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没多久,亚便带着景平安来到瀑布旁的悬崖边。
枯水季节,瀑布的水流小了很多,远没有之前那么有气势。
亚显得谨慎很多,他先藏在瀑布边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没见到有危险,这才示意安抱紧他的脖子,然后飞快地来到悬崖边,宛若飞猿般攀着岩石、草根往下飞跃。好几米高的落差距离,他直接便跳下过去。
就在亚跳下去后,悬崖上方突然有雪哗啦啦地坠落,一头长得酷似剑齿虎的猛兽从悬崖边探出头,它的爪子扒在悬崖上,不甘心地朝着悬崖上飞快往下的景平安父女发出吼叫声。
竟然有老虎伏击在狩猎路上。景平安紧紧地抱住亚,更加担心亲妈的安危,同时明白自己的住处比预想中更加危险。她原以为住处附近没有大型猛兽,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美。
不多时,他们便下到崖底,亚在挂满积雪的树丛间飞快穿行。
他的身手极为矫健,不仅跳得远,手臂同样有力,手攀住树枝,像荡秋千般便飞了出去。
景平安怕被渣爹甩飞,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脚踩在他的草绳腰带上,宛若一只抱住大猴子的小猴子。
亚在林间飞奔,大声喊步,不时停下来朝着四周张望找寻步的踪影。
景平安也跟着喊,学着亚的样子望向周围,发现雪地里有好多脚印。
这些脚印有鸟类的,有成群结队扎堆聚集的走兽脚印,有独行猛兽的大爪印,甚至还有类似于野人的脚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亲妈的。不过,看得出来,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森林里依然很热闹,出来觅食的动物很多。
不远处的雪地里,突然有什么动了下。
一团跟雪地融为一色的酷似狐狸状的东西,突然一头扎进雪里,半截身子都埋了进去,待它再从雪里蹦出来时,嘴里叼着只老鼠大小的小动物,一路飞奔跑出一段后,钻进了干灌木丛下的雪窝中失去了踪影。
亚带着景平安继续在林中前行,不断地朝着四周张望。
忽然,景前方传来一大群有点像狼又有点像狗的叫声。
亚凝神听了下声音,略作犹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一群毛绒绒的体型比狐狸稍大些、比狼稍小些的酷似犬类的动物出现在前方。它们约有二三十头之多,正分散在一棵大树的周围,隐约呈包围之势,其中还有几只已经爬到树上踩着树枝,缓缓朝着枝头方向逼近,看样子像是在狩猎。
这些动物看起来比狗凶得多,又会爬树,景平安当即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树狼。
树木遮挡了视线,景平安看不见树狼围攻的是什么,但从它们小心翼翼的情况来看,可能是什么猛兽。
这可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也不知道是什么猛兽都被逼到了树枝尖上,也是够惨的。
忽然,那群树狼发现了他们父女俩,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其中两只顺着交错生长搭在一起的树枝朝着他俩过来了。
亚攀着树枝荡起秋千,跃到一截比大腿粗不了多少的细树枝上望向被树狼群攻击的目标,惊喜地叫道:“步!”
步正坐在一根孤伶伶的横生出去的树枝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一头树狼。
树狼屡次想要靠近步,都被她挥动树枝逼退。
步的两条腿悬空,右腿的腿肚子处的兽皮破了,上面还沾有血渍,像是受了伤。她听到亚喊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那树狼趁机跃过来,但被反应迅速的步再次挥舞树枝逼退。
景平安从树上抓起雪,揉成团,朝着树狼砸过去。她的准头不行,砸偏了。
亚将手里的狩猎木棍,对着围攻亚的那头树狼投掷过去。
削尖头的木棍精准地扎中了那头树狼,强大的惯性使得它飞出去,落在了树下。
亚的手上空了,便把没收的景平安的短矛从腰间取下,握在了手里,朝着树上离亚最近的一只树狼又掷了过去。
他还不习惯用这么轻的短矛,这一次扎歪了,但,矛尖钉在树枝上,正好落在那头树狼的前方,吓得它猛地往后缩,脚下一滑,要不及时抱住树枝,差点便掉了下去。
亚从景平安的背上抽出备用的短矛,朝着步所在的树靠近。
树上的几只树狼踩着树枝,调头朝亚围了过来。
亚发出声暴吼,朝最近的一头树狼扑过去。
那树狼也腾空而起,扑向了亚。
一人一狼在空中交汇,亚手里的短矛扎在了树狼的眼睛里,拳头打在它的肚子上,肩膀被它挠了一下,抓得兽皮衣服都歪了。
