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是因为微博上的热搜吗?我不相信你当小三,那张照片肯定是高画买通营销号故意发着恶心你的。”
“缨缨,”苏流星蹲下身仰视着抹泪的风红缨,“北京五套房的富婆要臭男人干什么!咱不要他!”
唐初夏:“对,咱钞票手中拿,包个听话的小狼狗不香吗?”
风红缨扑哧一笑:“你们瞎说什么呢,我哭是因为小英红。”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小英红怎么了?”
望着三人健全的脚,风红缨叹了口气,将历史上小英红的凄惨故事讲给了三人听。
故事讲完后,宿舍静了半天都没人说话。
唐初夏找出鞋盒里的新跷鞋,二话不说就扔进了垃圾桶。
“百年前的小英红都敢和糟粕对抗,作为新世纪的我,更不应该将这个带到京剧舞台,。”
崔玉犹豫:“初夏,这可是你特意为三校联谊准备的跷鞋……”
唐初夏:“我待会就去跟钱主任打报告,说我不穿了。”
苏流星:“你不穿行吗?那场戏的亮点就是你穿了跷鞋的脚,钱主任是不会同意你改戏的。”
唐初夏抿紧唇。
风红缨垂眸,修长的手不停地转着笔。
如果你旁观历史时无力去拯救那些被糟粕连累的女人们,请你不要自责好吗?
现在的你,手中有笔,脑中有思想,传承中可以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初夏。”风红缨抬起头,神色坚定。
“我陪你一起去钱主任办公室吧。”
第32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⑦
两人敲响了钱萍的办公室。
钱萍正在打电话,看到风红缨,钱萍换了只手接电话,朝风红缨招招。
两人坐在对面,静静地等钱萍打完电话。
“……嗯,我待会就跟学生说……不客气,好好好,那我先挂了哈,学生来了。”
挂断电话,钱萍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唐初夏双手捧着茶盏,垂着眼睛不敢看钱萍。
钱萍在桌上一堆文件里翻找,边道:“我正打算找你们俩呢。”
风红缨捏了捏唐初夏的手掌心,唐初夏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
钱萍一手拿着一张表格。
风红缨接过面前的表格,是一张跟随学校京剧艺术团出访国外表演的申请单。
唐初夏的则是入党积极分子推荐表。
“钱老师……”
唐初夏紧紧捏着表格,看看风红缨,又看看手中的推荐表,欲言又止。
钱萍误会了唐初夏,边拧瓶盖边笑。
“小风上学期挂了六门,学校推荐入党积极分子时有严格要求,专业课必须过关,你们班属你专业课最扎实,推荐你入党最合适不过了。”
风红缨:“恭喜啊,初夏。”
唐初夏笑了笑:“谢谢钱老师。”
能在大学入党,唐初夏感到无比的荣幸,但一想到来办公室的目的,唐初夏心沉了沉。
钱主任最反感学生改戏了。
据说以前有个学姐上台前自作主张改了戏,钱主任气得当场离席。
学姐毕业后从事话剧工作,因为工作关系每年都会来学校,看望钱主任时,钱主任每回都找借口推掉了。
用钱主任的原话来评价这件事——
[改戏就是对戏的绝对不尊重,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我不允许我的学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就能胡乱改戏。]
风红缨知道唐初夏是乖乖女,忤逆钱主任的事,唐初夏着实做不出来。
思及此,风红缨脱口而出。
“钱老师,我们想找您聊聊明天三校联谊——”
“这个不急。”
钱萍打断风红缨:“三校联谊有小唐坐镇,我放心的很。”
唐初夏抬起头:“钱老师……”
钱萍笑说:“小唐,你别有压力,联谊嘛,玩得开心就好。”
唐初夏不敢抬头了。
风红缨拍拍唐初夏的手,唐初夏斜看过来,风红缨微微摇头。
意思是那事先别说。
钱萍背过身去找东西,从身后高大的书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大相册。
相册一直搁置在柜顶没动,上面铺了层薄灰。
钱萍掸了掸灰,翻开相册给风红缨看。
