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方方
“时辰不早了,你该洗澡了。”
“我不要洗澡!”
果然,顾娇不在,他就不是个爱洗澡的乖宝宝。
萧珩才不惯着他。
萧珩出来打水,顺带着对安郡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道:“我先给净空洗个澡,你要不去书房坐坐,那里暖和。”
“啊……这……”
算了,盛情难却,他就再坐坐好了,一会儿等萧六郎忙完了,自己再郑重向他辞行。
这么想着,安郡王进了萧珩的书房。
安郡王来家里之前,萧珩一直待在书房,因此点了火盆,此时烧得正旺。
萧珩去灶屋打热水,来来回回提了几趟,还顺便劈了点柴火丢进灶膛。
安郡王匪夷所思。
白天在两个衙门上值,回家还要干活儿,就不会多请几个下人吗?
他不是挺会挣银子吗?在国子监时就帮着人吟诗作赋,价钱昂贵。
很快,安郡王发现萧珩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书桌上放着好几本功课,其中一大半是小净空的,另外一小半是顾琰与顾小顺的。
所以萧六郎还得辅导三个小舅子的功课?
而在这堆功课的边上是一摞厚厚的纸,最上面的几页墨迹未干,一看就是今晚才写的。
安郡王随意扫了一眼,惊奇地发现他并不认识这上头的字。
他不说精通六国语言,可皮毛还是略懂的,这些既不是下三国的文字,也不是上三国的文字。
“难道是梵文?”安郡王不懂梵文,可他见过梵文佛经,也并不长这个样子。
在一阵只闻雷声不见雨点的鬼哭狼嚎中,萧珩给某小豆丁强势地洗完了澡,穿了衣裳扔进了被窝。
萧珩将洗澡水端了出去,收拾完回到书房。
安郡王看了看手上的纸,讪讪道:“我随便看了看。”
“没事,你看吧。”萧珩进屋。
安郡王指了指隔壁:“他……每天都这样吗?”
萧珩嗯了一声:“娇娇不在他就这样。”洗个澡像打仗。
安郡王想到自己在隔壁都被吵得头皮发麻的情景,很难想象萧六郎每天是怎么过来的。
这么一想,萧六郎也挺不容易的。
“对了,这些都是什么?”安郡王看向桌上的那一摞纸问。
“算式。”萧珩说。
“算、式?”安郡王古怪地皱了皱眉。
萧珩看了眼他手上的纸:“你看的这一张是算祖率的。”
安郡王的神情更古怪了:“算祖率不是用割圆法吗?”
割圆法他还是认识的,这个明显不是。
萧珩解释道:“这是另外一种方式。”
安郡王依旧一头雾水:“用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吗?”
萧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严格说来,它们应该算是另外一种文字。”
安郡王:“另外一种?六国之外的?突厥文?”
萧珩:“不是,突厥用的是晋国的文字,有部分差别,大体差不多。”
起因就得从突厥与晋国的祖上说起,那时并不是晋国,是晋国的前前朝,传言其本是突厥的一部分,后面部落独立了。
但也有说突厥是晋国前前朝的一部分,这种说法是载入史册的,可史实是属于胜利者的,谁又能说晋国的前前朝没有让史官修改史册呢?
安郡王一下子来了兴趣,放下身段向萧珩请教了起来。
若在以往,他是断断拉不下这个脸的。
今晚……鬼知道今晚他是怎么了。
萧珩一向不藏私,但凡有人诚心请教,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愿倾囊相授。
他先从简单的数字教起,慢慢说到基础的公式。
安郡王从不知算术也能如此妙趣横生,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脚陷了进去。
并且他似乎明白为何国子监的学生、翰林院的进士都乐意向萧六郎求教了,萧六郎传道授业时从不卖弄文采,都是真正能让人听懂的学识。
一直到他这里,他才终于意识到萧六郎并不是凭关系才走到今天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你笑什么?”萧珩问。
安郡王笑了笑:“你当上新科状元时我都没对你心悦诚服过。”
萧珩看向他:“你现在对我心悦诚服了?”
