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初夏?”
风红缨楞了楞:“你咋来了,三校联谊后天就要开始,你不去练功跑这里来干什么?”
唐初夏放下随身携带的化妆箱。
“不碍事。”唐初夏走到风红缨背后,开始梳头。
“《锁麟囊》已经排得差不多了,钱主任知道我们耐不住性子,索性放了我们半天假。”
原来如此。
梳好发,唐初夏将箱子里早已泡好的榆树皮攥出浆。
边攥浆,唐初夏边将自己听到的事告知风红缨。
“高画来之前发了三条微博,呼朋唤友给她增人气,咱气势不能短!班长打从昨天起就给你拉人去了,外头坐着的学长学姐都是他拉来的。”
“我的号码也是他泄露的?”
唐初夏忙道:“红缨,这是疏忽!班长拉得应援群里好像有你的粉丝,一听要给增人气,有人就说往你手机号发鼓励短信……”
顿了顿,唐初夏忐忑地问:“你没收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吧?班长已经千叮嘱万嘱咐了,叫那些人不要乱发信息打扰你。”
风红缨笑笑:“没,大家都很好,看短信差点没把我弄哭。”
原身在娱乐圈待了一段时间,私生粉的事不是没经历过。
但很意外,京剧系的学长学姐们并没有骚扰她,句句温馨的话语着实令人感动。
唐初夏将待会要用的假发片子放进榆叶浆中浸泡,风红缨没闲着。
在时间胶囊学是学,跟着唐初夏学也是学。
京剧化妆是一门技术活,上底色前得要先把待会要用的假发打成蛇形的弯弯定型。
“咦~真恶心。”
一道不合时宜的嫌弃声在背后响起。
是高画。
已经画好精致妆容的高画穿着睡衣倚靠在门边,吊着细长的眼看着黏黏的榆树浆。
“这都什么年代了呀,你们京剧还用这玩意化妆?老古董。”
榆树浆定型的假发片子在头上固定的时间长,打从三庆班进京时起,唱戏的人就用榆树浆定片子。
到了这个时代,依旧还在用着。
不是不愿意改进,是实在找不到好的替代品。
拿着篦子压弯片子的风红缨手一顿。
“看不上就甭看,没人逼着你看。”
“你!”
风红缨斜睨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高画。
“我是老古董,您时髦,您高贵,要不然您怎么能做出农夫和蛇的行径呢?”
高画:“风红缨,用不着你在这阴阳怪气,转专业是学校通过的,你要是看不顺眼,你找教务处去啊!”
“我咸吃萝卜找教务处干吗?”
风红缨闭上眼任由唐初夏给自己打底。
“早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当初你转系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敲锣打鼓欢送一场呢?”
“风红缨!”高画又开始跺脚了。
风红缨微屏息,以防止大量的妆粉钻进鼻子。
见高画气到咋呼,风红缨不疾不徐地说。
“您别气呀,该给你的锣鼓还是要给的,您且等着,待会我们仨给您来一段,就当迟来的欢送仪式可好?”
高画呸:“神经病!”
苏流星对着高画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口。
“你才神经病呢!你全家都神经病!跑咱们化妆间耀武扬威个什么劲!说不过我们就承认呗,甩脸子给谁看呢!怂蛋!”
风红缨嘴角微启笑了笑,唐初夏顺势拿油彩描嘴唇。
浓重的油彩铺满脸后,唐初夏提醒:“红缨,你来学校还没正经吊过眉毛吧?”
“没。”
原身有过,记忆中每次吊眉,原身都会疼得头晕。
入学考试时,唐初夏在厕所其实见过原身。
原身练得不是童子功,一时适应不了吊眉,还没考就在厕所晕得上吐下泻。
可即便是这样,原身也没有放弃报考京剧系。
原身想拼搏一把,好让风家父母能看到她在京剧上的努力。
可惜,风家夫妻的目光丝毫没在原身身上停留片刻。
风红缨始终觉得,促使原身伤心离开京剧转行进娱乐圈的最大原因其实在风家夫妻身上。
但凡这两人在认回女儿之后多点关心……原身也不至于香消玉殒这么快。
“那现在吊眉你受得了吗?”
唐初夏有点担心,担心归担心,手下的动作不减。
“红缨,你要是难受跟我说哈,我给你点了杯冰镇酸梅汤,喝点东西应该会好受些。”
风红缨说了声谢谢。
“没事,你只管绑。”唐初夏是个软妹子,但动起手来,就是个杠杠的女汉子。
风红缨说不疼,唐初夏登时一个用劲。
风红缨刚还弯曲的细眉瞬间斜成了一个倒八眉。
纵是在视频中跟在月官身后学了好多年吊眉的风红缨被唐初夏这么一扯,魂都险些扯没了。
吊眉困不住她,问题唐初夏这手劲……
看不出来啊,软萌软萌的唐初夏下手这么狠。
“疼了是吧?”
唐初夏忙弯下身安慰:“那什么,你忍忍,过了这疼劲就好了,现在疼,待会绝对舒服。”
风红缨知道唐初夏不是故意的:“不疼,你继续。”
吊完了眉,接下来要贴片子。
现在很多年轻人之所以止步在京剧门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嫌弃京剧化妆中的贴片子。
湿哒哒,黏糊糊的片子紧挨着头皮,那种油腻腻的感觉甭说难受,稍微有点恐蛇或者密集恐怖症的人应该看都不敢看。
贴围着额头的小弯时,风红缨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唐初夏将大柳沿着她脸颊贴满时,风红缨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在《三庆班》视频中,她跟在月官学唱戏时,不是没贴过片子,主要是视频中的自己没啥真实感觉。
现在冷冰冰的片子黏糊地粘在她的脑门和脸颊上,她整个人浑身都不得劲。
“来来来,冰镇酸梅汤来咯!”
苏流星捕捉到风红缨难受的扭了扭头,当即狗腿子似的捧着酸梅汤靠近。
风红缨起身,苏流星一把按住。
笑着谄媚:“缨缨富婆,您别动,让小星子伺候您吧!”
苏流星早就想喂风红缨吃东西了,这不是风红缨不让吗?
风红缨:老子是嫌恶心。
有手有脚的,要人喂是什么道理?
苏流星可不管,反正风红缨的妆还没化好,她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伺候’富婆室友。
唐初夏弯下嘴角。
以前宿舍就属苏流星最看不惯风红缨,没想到开学后两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给风红缨脸颊两侧贴好大柳,唐初夏开始往风红缨头上绑假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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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边响起悠扬的音乐声。
风红缨:“高画要开始了?”
苏流星跑出去看了眼,回来后漂亮的嘴角都快噘到天上去了。
“高画真卑鄙!”
苏流星气得仰头咕咚完剩下的冰镇酸梅汤。
“她做啥了?”风红缨问。
苏流星怒而将饮料瓶扔进垃圾桶,小嘴叭叭。
“之前不是说好的一个小时后抽签上场吗?”
苏流星手指向外边,胸口起伏不定。
“高画倒好,直接在大银幕上放了她们系的主题曲欢迎流行音乐的观众进场,主持人也是个大傻逼,捧着高画的臭脚都说香,签还没抽呢,他就说高画待会要第一个上场,草草草!这些人根本就不把我们仨放在眼里!”
风红缨嗐了声:“我还以为什么呢,她想第一个上就让她上呗!”
苏流星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拳。
“红缨,我其实烦得不是这个——”
“我知道。”风红缨对着镜子描口红。
“不就是来给高画应援的观众比咱们这边的人多吗?”
苏流星双手一下泄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