莎小声劝阿依:“算了吧,她还没嫁人呢,放她回去吧?”
阿依面孔扭曲:“凭什么?今晚是她自己要来的!”
说着就冲过来要抓风红缨,风红缨连连往后退,直退到荆棘处无路可退。
“我看你往哪跑~”阿依笑声渗人,步步紧逼。
“你带我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风红缨眯起眼,“阿依姐,我们之间没结仇吧?”
她们人多,双手难敌多拳,她得找机会逃。
“没结仇?”
对面女人笑得泪都出来了,抹掉眼角的泪花,阿依咬牙切齿的恨声低吼。
“风红缨,你咋不去死,该死的人不是热娜,是你才对!要不是你,我早就嫁给你哥了,都怪你,是你害我嫁给了丁小狗!那个畜生……”
说起丈夫丁小狗,阿依有无数脏话想要骂出来,可现在她没心思骂丈夫,她想要骂的人只有风红缨。
如果当年风红缨没有出来搅浑她和风延荣的婚事,她就不用嫁给丁小狗,不嫁给丁小狗,她就不会遭受那种肮脏的折磨。
外人都说丁小狗老实巴交,是个假哑巴,对她百依百顺,可谁知道到了晚上,白天的老好人会猛然变成恶魔,对她非打即骂。
明明当初是丁小狗将她往魔窟里推的,为什么到头来却翻来覆去地骂她是婊子?
“我身体好着呢!我生得出来娃,生不出来娃的是丁小狗!”
阿依将脸紧紧贴着风红缨,微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说:“风红缨,没有你,我和你哥——”
风红缨手搭在身后的荆棘条上,微一用力,娇嫩的掌心刺进十来个粗刺,猛烈的痛感驱使风红缨眉头皱如山峦。
忍着痛,风红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荆棘藤连根拔起,下一瞬,带刺的绿叶荆棘飙到了阿依脸上。
“啊,痛……”阿依捂住脸往后一倒。
圈在周围的女人们吓了一大跳,见阿依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众人惶恐的往后退。
风红缨站直身子,手中鲜血直流。
“你要干啥?”
这回换阿依慌了,赤裸的身子在沙地打滚,企图能远离风红缨,见风红缨拖着沾血的荆棘藤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阿依捂着嘴大叫。
“疯子,你个疯子!快滚啊!”
风红缨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睨着阿依,启唇讥笑。
“阿依,就算没有我,你也做不成风家的大嫂。”
风家逃难到这已有近百年,世代都不和当地女子联姻,乌云雅算是一个例外,如果她没猜错,乌云雅的妈妈应该不是原身的亲奶奶。
乌云雅冠不上风家的姓氏,可见风家人对异域女子的偏见有多深。
大哥风延荣是风家的大家长,更不可能和一个异域女子结婚,尤其是一个蛇蝎美人。
说完这句话,风红缨看都不看震惊到无言的阿依,手执荆棘条沉默的往出口方向走。
女人们一脸惊恐,看风红缨就跟看到煞神一样,纷纷让出一条路。
阿依气的抓起一捧沙往风红缨背上砸,跳着脚大喊:“快来人啊,有女人要逃——”
“不能让她跑了,她跑了会将这儿的秘密说出去的,快,快抓住她。”
这话提醒了女人们。
这儿的秘密不能泄露,风红缨全须全尾的出去了,回头肯定会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风家儿郎们。
不行,不能说。
在她们看来,风红缨只有沦为和她们一样的人才会守住秘密。
因为女人的羞耻心会锁住风红缨的嘴。
女人们张开手,就像一张网一样,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阿依在那放声大笑。
“对对对,不能放她走,来这的姑娘哪一个没被糟蹋借种?凭什么你风红缨就是例外,我要你和我一样,和我一样脏。”
“姐妹们,抓住她,风家几个兄弟不是舍不得把这个金疙瘩嫁出去吗?那咱们今晚就帮风家干件好事,给他们的金疙瘩介绍个上门女婿吧?”
风红缨此刻心寒如冷窖,手上割裂的伤口带来的疼痛都不及阿依这番话牵扯出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