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箜之伶/天予昭晖
这时候有人忽然走到他们跟前,胤祐抬头望去,是一位他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大臣。
胤祐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他的容貌举止看起来很严肃,但眼神和表情看起来却并不严肃。
左手抱着一本册子,右手执笔,抬眼看了看南书房的方向,低下头,一边往册子上记录着什么,一边碎碎念:“九月初七,辰时,圣上训斥銮仪卫和七阿哥没规矩……”
“诶诶诶……”曹寅拖住了他执笔的手腕,“高大人,不用什么都往上记吧。”
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士奇,自康熙十七年设置南书房以来,他便奉旨入值,为圣上讲经释疑,评析书画,皇上亲赐“忠孝之家”印玺一方。赐居大内“苑西”。【百度百科】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师,前不久又被授为执事日讲官起居注,记录圣上言行。
高士奇合上册子:“那就不记了。”
他低下头来,发现胤祐正在好奇的打量他,夸赞之词张口就来:“七阿哥聪颖灵慧,天资卓绝,将来必是文武兼备的全才。”
曹寅小声问:“你这话是认真的?”
高士奇以为他丧心病狂,对个小娃娃有什么想法,也小声答:“我就随口一说。”
“……”
闲谈两句,高士奇便走开了。
本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三个人,此时站姿也不那么笔挺。
曹寅摸摸胤祐的脑袋:“高大人学识渊博,乃文史大家,日后让他给你当老师。”
胤祐撅了噘嘴:“不,我要子清和容若当我的老师。”
纳兰容若弯下腰来看着他:“好,今天不背诗,教咱们的巴图鲁学功夫。”
“扎马步是所有功夫的根基,站桩就是聚气……”
天气渐凉,小家伙本来就矮,穿得跟个球似的,走路还走不稳,更别提扎马步。
纳兰和曹寅两人一个摆弄他的手,一个摆弄他的脚,好不容易摆好姿势,曹寅手欠,非得那手指去戳人家胸口,胤祐猝不及防,直直的往后倒去,纳兰眼疾手快,又稳稳地接住了他。
“曹子清,你给朕滚进来!”
一声怒呵从南书房内传出来,吓得曹寅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对两人做了个鬼脸,后面的两个人笑作一团。
南书房的门是开着的,曹寅在里面挨骂,纳兰带着胤祐在玉阶之下寻了一处地方歇息。
胤祐不无担心的朝殿内张望:“子清没事吧。”
纳兰不以为然:“放心,你阿玛最宠他。”
胤祐说:“可是我们好像正在罚站。”
纳兰:“……”
胤祐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要励志做一个巴图鲁这个梦想,回到慈宁宫还让太皇太后监督他扎马步。
太皇太后带上她的老花镜,煞有介事的指点他:“扎马步一定要脚踏实地,就跟做人做事是一个道理。”
胤祐听不懂老祖宗的比喻,但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站好马步,愣是在北京深秋的天气站了满头的汗。
这一日,胤祐正在南书房陪着阿玛听南怀仁讲航海的故事,他从比利时出发来到澳门花了整整两年,这两年他们在海上度过,遇到了各种各样新奇的自然奇景和海洋动物,以及沿途一些国家的风物和趣闻。
正在父子俩听得兴趣正浓之时,梁九功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康熙跟前禀报:“钮钴禄贵妃即将临盆,皇贵妃已经过去了。”
康熙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没什么新鲜感。
他就算现在过去储秀宫,也只能站在院子干着急,不如等那边的消息。
他倒是很淡定,让南怀仁接着讲。
胤祐的思维却被梁九功一句话打开了,他问康熙:“阿玛,临盆是什么意思?”
“……”
康熙不知道如何跟儿子解释,便敷衍道:“就是你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一大把胡须的南大人在医学上也颇有造诣,认为给孩子做科普不能如此草率,便解释道:“临盆就是产妇进入整个生产过程,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并且有极大生命危险。”
胤祐发出灵魂拷问:“那为什么还要让生孩子?”
