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小男孩在那种环境下长此以往待下去,心理极有可能出现创伤,没人将他往阳光大道上领,些许多年后走上犯罪道路也未可知。
当然了,这些都是风红缨的假想,不过现在有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横亘在眼前。
那就是没有学校敢让小男孩进去学习。
小男孩深深底下头,小手来回扯动,对于这个结果,小男孩似乎早已预料到,但他就是不甘心,所以才跑到风家来。
“小妹——”出去干农活的风延荣还没进门就喊,“东西收拾好没?”
风红缨扬声:“都收拾好了。”
“这是谁家孩子?”风延荣边抹汗边问。
风红缨:“他是阿莎弟弟。”
小男孩红着眼冲风延荣糯糯地喊了声大哥好,边喊边掉金豆豆。
风延荣:“咋了这是?”
风红缨将大哥往旁边拉,事情一说,风延荣连连叹气。
“不读书就只能在沙地里刨食,搁北边黑土地,刨食些许有点出路,咱们戈壁滩……可拉到吧,没前途。”
风红缨双手环胸,望着贴在骆驼圈边和小毛玩闹的小男孩,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大哥,你觉得我教他念书咋样?”
系统库里,她有好多张‘桃李满天下’盾牌,在上个世界教学生唱戏是教,教读书也是教,她有把握能将小男孩培养好,好歹她在第一个世界拿过理科状元呢。
风延荣挑眉:“你当他老师?能行吗?”
自己妹妹有几斤几两他心底有谱。
风红缨不服气:“咋?瞧不起我?”
风延荣岂敢瞧不起妹妹,他是压根就不认为妹妹能教出学生。
半桶水的老师自个走路都打晃,又如何能扶一颗小苗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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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延荣充满怀疑的小眼神下,翌日一早,风红缨将小男孩抱到小毛背上。
摇着铜铃,两人一路往戈壁滩外围出发。
和风延吉商量后,风红缨进到学校新闻系就读。
新闻系算上风红缨,拢共三个学生,两女一男。
女生叫赞心,男生叫巴哈,都比风红缨大。
乍然看到小男孩,赞心大吃一惊,捂嘴惊恐道:“红缨同志,这是你的孩子?”
恢复高考后,学校里四处可见背着小孩上学的女人,风红缨带着小男孩进到学校一点都不稀奇。
赞心不敢置信的是风红缨那么小就生了孩子。
小男孩看上去至少有六岁,也就是说风红缨十三四岁就……
“想什么呢?”风红缨笑着向赞心介绍起小男孩。
“他叫尧里,是我弟弟。”
小尧里:“赞心姐姐好。”
谁能拒绝一个小甜心呢,即便赞心不相信风红缨和小尧里是姐弟俩。
这所学校虽然不出名,且穷,但有一点好,住得屋子极多,风红缨是特招进的学校,学校单独分了一个小院给风红缨。
白天风红缨去上课,小尧里则乖乖的呆在院子里陪小毛。
到了晚上,姐弟两秉烛学习。
小尧里自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因而异常的努力,不到半年就学完了小学三年的内容。
戈壁滩缺水,但不缺雪。
和赞心告别后,风红缨顶着大风雪往小院跑,半道上,发现小尧里正举着伞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路上。
“红缨姐,给你伞——”小尧里努力地举高伞。
风红缨弯下腰,将伞接过来,牵着小尧里往回走。
一进屋,两人顾不上休息,收拾东西火速离开学校。
今天,是探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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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尧里送进西域春监狱后,风红缨没进去,而是牵着小毛在四周闲逛。
探监的时间有限,还是让小尧里和阿莎单独相处吧。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风红缨这才骑着小毛慢吞吞往西域春赶。
“走走走,快走,这个月你已经探过了,还来?当这里是你家啊?”
看门的大爷气冲冲地吼,见门口那人硬要进去,大爷猛地抽出警棍。
风红缨快速从骆驼上跳下来:“大爷,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瞥了眼门口的人,风红缨惊了下,竟然是熟人。
将大爷往旁边拉,风红缨道:“他是我同学,大爷,看在我的面子上,您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可成?”