入目的是一张面上刻满皱纹的老奶奶。
老奶奶耄耋之年,此刻笑看着镜头,咧开的嘴里看不到半颗牙,只漏出淡红色的牙床。
往后翻,是一群年纪相仿的慈祥老人们在黄土堆砌的矮门前排排坐。
老旧的土屋,旧时代的人儿,就连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上个世纪的蓝色褂子……
风红缨手摩挲在照片上,这样的衣裳她也穿过。
在她的记忆中,她曾有过半年的知青生活……
钱萍在合照上点了点,话语染上了回忆的气息。
“这些是九年前我带艺术团的人去外边采风拍的。”
一说往事,钱萍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我们过去的时候,村子里只要老人和留守儿童,你们无法想象,整个村子就一台电视机……”
“风一刮,接收信号的锅立马就歪了,唯一的一个台都看不到咯……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就凑在一块唱戏,你唱一句,我唱一句,老人们嗓子都唱哑了,但每天下午还是会准时的在大榕树下集合。”
“她们中大部分都不识字,却会唱戏,但唱得戏路窄,来来回回就那一出戏。”
“我们艺术团过去后,在那呆了小半个月,教会了她们几出戏,这些照片是他们唱给我们听后拍下来的……”
钱萍翻到最后一张。
是一个简陋的戏台子,戏台上有穿着戏服的前辈子,老人们坐在前边,照相时,好几个老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钱萍等人身上的戏服。
眼中有羡慕,有不舍,有怀念……
钱萍他们一走,他们又要恢复从前的寂寥生活,常年如一日,反反复复地哼唱的那几出戏词。
唱给自己听,唱给眼花耳聋的老伴听……
看完相册,钱萍道:“我们艺术团和村子有十年的约定,明年就是奔赴十年之约的时日,我和系里商量了,预备着明年暑假的时候,继续由我带队,小风和小唐呢,我想把你俩也带上。”
钱萍问:“肯去吗?”
风红缨和唐初夏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当然!”
钱萍笑了笑:“慰问孤寡老人是艺术团的公益活动,我事先说明,虽然是暑假工,但可没一分钱拿哦。”
风红缨也笑了:“公益演出谈钱就俗了……”
唐初夏跟着笑:“对。”
钱萍打趣:“我可是听说了啊,小风你藏得够深,北京五套房……”
这话一出,风红缨羞赧捂脸。
得,这个世界是绕不出五套房的梗了。
办公室里其乐融融,说说笑笑间,风红缨鼓起勇气,道:“老师,明天三校联谊上,我们班计划不绑跷。”
正在喝水的钱萍猛地呛口,坐立不安的唐初夏站了起来。
“钱老师,要改戏的人其实是我,明天上台,我打算不绑跷……”
钱萍放下茶杯,揪出几张纸擦拭,目光略过唐初夏的脸,最后停在风红缨身上。
“说吧,为什么突然要改?”
声音里没了刚才的喜悦,但也谈不上生气,就是很平淡的语气。
唐初夏:“老师,绑跷上台的确是咱们京剧行业的亮点,内行的人也许好这口,外行的人见了,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只要见了,都会赞咱们功底了得……”
毕竟解放后小脚女人越来越少,台上的唱戏之人踩着跷行动自如,于外人而言,新奇,震惊,胸腔中油然而发对表演者技艺精湛的赞美之情。
可这样真的好吗?
跷功的的确确是戏曲出色的技巧之一。
想要在台上给戏迷们呈现出美感,表演者需要深厚的功底,诚如唐初夏从小就开始练这门功,每每下了台,一双脚都红肿得不成样。
唱旦角的标配是每天都需要将双脚牢牢地绑在跷鞋上,背贴着墙。
就这样站着,站到全身上下都酸疼。
来办公室的路上,唐初夏对风红缨说:“我五六岁就开始练踩跷,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童年无时无刻不是在哭。”
“别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玩,我哭得像个泪人,不怕你笑话,就因为练跷功,我至今还跟我爸闹着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