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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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红茶,三人开始详谈顾君生的手术事宜。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是在人最重要的器官心脏上动手术。
这些天风红缨一直跟着怀特先生恶补西医知识,为了更好的在顾君生手术计划中帮到怀特先生,将手术风险降到最低,风红缨甚至将西医医术带到时间胶囊开金手指学习。
在一番学习后,风红缨对顾君生这种心脏病有了很深刻的认知,对比着怀特先生开的西药,风红缨也试着开了一副中药。
不过为了避免中西药合吃出现意外现象,风红缨并没有将那副中药拿给顾君生喝。
签下手术同意书,盖好钢笔帽,澹台司诚恳道:“辛苦两位了。”
怀特医生给了澹台司胸口一拳,面带不满地抱怨。
“你那个儿子太固执了,像你,前些年要是答应我的要求,这时候他早就康复了。”
澹台司唇角微勾,一点都不怕得罪怀特医生。
“不是我和君生固执,是你的要求太过分。”
怀特医生哑口无言。
他不过是心有郁结,一时解不开而已。
睨向风红缨,怀特先生舒爽一笑。
“风小姐的到来让我对东方女人和中医有了截然不同的观想,澹台兄,你要谢该好好的谢谢风小姐才对。”
“要不是她,我不会答应给君生做手术,你清楚我的脾气,哪怕是你,我也不会给面子。”
澹台司并不生气好友怀特说话这么直接,叠起报纸,澹台司再次向风红缨伸出手。
和刚才不同,这次男人握着风红缨的手淡笑地说了一大串感谢的话。
风红缨想抽回手,无奈男人用了几分力,愣是没能成功抽回来。
风红缨干笑两声,望着滔滔不绝的男人,她有理由怀疑这男人前世怕不是状元转世。
嘴里蹦出来的感谢之词没有一个重复,可见文学功底的深厚。
握手感谢完毕后,澹台司提出去病房看看顾君生。
和澹台司分开后,在走廊看到眼冒红心的美女护士,风红缨一拍脑袋。
糟糕,她忘了护士小姐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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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生马上就要进行心脏手术,已于一天前住进了特殊病房,也就是从这天起,风红缨夜里没有再住到顾君生的隔壁。
为了给落入情网的护士小姐牵红线,风红缨抽空去了趟特殊病房。
甫一靠近病房,风红缨就听到顾君生的啜泣声。
风红缨不好这时候进去,便站在门口静等了片刻,等里头的哭声小了,风红缨这才敲门。
“大小姐——”
顾君生敢在澹台司面前哭得泪眼婆娑,但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看到他这幅孩子气的模样。
瞅见进来的人是风红缨,顾君生赶忙擦拭眼泪,扬起笑容望向风红缨。
“您怎么来了?”
站在窗边的澹台司将风红缨进门后,养子转瞬间的变化尽收眼底。
风红缨笑:“我有点事找澹台先生。”
一句话令两个男人同时怔松住。
这段时间以来,在风红缨独有的药膳大补下,顾君生消瘦的脸颊渐渐丰满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然而见风红缨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的养父,顾君生胸口有根弦莫名拉紧,精神眨眼间萎靡起来。
他知道养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关注风家百草堂。
他时常在想,孤寡过了大半辈子的养父喜爱的女人会不会是大小姐的亲娘。
不然为什么养父会叮嘱他去奢云城襄助大小姐?
可这一切想法在他进京后彻底改变。
上个月,京城菜市口公开处刑了一批卖国贼,这其中就有大小姐的父亲风平。
而给风平送行的人中有一女子和大小姐长得极为相似。
那人就是大小姐死去的亲娘。
十九年前,风平故意使计让女人假死,旋即两人抛下大小姐双宿双飞到国外定居。
倘若养父爱屋及乌才命他照顾大小姐,那为何进京后不去看一眼大小姐的亲娘?