为了让阿莎喝上干净的水,风红缨每隔半个月就往监狱送一桶系统汪泉里边的甜水,想送水进去,当然得先贿赂看门的大爷。
黄沙弥漫的地方,喝上一口甜水那就是福气,一来二去,两人混熟了。
大爷气呼呼的将警棍插到腰间,冲摔倒在地的男人狠瞪了一眼。
“得,看你的面子我绕他一回,再有下次,我一定要跟派出所说,到时候取消他的探监资格。”
满脸笑容地送走大爷后,风红缨哈了口气,朝躺在雪地里的男人伸出手。
男人叫巴哈,三十多岁了,既是风红缨同学,又是学校的老师。
十年高考断层没来之前,巴哈就已经考上首都那边的大学,学成后巴哈回到家乡教学,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巴哈工作中断回家呆了半年。
半年后,学校还了巴哈清白,恢复巴哈的教师资格。
然而就在这时,巴哈做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
巴哈放弃了教学任务,扭头奔向高考,重头开始做学生。
借着风红缨手上的劲,巴哈从雪地里站起来。
“谢了。”巴哈道。
风红缨指指身后的铜墙铁壁。
“没听说你有朋友关在这哎。”
在大爷灼灼的注视下,巴哈往外围走了几步,边走边说。
“里边关着我爸。”
风红缨咋舌。
巴哈:“是养父,没血缘关系。”
风红缨闻言一楞:“我听赞心说你爸是教师来着……”
“对。”
巴哈踢了脚地上的雪花,苦笑道:“他曾经的确是一名人民教师,教了半辈子书,每月的工资大部分都拿出来资助学生,可结果呢,两鬓发白之际被自己的学生亲手送进了监狱。”
越说越难过,巴哈双手捧起雪花揉成球用力朝天边砸去。
雪球不偏不倚砸在低着头静静嚼仙人掌的小毛脚边。
小毛惊得长鸣乱叫,蹬着四蹄慌里慌张的冲抽旱烟的大爷肚子踹去。
风红缨心猛地往上一提,眼疾手快地拽住牵绳,这才避免了人仰骆驼翻。
大爷吓尿了裤子,眼珠子都不带转的,哪里还顾得上责怪始作俑者小毛和巴哈。
正好小尧里出来了,风红缨赶忙带着人牵着骆驼火速离开西域春,一同跑的还有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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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风雪越发的大,一行人走得非常慢。
幽幽的铜铃声下,巴哈低低诉说着养父的故事。
快到珈八村时,巴哈挥手和风红缨告别,这一幕被村里的人看到了,村民赶紧喊走风红缨,还冲巴哈呸了口唾沫。
“快滚,谁让你上这来的?豺狼教出的小豺狼,心毒着呢!”
巴哈嘴角笑容倏而消失,转身钻进无边的风雪中。
“赵婶……”风红缨制止女人,无奈道,“巴哈同志他爸没您想象的那么坏……”
如果一个人坏到了骨子里,又怎么肯年年都将微薄的薪水掏出来资助学生?
赵婶撇嘴:“不是坏人能坐牢?风家娃,你千万要小心哦,可别被他们父子骗到了!”
风红缨自知说不清这事,只好闭嘴往家赶。
赵婶却将风红缨往自个家里拉。
“你几个哥哥扛铁锹埋坑去了,你呀,今晚别住家里,你大哥担心老村长他们害你,走,跟婶子住,那什么尧里,你也来。”
风红缨将小毛系到院中,边系边问赵婶。
“婶,老村长同意埋坑了?”
五柱子被木仓毙后,村里赫然分成了两股‘势力’。
以风家为首的主张一把火将沙坑给烧了,老村长等‘腐朽’派坚决不同意,认为那是老祖宗留存的遗迹,烧了会触犯天神。
为此两方展来漫长的拉锯战,在这期间,两股势力时不时闹得面红耳赤,私底下两方人马斗殴是常有的事。
反正已经进行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赵婶降低音量:“没,那老头精怪的很,天天晚上派人看着沙坑,咱们下不去手,这不今天下雪了嘛,你哥赶紧抄起家伙带着人去了。”
风红缨嘴角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