那头树狼跌落下去,撞在树枝上,又再坠落在地。
亚把景平安备用的最后一根短茅握在了手里,这次不敢再轻易出击,而是保持随时迎敌的姿势,喊:“步。”
步在树上待了一夜,哪怕有兽皮保暖,也让风吹得够呛。好在她出发的时候,景平安塞了两块肋排给她,有食物垫底,才能撑到现在。她缓缓地站起来,行动有点迟缓,右脚被咬掉一块肉,使不上力气。
亚攀到高处,再一个远跳,落在步所站的树枝上,指向景平安,比划着说:“娃。”吵着要来找你。
步的嘴唇都冻紫了,神情憔悴不已,只扫了眼景平安和亚,便将目光挪向周围的树狼。
连续死了两头树狼,对它们形成了震慑,不敢再冒然上前。
不远处的雪地里,还有几头猛兽,它们是被步腿上伤口的血腥味引来的,因为忌惮数目庞大的树狼群,加上不会上树抢夺受伤的猎物,只好徘徊在旁边等待时机。
如今有死掉的树狼落到地上,它们不再等待,冲过去抢夺死狼。
树狼群遭到猛兽冲击,发生骚乱。
亚趁机背起步,飞快地远离狼群。
树狼能上树,只会爬,不会跳跃,遇到脚没受伤、跑得飞快的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远。
亚身强力壮,背着步仍旧健步如飞,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他的两只手全用来抓藤蔓攀树枝了,压根儿没有托一下或扶一下她们母女俩的意识。好在景平安母女都是徒手爬岩石练出来的臂力,再加上还有腰腿配合,足够稳稳地挂在亚的身上。
景平安看到亲妈还活着,又脱离了危险,开心地冲亲妈露出笑脸。
步则朝景平安眦牙:外面这么危险,你还出来。
景平安才不怕亲妈凶,趁着亚停下来歇气的功夫,还用鼻子在亲妈的鼻子上蹭了蹭,让亲妈瞬间没了脾气。
亚没敢从有猛兽伏击的山崖过去,而是换了一段山崖和线路回家。
他的怀里抱着娃,没法爬悬崖,只能先把步留在悬崖下树上,将景平安送上去找个安全的草丛藏起来,再回去把步送上悬崖。
他带着她们经过悬崖边的危险路段,进入到相对安全的草泽后,便放下了步,把安塞进步的怀里,将短矛还给景平安,朝她们母女做了个道别的动作,钻进草丛中跑没影了。步受了伤,狩不了猎,他跟着她得不到食物,得自己去抓鱼狩猎了。
步抱起景平安,忍着脚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往草窝方向走,手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景平安的背。
她带着娃离群独居,如今受了伤,没法寻找食物,没有族群的保护、分食物给她们,她俩很难活下去。在寒冬时节,不会有族群愿意接纳受伤的野人,这时候想投奔族群,已经晚了。
景平安重新回到亲妈的怀抱,对于渣爹离开的事很想得开。她路过一个小水洼,见到冰下有水,喊:“妈,鱼。吃。”挥舞手里的短矛,做出个扎鱼的动作。
步扭头看向景平安,再看向鱼,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有了光泽。
她放下景平安,母女俩在水洼边蹲下。
景平安用短矛做了个敲打破冰的动作,便把短矛递给了步。
步接过短矛,打量了绑有兽牙的尖端,摸摸景平安的头,便用短茅连敲带戳去砸冰面。
她破开冰面的动静,把底下的鱼都吓跑了。
不过,水下缺氧,如今冰面破开,有了氧气,很快便又将鱼聚了过来。
这里的水浅,水质又好,水底下的鱼看得清清楚楚。
步握紧短矛对准水里的鱼扎下去,略微偏了点,她原本想扎鱼身,结果扎中了鱼尾。那鱼吃痛,拼命挣扎,刚拽出水面就掉在了草丛中。
景平安怕它跑了,扑过去一把将鱼按住,用力地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步如今也不嫌弃鱼难吃了,只要有食物,只要能活,不要说是鱼,草根都吃。娃抱着鱼,她抱着娃,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第32章 病倒
以景平安现在的力气,让她全靠自己抱动这条鱼,太难为她。鱼的大半重量都挂在亲妈的手臂上,景平安能干的就是扶好鱼不让它掉了。即使这样,她仍旧没能坚持住,最后出了个主意。
电视剧里演的,锤钓、卖鱼的老翁都是拿根草绳把鱼串起来拎着,景平安让亲妈找了根结实点的干草,从鱼嘴里串进去鱼鳃里出来,将它串起来挂在腰上。
亲妈觉得这方法好,向景平安竖起大拇指赞了番,然后继续蹒跚前行。
步的腿有伤,行动不便,走起来极慢。母女俩回到住处的时候,亚已经生上火、烤起了鱼。
一条比景平安还长的大鱼由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棍子从嘴里串进去,尾部穿出来,横在烤架上。
亚蹲在旁边往火塘里添柴,不远处还堆着大量的刚捡回来的柴。
景平安活像第一天认识亚,走到他跟前,把他看了又看: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勤快上了?
