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她来治病吗?”
“是的。”
“我是大夫,找我治病是理所应当,不收礼。”
“这……我家侧妃娘娘说,必须送到。”
云禧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医馆,坐回到椅子上时,她大概明白了这位侧妃娘娘的意思。
此人要么和王妃有仇,其他人不敢为其尽心诊治;要么身患重病,不给银子就担心大夫不给她好好医治。
后者倒也罢了,正常得很,好好说就是,即便收了礼也无妨,毕竟是她自己的医馆。
如果是前者就麻烦了。
但麻烦又怎样呢?
她能为了睿王妃或者某个位高权重的人,不管某个身患重病的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马蹄声走远了。
云禧亲自到外面把孩子抱进来,送回二进。
再回来时,两辆马车停下了。
考虑到对方品级比她高,云禧往外迎了两步,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女子由两个强壮的妈妈架过石板桥。
病得还很重。
云禧让王铁柱给病床铺上一张新床单,然后搭了把手,把人送到了床上。
此女生着病,面色赤红,但也依然能看得出,这是个比高太太还要美的大美人。其五官如画,气质冰冷,明显是朵长在雪山上的高岭之花。
一般来说,做正室的都不会喜欢这种侧室。
云禧知道,真的有麻烦了。
然而她是大夫,不能怕麻烦。
云禧拉过一把椅子,与病人对面而坐,“侧妃娘娘,您哪里不舒服?”
侧妃捂着脑袋,“你难道看不出吗,我头痛!”
云禧微微一笑,看向她身旁的一个大丫鬟,“侧妃娘娘什么时候开始头痛,怎么个痛法?是间歇式,还是一直痛?”
侧妃娘娘又道:“你这大夫好生奇怪,我的头痛,你问她作甚?”
云禧点点头,确实不大招人待见。
她压着火气说道:“那王妃娘娘能说说吗?”
侧妃娘娘道:“我就是头痛,这里,这里,这里……”她抬起捂着额角的手拍了拍脑门,然后顺着凤池、太阳、下官、颊车穴等穴位一路比划下去去,“从早上开始火烧火燎的痛,隔一盏茶的功夫痛一次,到晚上就不痛了,每日如此,已经好几天了。”
“哦……”云禧道,“侧妃娘娘还有其他症状吗?晚上睡觉如何,大小便如何?”
侧妃娘娘有些羞恼,“云大夫,我是头痛,你问大小便什么意思?”
云禧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想找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大夫,我无疑是不合格的,侧妃娘娘另请高明吧。”
侧妃娘娘张口结舌,“你……”
第132章 迟到
云禧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侧妃娘娘的脸更红了, 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目光在云禧和自家下人之间来来回回。
几个年轻婢女面面相觑。
尴尬像刺鼻的熏香,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隔了好一会儿, 一个老妈妈站出来, 干笑道:“云院使, 我家娘娘最近睡得不大好, 而且还有点便秘。”
侧妃瞪老妈妈一眼, 但也没说什么,乖乖顺着台阶下去了。
云禧见好就收,先看舌头, 再诊脉——脉象洪大,且虚;舌无苔, 且红。
脉象和症状表明,这是典型的血管神经性头痛--西医叫法。
从中医上说,这是“肾阴亏损,阴不抱阳”。白天阳盛,与身体状况背道而驰,是以大痛, 夜晚阴盛阳衰,则刚好与身体状况相辅相成, 遂平稳下来。
云禧把椅子挪回书案旁, 王铁柱已经把墨磨好了, 她提起毛笔一挥而就, 让王铁柱照方抓药。
侧妃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瞟着忙活着的王铁柱, 问道:“为何不把方子呈上来?”
云禧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侧妃懂医术么?”
