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方方
顾娇道:“那你随便转,我先走了。”
老乞丐拉住她:“哎——不下棋吗?”
为了逮这小娃娃他容易么?
顾娇淡淡挑眉:“你有银子么?”
老乞丐拿碗叉腰,一脸痛心:“压榨我一个老人家你忍心吗!”
顾娇点头:“嗯啊!”
老乞丐:“……”
老乞丐把自己的背篓拿下来,塞给顾娇,那个根本没用过的破碗也塞给顾娇:“我摊子在那边,你替我看着摊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呃……你讨个饭还有摊子?
长见识了。
老乞丐交代完便火急火燎地去了,顾娇看见他进了一条胡同,那条胡同里有一家棋社,顾娇曾去那里出过诊。
顾娇没说什么,拿着老乞丐的东西来到所谓的摊子前,面无表情地蹲了下来。
小小的身子蹲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破碗,看上去有些可怜。
她穿得并不像乞丐,可越是高贵的人落魄越是惹人怜惜,毕竟这年头谁还不要点颜面呢?不是家道中落过不下去了,好好一姑娘家怎会沿街乞讨呢?
众人纷纷朝顾娇投来同情的目光。
顾娇自己不觉得,她被老乞丐留在地上的棋局吸引了,这个棋局与她曾经破过的棋局不一样,特别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的脑子里开始计算每一颗棋子的走位。
哐啷!
一个铜板扔到了她面前的破碗里。
顾娇没抬头,继续下棋。
哐啷!
又有人路过,往里头扔了一个铜板。
顾娇依旧没有抬头,专心破局。
她终于知道这个棋局是哪里怪了,好大的杀气。
创造这个棋局的人心里是有多大戾气啊?虽说对弈本就是两方棋子相互厮杀,可杀成这样的太少见了。
顾娇沉迷棋局之中,浑然不察破碗里多了许多个铜板。
若是老乞丐知道他一整天下来也讨不到几个铜板,而顾娇啥也没干就有了满满一碗,估计要吐血了。
“公子,你看!”
顾娇斜后方的一间茶楼的二楼,灰衣侍卫推开窗子,半边身子探出窗外,指了指前方的顾娇说。
男子也将身子探了一截出来,顺着灰衣侍卫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折扇一拍,道:“一个小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灰衣侍卫忙道:“不是啊公子,是她!”
男子问道:“哪个她?”
灰衣侍卫着急道:“和那个小和尚在一起的小丫头!”
男子把玩着折扇的手一顿:“那个拿黑火珠炸了你的人?”
“是的,公子,就是她!”灰衣侍卫挠挠头,“奇怪啊,她怎么会出来乞讨了?”
男子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走,去看看。”
灰衣侍卫合上窗子,跟上男子。
“你来做什么?”男子没好气地问道。
灰衣侍卫道:“不是公子说去看看的吗?”
男子冷哼道:“是我去看,又没让你去看,上次暴露得还不够吗?”
灰衣侍卫撇嘴儿,心有不甘地留在了厢房里。
男子一袭月牙白长袍、外罩一件墨蓝色纱袍,腰束玉带,端的是俊逸倜傥、清贵无双。
顾娇给老乞丐守摊子的空档,面前不时有人来来去去,但都不会在这里停留。
顾娇头顶的光线一暗,她起先没在意,半晌那道阴影也没离去,她略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一张风华清贵的俊脸,眉眼极为深邃,鼻梁高挺,唇色浅淡,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人是有胡人血统吗?
长得倒是不赖。
男子展现一笑:“姑娘……”
顾娇:“你挡着光了。”
男子:“……”
顾娇说完就不理他了,继续琢磨那盘棋。
男子好奇地摸了摸鼻梁,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姑娘家对他如此视而不见?
是他头发乱了吗?
还是他脸上脏了?
“姑娘?”
他又叫了一声。
奈何顾娇压根儿不理人了。
男子往旁侧让了一步,尽量不挡着顾娇的光线,顺便他也看了看顾娇在干什么。
原来是在下棋。
说是棋其实有些牵强了,那不过是一块用旧木板歪歪斜斜画的棋盘,以石子为棋子,每一颗都不规则,黑子只是在石子上点了一滴墨汁而已。
男子嘴角抽了抽。
这么穷的吗?
不是说住在碧水胡同?那可是在国子监附近,房价很高的。
况且他见过那小和尚的东西,随便一个都能卖出天价,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就把小和尚的东西拿去卖嘛!
何必沿街乞讨呢?
话说回来,穷成这样,这丫头会下棋吗?
男子只是抱着若是你不会下我可以勉强指点你一二的心态往棋盘上扫了一眼。
第一眼没太大感觉,只隐约有些不舒服。
他又扫了一眼,第三眼,第四眼。
他的神色顿住了。
不会吧?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在昭国的大街上……确切地说,是在一个小乞丐、小丫头的手里看到这个棋局?
世人皆知六国棋圣孟老先生一生创下棋局无数,其中以八大局最为著名,能破解者寥寥无几,尤其乾坤二局,据说最近昭国的太子妃破解了坤局,成为六国之中破解八大局最多的人。
但没人知道,孟老先生其实还有一套棋局——生死六局!
这才是真真正正无人可破解的禁局。
之所以是禁局,乃是因为生死六局杀气太重,往往棋局还没破解,棋手先疯了。
他侥幸见过生死六局的第一个棋局,在逼疯自己前他选择了放弃,不料时隔数年,他竟然能够再次见到它。
怎么这丫头一点事没有?
瞧她的样子轻松得很,她难道没被棋局的杀气所影响吗?
“你……”男子将目光从棋局上移开。
顾娇指了指面前的破碗。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会意了,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元宝放进去。
顾娇这下总算是理人了:“有事?”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能使人开口啊。
男子无语地拍了拍折扇,说道:“这盘棋……你感觉如何?”
“嗯,挺有意思。”顾娇说。
有……意思?就这?
“你难道不觉得很难……”
受?
“唔,是有点难。”这一点顾娇承认。
男子都迷了,我是问你难吗?后面还有个受啊!
这丫头是什么怪胎,怎么能把杀气这种重的棋局讲得如此云淡风轻?
不对,他该好奇的难道不是这丫头的棋局是从哪里学来的吗?
生死六局可不像八大局早在六国之内广泛流传,它们已被燕国皇室禁止,寻常人根本就没见过它们。
一会儿是燕国皇室的黑火珠,一会儿是孟老先生的生死六局,这丫头到底和燕国什么关系?
“娃娃!”
老乞丐捧着银子从胡同里出来了。
男子暂时不想与人多做接触,以免留下不该留下的信息,他转身回了茶楼。
老乞丐来到顾娇面前,蹲下来,把手里的一捧白花花的银子往顾娇面前一递,笑呵呵地道:“娃娃你看,我赢的!”
然后他一低头,看见了脚边的破碗,碗里居然躺着两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除这对金元宝外,还有不少铜板和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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