她随即便明白过来。哦,渣爹的窝在这里!他如果去别的地方,还得再搭一个新窝。草泽的地面潮湿,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围火塘,而那些枯萎的干草又是一点就着。渣爹如果在草泽生火,真可能分分钟引发火灾。
亚见到母女俩回来,咧嘴笑了笑,便继续忙着添柴烤鱼。
景平安早看明白这个世界的男女配偶关系都是说散就散的临时关系,跟她上辈子的夫妻关系不一样,况且,上辈子的合法夫妻还有丧偶式育儿、吃喝嫖赌不管老婆孩子死活的,理智上讲,她挺感谢亚帮忙把她的亲妈救回来,情感上,还是有点不爽。
步把鱼放下,坐到草窝旁,查看右腿的伤口。
右腿处的兽皮被咬破了,腿也被咬伤了,流出来的血渗进兽皮中,又再经过一夜风雪,已经冻上了。
步咬紧牙,把兽皮连同上面的冰渣子撕开,露出腿上的伤口。
她的小腿肚子被咬破一块肉,兽皮多少还是起到点保护作用,使得那块肉没有被咬走,挂了点皮和肉在上面,裹在兽皮裤腿里。她一路过来,那块肉磨擦着伤口,疼了一路,一些刚结痂的地方都流出了血。
伤口周围一片红肿淤紫,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瘆人。那伤,不仅有咬伤,还有冻伤。树上风大,兽皮又破了,树狼逼得近,步连匆忙包裹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景平安凑近,用手指按在伤口旁用力戳了戳,伤口处流出了鲜红的血,痛得步咝咝地倒抽冷气。
亚见状,沉着脸叫道:“娃!”挥手,不让景平安去动步的伤口,还作势欲打。
景平安没理布,对亲妈说:“没事。”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又有痛感,说明肉没有坏死。那块被咬掉的肉则已经变了色,缝不回去了,也没有缝伤口的针线。她指着那块有自己巴掌大的肉,比划着说道:“这个已经坏死了,要揭掉。”
步很奇怪地看了眼景平安,不明白她这么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平安趁着亲妈分神,用兽牙压着那块死肉与腿部连接部位,再用力一揪,把它扯下来扔进火里。
步痛得发出“喔嚯嚯嚯”的惨叫声,想去捂住又开始流血的伤口,被景平安按住手制止了。
景平安摆手:表示不行。
抓过鱼的手,那么脏,当心感染伤口。
亚看着布腿上那么大一块伤,心情分外沉重。有很多被野兽咬伤的,即使暂时逃脱,伤口也会要了性命。有因为带伤捕不到猎物饿死的,有伤口烂掉病死的,太多了。
景平安连块包裹伤口的布都没有,面对亲妈这样的伤口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亲妈歇着,靠自身的抗体跟细菌做斗争,慢慢恢复伤口。她只希望亲妈的伤口不要感染。只要不感染,伤口总能愈合,也就是留块疤。她再三叮嘱步:“不要用手摸伤口,脏。”想想,不放心,又去捧来雪,让步搓着雪洗手。
步受了伤,也很害怕,见到娃这么有主意,下意识地照办。
景平安让步在窝里休息,她提起抓来的那条鱼去到篝火旁,用树枝刮掉鱼鳞,再用兽牙划开鱼肚清理内脏。
她没杀过鱼,但吃过鱼,知道鱼的内脏如果处理不干净会特别腥,淡水里的鱼还容易长寄生虫,鱼鳃尤其不干净。她抠不动鱼鳃,只能拿棍子顺着鱼鳃的根部戳,将它戳烂后,再一点点抠出来。
如果随地乱扔肉脏、鱼鳃,鱼腥味飘散出去很可能会把附近的野兽引来,而且满地乱扔内脏太脏了,她还是喜欢居住环境干净些,于是全扔进了篝火中。
处理完的鱼沾满细鳞片和鱼血,看起来脏脏的,景平安又去捧了些雪按在鱼身上来回撸几遍,把血渍鱼鳞都擦掉,又去捡了根树枝,将鱼串起来,示意亚帮她放到烤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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