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方方
风中凌乱的县太爷:“……”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消失在了天际,天色灰蒙蒙的,半暗不明。
顾娇牵着小净空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在静谧的街道上。
虽然没了桂花糕,但还有糖葫芦。
小净空人小,胆子却不小,方才一系列的事并没给他造成任何惊吓,他一下一下地舔着糖葫芦,舔得认真极了!
顾娇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害怕吗?”
“嗯?”小净空舔糖葫芦的动作一顿,睁大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顾娇,半晌才会意,“不怕!”
他如是说。
顾娇嗯了一声。
不怕就好。
顾娇第一个学会的道理是生存之道,好人不好人的她没太在意,不过有了小净空后,她似乎开始慢慢在意了。
越狱什么的,让小孩子学去了似乎不大好。
顾娇正寻思着如何教育小净空,就见小净空摇了摇她的手:“娇娇,你很厉害!”
“嗯。”顾娇只当他在说孩子话。
小净空:“我也要变得很厉害!要比娇娇还厉害!这样娇娇就不用厉害了!”
“嗯?”顾娇顿住步子,不解地看向他。
小净空仰起头,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进顾娇的眼睛:“娇娇很辛苦吧?师父说,厉害的人都是吃了很多很多苦,以后也还会继续吃很多很多苦。”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变厉害了还要吃苦。师父说,因为厉害的人都注定了要上山,上山的人都辛苦,下山才舒服。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顾娇辛不辛苦。
她八岁进组织,鞭打、电击、刑讯……每日几乎训练到休克,只有人关心她能不能接下下一个任务,从没人在意过她辛不辛苦。
顾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小净空想到方才的事,情绪低落地耷拉下小脑袋:“我……是不是让娇娇感觉辛苦了?”
顾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顾娇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没有,养小净空一点也不辛苦。”
“真的?”小净空愣愣地看着她。
顾娇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彷徨,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其实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
顾娇笃定地点头:“嗯,真的。”
小净空眼底再次有了笑意,他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娇娇你等我长大,我长大了,背你上山!”
如果厉害的人都得上山,那他就背着娇娇上山!
娇娇不用走路,娇娇的苦,他来吃!
什么上山下山的,顾娇没听明白,但小家伙的关心她感受到了。
她蹲下身来,轻轻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尖。
此时的顾娇还不知道,某人三岁半立下的誓言,长大后真的做到了。
没人料到一个萌啾啾的小糯米团子,有一天会成为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神将——
六国之中,寰宇之内,再没人敢让她吃苦。
回到村子时,小净空已经睡着了,趴在顾娇怀里,睡得口水横流。
村口停着一辆马车,顾娇没在意,然而当她走近时却发现马车旁站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下令把她与小净空抓去大牢的顾侯爷。
第78章 坦白
顾侯爷的身边除了侍卫黄忠,并无其他人。
顾娇排除了他是来抓她的可能。
但若不是为了抓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顾娇对这个高高在上、视平民如蝼蚁的侯爷没什么好感,她抱紧怀中的小净空,警惕地看着他。
他若敢做一点伤害他们的事,她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他的命。
顾侯爷看出了顾娇的敌意,轻咳一声,正色道:“本侯不是来抓你们的,本侯没有恶意。”
顾娇却没在意这一茬,依旧是警惕而又戒备地看着他。
顾侯爷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难以消化这个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丫头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另一方面也对于二人的相处有些不堪回首。
可不论如何,既然来了,就得把话说清楚。
顾侯爷给黄忠使了个眼色,黄忠退避三舍。
顾侯爷掸了掸宽袖,道:“我姓顾,是定安侯,温泉山庄的定安侯。”
顾娇其实很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了,第一次相遇时,他的马车里坐着顾瑾瑜。
她听出了顾瑾瑜的声音。
能坐在顾瑾瑜的马车里又自称本侯的人,似乎不太可能有第二个人。
之后与他在林子里相遇,她近距离地看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与顾琰分外相似的脸,要说不是顾琰亲爹只怕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他一直没说,顾娇也没点破。
顾侯爷:“今天的事……”
顾娇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是来道歉的,不必了,我不稀罕。”
顾侯爷眸子一瞪:“不是,我……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他是带着一丝愧疚来的没错,但他是侯爷,他怎么可能给一个丫头道歉!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不知道吗?
她爹娘没……
咳,自己和姚氏的确是没教她。
顾三郎与徐氏走得早,也没来得及教导她。
听说她从前是个傻儿,最近傻病才好了。
想到这里,顾侯爷觉得自己可以对她宽容些。
他压下了翻滚的火气,对她道:“我来找你,是有件事和你说,可能你会不大相信,但你……和我……我们……”
唉,怎么有点儿讲不出口呢?
顾侯爷心里愁。
“我和你什么?”任顾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男人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但她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什么奇葩没见过,“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怪癖,看上我了吧?”
她虽容颜有残,可她小,有些男人口味就是这么重口。
顾侯爷一个踉跄,险些没栽进面前的井里!
这丫头把他当什么人了?有这么诋毁自己亲爹的吗?
顾侯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脾气蹭蹭蹭地上来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
……
一刻钟后,顾侯爷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鼻青脸肿地回到了马车上。
黄忠走了过来,见状一愣:“侯爷,您、您挨揍了?不会是被小姐揍的吧?您连小姐都打不过吗?”
顾侯爷暴风咆哮:“我那是不和她计较!”
才不承认自己是打不过她!
这也太惨了,黄忠都不忍直视了,跟随侯爷十几年,从没见他如此狼狈过。
黄忠问道:“小姐她下手这么重的?您没告诉她您是她爹吗?”
提到这个,顾侯爷就更火冒三丈了:“怎么没告诉?”
黄忠不解:“您……是怎么说的?”
顾侯爷义愤填膺道:“我说我是她老子!她说我骂她,然后就把我揍了!”
还揍得特别惨!
顾侯爷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黄忠:您咋不说您是她大爷呢?爹这个字儿是烫嘴还是怎么着?
——
顾娇揍完人便抱着熟睡的小净空回家了。
萧六郎不在,他去省城考试,下个月才能回来。
突然少了一个人,屋子都好像变安静了。
其实萧六郎在家时也很安静,多数时候都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然而当顾娇推开西屋的门,看不见那个伏案念书的少年,心里突然就有些不习惯。
顾娇将小净空放在床铺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随后她去灶屋做了晚饭。
小净空在镇上吃饱了,顾娇没叫醒他,与老太太坐在堂屋吃饭。
顾娇问道:“咦?小顺没过来?”
顾小顺每晚都是吃过饭才回顾家老宅。
“他说去书院住一段日子。”老太太说着,夹了一块红烧肉。
六郎和小憨憨不在,红烧肉都不香了!
顾娇古怪地问道:“他怎么突然去书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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