侧妃:“……”
云禧道:“放心, 枯荣堂的药都是好药。”她起了身, “侧妃娘娘请躺下,我给你推拿一下,说不定能缓解一时半刻的疼痛。”
说实话,她很不情愿耗费这番力气——让这位心高气傲的侧妃娘娘多疼一会儿是她心底最阴暗的想法。
人非圣贤,她的修养还是不到家呀。
不过……
云禧觉得推拿时手下多用点儿力气也是个好办法,让侧妃娘娘好好疼上一疼,类似‘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更适合一些。
“好。”侧妃娘娘满意了,让丫鬟们服侍着躺了下去。
云禧拉上帷幔,站在床头,阴恻恻地下了重手……
“啊!”侧妃疼得尖叫一声,一下子弹了起来,“你这是要杀人吗?”
云禧道:“推拿哪有不痛的呢?娘娘不想推就算了吧!”
“我推。”侧妃忍着气说道。
“啊……啊!啊……诶诶诶,啊……”
医馆的病床上传出了非常奇怪的动静,简直令人想入非非,乃至于好几个行人都找借口拐了进来。
大约一刻多钟后,大汗淋漓的娘娘终于安静了,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云禧面无表情地坐回书案后,对管事妈妈说道:“交下诊金吧。”
管事妈妈讨好地一笑,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云大夫辛苦了。”
这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云禧蹙起眉头,“不需要这么多。”
管事妈妈道:“这是我们娘娘的意思,云大夫拿着吧,唉……”她叹一声,抱歉地福了福,退下去了。
人是矛盾的生物,有时越是不信任就越要讨好,如此才能为日后做好铺垫。
云禧想,睿王妃肯定得罪了,不如收下,记个账册,以资助没钱看病的病人。
她说道:“我替没钱看病的病人谢谢侧妃娘娘。”
那妈妈道:“云大夫大慈大悲。”
云禧取出医案,“你家侧妃娘娘姓甚名谁?”
那妈妈道:“柔侧妃。”
云禧问:“侧妃自己的名字。”
那妈妈道:“那就不必了。”
行吧。
云禧耸了耸肩。
……
思念会把日子拉长,让生活变得煎熬。
忙碌会把时间变快,让人来不及难过,就把叹息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云禧一方面精研青霉素,一方面和王铁柱负责枯荣堂制药的最后一关,每晚都要忙到二更左右。
丸药的销量每日都在增加,除云禧和王铁柱之外,老王头偶尔也来帮帮忙,人手恰好够用。
工作量大,大家的工钱就多,林小花一干女工干劲十足。
三月二十八,是乐平长公主的生辰。
云禧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特地关了医馆,并给女工们放一天假。
早上一起来,她就烤了两个蛋糕,留下一只,另一只随她去公主府。
吃过早饭,云禧把空间出品的人参放到备好的锦盒里,换上女装就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她在豆豆额头亲了一口,“儿子,娘出去一趟,你和丁奶奶、狗儿哥好好玩儿,不许淘气。”
豆豆握着木叉子,专心致志地插蛋糕,一口糕一口奶,吃得干净又好看。
小家伙扬了扬勺子,略不耐烦地说道:“知道啦。”
他也想去来的,但云禧说人太多,需要挨个打招呼,他就不感兴趣了。
云禧在他额头亲一口,一手锦盒一手食盒地出了门,上了马车。
马车刚行到街口,她就听到有人拍响了医馆的大门,“云院使,云大夫!”
云禧从车窗里探出头,见高远志带着亲卫站在医馆门口,便道:“停车吧,估计高家出事了。”
云禧下了车,高远志也过来了。
他打了一躬,直接说道:“云大夫,内人又见红了,麻烦云大夫了。”
云禧问:“怎么见的红,发生意外了吗?”
高远志抹了把脸,“就是见红了,内人什么都没干。”
云禧点点头,“高将军什么意思呢?”
习惯性流产即便在现代也不是说治就能治好的。
她从高家回来后找过一些案例,有效的法子确实不多,如果他们夫妻不同意兵行险着,她去不去意义不太大——而且,她马上要赴乐平长公主的约,去晚了是要得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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