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再然后,风红缨就出现了。
进到小男孩的家,一股霉轰气味扑面而来。
风红缨皱着眉:“快去开窗透气。”
小男孩辩解:“仙姑,不能开,开了娘会冷……”
风红缨:“听我的,开。”
小男孩只好开了窗,阳光倾泄进来,丝丝缕缕打在床上,金黄色的光芒越发衬得床上女人容颜枯槁。
女人叫木娘,年岁比风红缨还小一岁,却已经守寡三年。
见风红缨面不改色地查看她下体的浓疮,木娘不由羞赧。
“麻烦大夫了……”
像她这样的病,一般大夫看一眼都反胃,难为眼前这位大夫翻来覆去的检查。
风红缨摘掉手套,淡声道:“待会给你医治的人不是我。”
木娘强撑着身子扭头:“还有别人么?”
风红缨:“是我的一个徒弟。”
来小男孩家的路上,王二麻主动请缨要给木娘治病。
王二麻想为孙莲的事向她道歉,她接受。
王二麻跟她学得正是妇科,让王二麻来再适合不过了。
木娘没当回事,是师是徒,只要来个人能将她的病治就成。
然而当木娘看到满脸麻子魁梧壮硕的王二麻时,木娘惊得连忙往床角躲。
“怎么会有男人!你给我出去,快出去!”
王二麻脚踩在门槛上没动,拿眼神询问风红缨接下来怎么办?
风红缨起身站在床头睥睨着瑟缩在床尾的木娘,道:“木娘,你下身严重溃烂,敢接诊救你的大抵只有我们一行人,且我看在昭儿一心救母的面上才不收你钱,你若不肯让我徒弟医治,那只能对不住了。”
“别,您别走——”木娘跪在床上目露哀求:“我真的太痛了,医馆都不愿给我医治,您要是走了,我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风红缨看向王二麻:“你去。”
木娘瞬间拉过被子,激动地摆手。
“不要他!我不要他,仙姑,您来成吗?您帮我治不可以吗?”
风红缨扭了扭手腕,半个小时前,孙莲曾在那扎了一针,现在的她抬个手都剧痛无比,遑论给木娘刮脓血。
刮完脓血,她的这只手要废……
医生的手最珍贵,她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王二麻才提出让她休息,他上。
“师父,你别听她的!”
王二麻扭头对戒备心十足的木娘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师父手上有伤,你想治就让我来,不想治拉倒!”
稍顿了下,王二麻又补了一句。
“你甭害羞,我跟着师父学了好几年的妇科,前些年在战场上,我一天要看上百个女兵的身子,起初我也羞,但懂女人病的大夫不多,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说着呶了下嘴:“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你选吧。”
木娘窝在床尾小声啜泣,刚才的大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听到王二麻的话,木娘忽而抬起头看向风红缨。
迎着光,木娘能看清风红缨脸上的任何表情,女人一对秀眉微蹙,唇角抿紧,很显然在压抑着什么。
在看风红缨的手,手腕处红肿异常。
木娘惊愕捂嘴,进屋这么久她竟然没发现风红缨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不住的人是我……”
木娘吸吸鼻子,慢吞吞地趴到床上,闷声道:“大夫,您来吧。”
王二麻这才上前。
风红缨并没有离开屋子,而是站在床头看着王二麻刮脓血。
那天下午,光换热水就换了好几桶,期间换水皆由王二麻自己来。
拎着沉甸甸水桶的王二麻在心里将孙莲痛骂了一顿,师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今天站在屋里动也不动,想必很难过吧。
师父的手如果坏了,他定要将孙莲碎尸万段。
弄出脓血后已经是傍晚时分,木娘家院外却还站着一堆看热闹的村民。
收拾好床铺,一直没是说话的风红缨忽然对王二麻道:“咱俩换一下围裙。”
王二麻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将身上沾满血污的的脏围裙脱给了风红缨。
“别哭了。”
风红缨对趴在那哭湿了枕头的木娘道:“木娘,你清醒点,我接下来的话对你很重要。”
木娘不敢看王二麻。
这男人将手伸进她下面来来回回地掏,羞死她了。
“您说。”木娘抽噎地看向风红缨。
风红缨:“我们大夫眼里其实并不分男女,但我知道你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不容易,倘若让外边的村民知道是我徒弟给你刮脓,怕是要闲言碎语不断。”
“可不嘛!”