安郡王张了张嘴,点头:“可以这么说。”
萧珩放下手中的纸,透过现象看本质,一针见血道:“留宿可以,一晚一两银子。”
安郡王一噎:“咳,谈钱伤感情。”
萧珩风轻云淡道:“赊账,三分利。”
还有利息?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赊账!
安郡王轻咳一声:“住、住哪间屋?”
萧珩指尖一扬:“隔壁。”
安郡王黑了脸。
他不能在萧六郎面前丢脸。
“先说好了,我不是无家可归,是你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住一晚好了。”
他说着,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去了老祭酒那边。
大屋子都住满了,只剩一间小屋。
一直到跨过门槛,他都保持着一个郡王该有的倨傲与高贵。
待到萧珩离开,顺手给他带上房门,他下意识地往铜镜里照了照。
深夜里爆发出了一串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
这个鸡窝头、插着一根稻草、一脸血垢、衣襟豁开、袖子还裂了三道口子的乞丐不是他!!!
第566章 虐渣
安郡王原地社会性死亡了足足三秒后,萧珩让玉芽儿送了一瓶金疮药过来。
安郡王更想死了……
顾娇在医馆为莫千雪与花夕瑶处理完伤势,带上小药箱回了碧水胡同。
花夕瑶原是在莫千雪隔壁,但为了更好地监视花夕瑶,莫千雪直接让顾娇把俩人弄进了同一屋。
不是顾娇的屋。
莫千雪不想要别人住进顾娇的屋。
花夕瑶躺在小床上,使了软骨散,她浑身不得劲儿,只能用眼神冷冰冰地瞪着大床上的莫千雪:“莫千雪,你这个叛徒!”
莫千雪没说话,她坐在床头,背靠着软枕,默默编织从小江梨那儿学来的红绳儿。
花夕瑶呵呵道:“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居主就不该那么信任你!是居主把你捡回来的!到头来你却背叛了少居主!”
莫千雪停下手中的红绳,瞥了瞥她,道:“花夕瑶,你又知道什么?”
花夕瑶冷声道:“那你说,我有什么不知道?还是我哪里说错了?”
莫千雪顿了顿:“你哪里都没说错,是,我是背叛了少主。”
有些事承认了反倒令人如释重负,她从前并不肯接受自己背叛少主的事实,但真正到了这一步也确实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她没执行少主的命令,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她背叛了少主。
没人去想,她其实是可以跳出来指证少主的,她没这么做,她无法对顾娇痛下杀手,她选择自己逃亡或者死去,但她也没办法将少主推到伏诛台上,那毕竟是她的主人。
莫千雪轻声道:“花夕瑶你知道吗?我那天晚上差点死了,为了取信顾娇,少主让人下了狠手,我真的差一点就没命了。”
花夕瑶讥讽一笑:“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少主算准了妙手堂能治好你。”
莫千雪摇头:“你不明白的,要不是她把她的血给了我,她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
花夕瑶不以为意道:“舍几滴血的事而已!”
花夕瑶不是大夫,不明白并非每个人的血型都能相互输血,而显然仙乐居的少主也不知道,所以少主当初是当真没顾她死活的。
莫千雪淡道:“我懒得和你说。”
女人大抵如此,若痛痛快快吵一架倒还罢了,这种吵到一半不上不下就像是一拳揍了几团棉花。
花夕瑶气不打一处来道:“哼,我们的命都是少主的,便是为少主死了又如何?你就是贪生怕死!”
莫千雪深呼吸,摒除杂念,继续编手中的红绳。
顾娇知道她是重要证人了,可顾娇从来没逼迫她去指证少主,甚至提都没提过这个要求。
若换做是少主知道她有机会指证顾娇,少主会顾忌她心里愿意不愿意、为难不为难吗?
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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