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小孩没有记忆,一般来说,这种找到的可能性极为的渺茫。
帮着分发完传单,风红缨拉住准备买车票前往下一个城市的男人。
“大哥,你要不别走了?”
用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找小孩无异于白费功夫,风红缨不太赞成男人这么继续盲目的到处跑。
孩子当然要找,但需要换一个高效的法子。
男人不解地看着风红缨。
风红缨拿出随身携带的证件,沉声道:“你好,我是区刑侦大队打拐处的实习警察风红缨,大哥,您如果信得过我,您大可先别去下个城市。”
男人想了想,最终决定听风红缨的。
拖着沉甸甸的大旗,男人跟着风红缨来到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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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姓蒋,叫蒋三山,家住南边沿海,今年四十五岁,在寻子这条路上已经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整个人老的就像六十五岁。
蒋三山的妻子在儿子丢失那年得了产后抑郁症,几度轻生,后来自暴自弃染上了赌博。
劝诫多回都不见效,蒋三山没辙,只能和妻子离婚,然后独自踏上漫长的寻子之路。
说起丢失二十年的儿子,蒋三山哭成了泪人。
和南屏一样,蒋三山内心已经不指望有生之年能成功地找回儿子。
之所以继续找下去,是因为蒋三山明白自己这辈子除了找儿子,他再无其他的人生目标了。
望着男人在地图上留下的满满印记,风红缨莫名辛酸。
二十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为了刚出生的儿子,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蒋三山放弃了人生理想,如今四十五岁,人已到中年,孩子没找到,家却破碎,一事无成。
来人世间走得这一遭太苦,太匆忙,还没好好的享受世间的繁华就老了。
“蒋大哥,您要不换一个照片找?”
风红缨提出自己的意见。
“你家孩子丢的时候太小了,现在又过去了二十年,你继续用婴幼儿时期的照片找人不现实。”
南屏觉得风红缨说得对,问蒋三山:“你有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有有有。”
蒋三山小心翼翼地从皮夹里拿出自己的结婚照。
虽然和妻子和平离婚,但蒋三山这么多年一直留着这份报废的结婚证。
证件上盖着一个大大的作废钢印,照片有些老旧,但依稀能看出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漂亮。
可惜男人的头像被雨水侵蚀的只剩一个下巴,看不出全貌。
风红缨:“蒋大哥,能刮个胡子吗?”
蒋三山嘴唇翳动,虽然不明白风红缨此举何为,但终究将一脸络腮胡给刮掉了。
趁着蒋三山刮胡子,风红缨找小玥借来纸笔。
见风红缨勾勒人物图,小玥眼中再次冒出精光。
“你会画画?”
警局的同事们也很好奇,探着头张望。
“当然。”风红缨笑道。
她的丹青之术承自状元爹。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画出来的人物肖像虽不及照片逼真,但也相差不大。
再过十年,根据父母的照片PS出孩子长大后的相貌很轻松,可惜这个年代的照片合成技术还不完美。
她只能凭手工技术和想象力画出蒋三山儿子长大后的模样。
风红缨让蒋三山坐着别动,看一眼结婚照上女人的头像,再看一眼蒋三山,就这样来回数次后才下笔。
招待室里霎时安静地落针可闻。
蒋三山知晓风红缨即将要画出儿子二十年后的样子,当场激动的呼吸急促。
“放轻松。”
风红缨笑笑:“蒋大哥,你脸部肌肉太僵了。”
蒋三山冒汗的手使劲在破洞裤上来回擦,深吸了好几口气后,蒋三山才从激动中缓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风红缨手中的铅笔仿佛注入了神明的灵魂,三刻钟后,风红缨终于放下了笔。
蒋三山忐忑地问:“警察同志,我能站起来了吗?”
他想看一眼儿子现在的长相。
望着白纸上绘画出的年轻人,围观的南屏,以及画手风红缨都陷入了沉思。
上面的人和她们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太像了!
小玥歪着头端详,脆生生地说:“我认识画上的哥哥!”
“什么?”
蒋三山精神大振,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画纸。
望着纸上俊俏非凡的年轻人,蒋三山瞬间模糊了视线。
“小朋友,你刚说你认识画上的人?”
小玥重重嗯了声。
“他在哪?”
蒋三山开心地手舞足蹈,拉着小玥的胳膊语无伦次道:“你在哪见到他的,快带我去好不好?”
小玥讨厌陌生人和自己有身体接触,皱着眉不搭理蒋三山。
蒋三山诉求无望,只能找风红缨。
“警察同志,您赶紧帮我问问这个小孩,他知道我儿子的下落,他——”
风红缨踌躇了下,道:“我也知道。”
蒋三山:“真的?!”
“那还等什么?带我去见他啊!”
风红缨欲言又止:“蒋大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蒋三山僵住。
“他怎么了?残了?还是病了?没事,不管他是残是病我都要……”
风红缨摇头。
“那人和我同村,今年刚好二十岁,但他不残不病,相反,生活在富贵人家,虽然没有继续读书,但养他的那家人就他一个儿子,他这辈子吃穿不愁,且有富余……”
就目前看来,莫惊春极有可能就是蒋三山丢失二十年的儿子。
不过这一切得去医院进行DNA比对后方能下最后的定论。
风红缨的一番话令蒋三山陷入了怔楞中。
原来儿子并没有受苦,他在养父母家过得相当好。
嗫嚅了下嘴巴,蒋三山艰难地开口。
“我、我还是想见见他……”
苦寻儿子二十载,没道理止在这临门一脚处。
风红缨和南屏相视一眼,两人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这次相认的be结局。
果然。
得知蒋三山也许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莫惊春面无表情地将蒋三山关在了大门外。
蒋三山跪地大哭,求莫惊春跟他去医院做个DNA比对,莫惊春不为所动。
南屏:“珍珠,你进去劝劝。”
莫惊春的年龄和样貌都对上了,不管莫惊选不选择和蒋三山相认,总得让蒋三山心里有个底。
南屏同样是失孤父母,十分能理解蒋三山此刻的心情。
倘若两人不做DNA,南屏觉得蒋三山可能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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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爹涉嫌收买被拐儿童罪,按照刑法规定,莫老爹将要面临的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半个月前,莫老爹戴上银手镯进了监狱。
而就在昨天,莫惊春进监狱探视了莫老爹。
在这种情况下,莫惊春很难接受蒋三山。
风红缨没强求莫惊春跟蒋三山立马去医院,而是道:“小莫,不如你问问莫叔的意见?”
莫惊春狠狠抹泪:“我不问,我就一个阿爸,我的家就在春鎏寨——”
“小莫。”
风红缨打断莫惊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看了再决定去不去医院可好?”
拿出来的是蒋三山的日记本。
蒋三山的文化并不高,起初日记本上的字很多都是错别字,字体歪歪扭扭,不会写的字则用画画来代替。
翻到最末页,上面的字有了大变化,字体也端正了不少。
风红缨:“这是蒋大哥二十六岁那年写的日记,也就是出来找儿子的第一年。”
“行走在外,他担心自己某天忘了儿子多大岁数,所以他每天都写日记,一年一本,你手上这本是第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