木娘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若不是丈夫死了,她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她便是烂死在床上也不会让王二麻下手。
王二麻闻言气呼呼地背过身。
风红缨睨了眼有些生气的王二麻,续对木娘道:“所以木娘,你记住,刮脓血的是我,不是我徒弟。”
木娘怔松,王二麻也看了过来。
“师父?”
风红缨歉意一笑:“你委屈点,这份功劳今天就算我头上吧。”
王二麻的脑袋瓜很快反应过来。
师父是在为木娘着想。
院门口张望的村民见走出来的风红缨戴着的围裙上遍布血色,再看王二麻,干干净净的。
想来王二麻只是在其中搬运热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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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几副药,风红缨带着人继续赶路。
至于跑下山找孙莲针灸的一些人,风红缨选择将他们踢出医疗小队。
她想要带出一支有规矩有纪律的医疗小队,这些人不打报告私自下山和逃兵的性质没什么两样。“谁再为他们求情,可以,你也收拾包袱给我走人!”
“走就走,离了你我们就活不成么?”
有人早就看不惯风红缨一个女人坐在他们一大帮男人头上耀武扬威。
陆陆续续又走了几个,风红缨的心情毫无波动。
十二龙兄弟们对这种场面只有高兴,这群加入队伍中也没见他们干正事,走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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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秦岭,风红缨领着队伍走得并不快,一路上碰到好几起战事,最严重的是黄河战乱不久突发大水。
洪涝后,不少百姓的家园被毁,紧随而来的是灾病爆发。
“三百一十”小分队在黄河附近流域逗留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朝夕相伴的十二龙兄弟们发现他们的师父每天清晨都对着北方叹气。
关顺子是北方人,在十二龙兄弟们的鼓动下来到风红缨面前。
“师父,你莫不是想去京城了?”
风红缨摇头,顾左右而言它。
“九月过了白露就是秋风,通知下来,让大家多采点伤寒草药,还有,多碾磨些止血粉,绷带也要多买点……”
关顺子将这一切告诉弟兄们后,一群汉子懵了。
王二麻:“师父的意思,莫非北边要大乱?”
穆一罗:“师父咋清楚?没听说外边有大动静啊。”
关顺子:“师父人脉广,陈军长人就在前线,说不准陈军长和师父透露了什么……”
“啊,陈军长……”
穆一罗顿时揪心起来:“看来北边真的要乱了……”
和黄河流域的灾民告别后,小队去了趟附近的百草堂分铺,铺子的坐堂大夫正是那年去京城抗议废止中医的溪风叔。
在溪风叔的帮助下,风红缨筹集了十几板车的草药。
溪风叔听说风红缨要去关东地带,忙劝道:“大小姐最好别去那边,那边不太平。”
风红缨坚持要去,溪风叔不好再多言,只能在草药的筹集上多多助力风红缨。
这年九月十五,风红缨心情异常的低落。
十二龙兄弟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风红缨生气。
一行人选择离开客栈让风红缨安安静静地待着。
到了外边,兄弟们在大街上看到了挂着‘澹台’字眼的商队。
上前一问,此番押货的竟然是澹台司本人。
王二麻想着澹台司和风红缨的关系尚可,便提出请澹台司去客栈探望开导下风红缨。
在王二麻等男人们看来,风红缨突然的忧郁些许和陈岁有关。
“陈军长?”澹台司唔了声,“哪个陈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