难不成……
顾君生垂下眉眼。
他觉得自己所想的一切未免太荒唐。
大小姐才十九,养父已达不惑之年……
澹台司挠挠顾君生的脑袋,温声道:“你莫要再哭了,哭多了身子受不住。”
感受到澹台司掌心处传来的温度,顾君生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幼年。
养父那时候正直青春,也是这般摸着他的脑袋,问他:“哭什么?没家就跟我走,我养你。”
在那个乱世年华,是养父将他从泥泞中扯了出来。
没了养父,就没有他。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养父所取。
他的一切都是养父给的,养父若心仪大小姐,他又能拿什么和养父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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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风红缨尴尬地说明来意。
澹台司依旧温柔地笑着。
外国女护士就站在走廊另一头,见澹台司看过来,女护士忙开心地打招呼。
“澹台先生——”
女护士热情奔放地表达出自己对男人的喜欢。
风红缨悄咪咪地往病房方向撤退,想将恋爱的空间留给两人,谁知澹台司竟也跟着风红缨走。
走之前还不忘直言拒绝女护士。
澹台司给的理由有很直白:自己养子顾君生的年纪比女护士还要大,澹台司实在没心思和一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女人共度余生。
女护士是个爽快人,虽然有点伤心爱情消逝的太快,但也没有再纠缠澹台司。
病房内,顾君生支吾地问澹台司对女护士说得话是否是真心话。
澹台司:“真的。”
顾君生既欣喜又难过。
开心养父不和自己争大小姐,难过的是养父清雅过了半辈子,身边至今没个知心人陪伴委实不妥。
澹台司扶了扶眼镜,面对养子絮絮叨叨劝他结婚,澹台司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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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当天,澹台司早早来到手术室。
顾君生的心脏病比之十九师老军长要严重,风红缨为了让澹台司这个家属清楚的了解顾君生的病情,便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君生的心脏和寻常人不一样,他的心脏上有个洞,这个洞导致他容易心悸,喘粗气……”
澹台司认真听着,风红缨续道:“有洞就补洞,目测要在胸口处划拉出两寸长的刀口。”
手术台上的顾君生已经脱光了上衣,风红缨戴着手套在顾君生的胸腹处比划了下。
台上的顾君生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羞红,微闭着眼任由女人的目光打量在他的身体上。
这也许是他在大小姐面前展示自己最全面的一次机会,只是生病后他的身体远不及旁人健壮。
如今被大小姐看光,大小姐恐怕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吧?
顾君生窘迫难过的同时却又有一丝愉悦。
痴恋大小姐的陈岁陈师长就没有这等福气!
风红缨要是听到顾君生的心声,怕是要气得敲爆顾君生的脑袋。
不多时,澹台司离开了手术室。
心脏开刀手术是大手术,又是怀特先生的看家本领,风红缨以为怀特先生不会准她在现场观看,没想到怀特先生竟喊住了她。
“风小姐,你留下。”
风红缨欣喜若狂。
要知道想跟怀特先生学这种手术的医生能从租界医院排到前门大街上。
消毒,穿戴好,风红缨重新回到手术室内。
风红缨在鹦哥岭战场上见过太过血腥的画面,因而并不胆怯接下来看到的一切。
给怀特医生打下手的医生中有一位叫伟森,此人是怀特的学生,从风红缨给怀特医生当助手开始就一直对风红缨抱有敌意。
见怀特轻轻松松就让风红缨进来学习,伟森顿时一肚子鬼火。
可怀特医生已经宣布手术开始,伟森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怨气。
手术顺利展开。
能进这间手术室的人除了风红缨和躺在那打过麻醉的顾君生,其余医生和助手都是外国人。
见风红缨眉头皱都没皱地站在那认真观看手术过程,伟森一计上头。
怀特先生亲自做手术的次数并不多,为了培养新的医生,每做一台手术,怀特都会带一帮学生,这次也不例外。
这些学生在京城待的时间够长,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