康熙说:“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
胤祐认为阿玛说得不对,但他现在太小了,还理不清这个逻辑关系,他打算默默记在心里,回去问问额娘。
贵妃的生产并不顺利,直到入夜,孩子也没能生下来。
佟庆仪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好家伙,贵妃娇俏的小脸足足圆润了好几圈,一看就知道孕期没少满足口腹之欲,再加上最后这一个月也没怎么运动。
“太医没有提醒过你,最后一月千万要控制饮食,多出去走动走动。”
床上的贵妃疼得满头大汗,旁边站着的嬷嬷宫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心里却在琢磨,宫里娘娘金贵,怀的都是龙种,只听说怀孕的时候要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少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就算有太医提醒,谁又敢冒这个险?
钮钴禄贵妃进宫三年,并不得宠,这是她为康熙诞下的第一胎,没有经验。
倒是距离储秀宫不远的翊坤宫宜妃刚刚诞下九阿哥,二人平日里不少走动,宜妃这个过来人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至于太医的忠告,早就当做耳旁风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17章
钮钴禄贵妃抬了抬自己肿得像猪蹄儿一样的脚:“姐姐你看,我这脚肿了半月有余,如何走动?”
孕期水肿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分为生理性和病理性。在没有血生化和尿常规检查的情况下,只能通过简单的体格检查进行鉴别。
没有辅助检查作为参考,皇贵妃只能凭经验给出自己的建议。例如饮食清淡,少喝水,多运动,左侧卧位,适当抬高下肢等等……
宫里这几年,生孩子的娘娘不少,她是皇贵妃皇上一句话,她就得负责关心他们整个孕期的吃穿用度直到生产。
每个人她都会给建议,听不听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两个稳婆蹲在床边干着急,她过去看了一眼,这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已经出现宫内窘迫的征兆,再拖下去结果就是窒息,要么脑损伤,要么死亡。
稳婆着急,皇贵妃不着急,她虽然不是产科医生,但本科实习在产科轮科两个月,这点小问题可以解决。
“白露,”皇贵妃吩咐她的贴身宫女,“去拿我的东西。”
“是。”
白露应声而去,并没有多问,转身就走。
其实她是两年前皇贵妃提拔上来的,在那之前,皇贵妃身边最受信任的是一位从佟家带进宫来的嬷嬷,固执且话多,事事都要管着。
皇贵妃让她做个什么能碎碎叨叨念上好一阵,这才发现了白露这姑娘,做事勤快,也从不多问。
直到晚上,康熙批阅完奏折才想起来钮钴禄贵妃正在生产的事情,便问了梁九功一句:“孩子生下来了吗?”
梁九功躬身答道:“还没有,皇贵妃差人过来传话,说贵妃是第一胎,生产难度很大,拖下去大人和孩子恐怕都有危险。”
康熙这才有点着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摆驾储秀宫。
时辰已经到了亥时,平日这个时候七阿哥早就已经呼呼大睡。
今日不知怎么了,胤祐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肯乖乖睡觉。
他不睡,李熹便只能在旁边陪着他。
胤祐自小体弱多病,身边离不了人,打从送来慈宁宫养着,就一直住在太皇太后寝殿的碧纱橱里,老祖宗就住在里面的暖阁内。
李熹握着他的肩膀,将人轻轻地按在枕头上,放低了声音说道:“哥儿,你要再不睡觉,老祖宗可要被你吵醒了。”
胤祐睁开眼,床边昏黄的烛火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天边的点点星光。
“熹姑姑,钮钴禄娘娘要生小宝宝了。”
李熹无声的笑了起来,问他:“钮钴禄贵妃生小宝宝,你为什么不睡觉?”
“你说,她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问题,李熹答不上来,便随口敷衍他:“阿哥吧,深宫之中母凭子贵,哪位娘娘不想有个阿哥呢?”
胤祐半晌没有说话,李熹以为他睡了,自己也不知不觉闭上眼。
就在她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睡着之际,突然又听到胤祐问道:“熹姑姑,你以后会生小宝宝吗?”
“会的,等你长大,我也到了出宫的年纪。”
胤祐将小脑袋枕在她的胳膊上:“出宫做什么?”
李熹轻抚他的头顶:“嫁人,生孩子。”
胤祐想起白天南怀仁说的话:“南大人说,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李熹笑着逗他:“人家都说养儿防老,不生孩子老了谁照顾我?”
胤祐想了想,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脯:“小时候你照顾我,等你老了我照顾你。”
李熹忽然坐起来,用被子将他裹成一团搂进怀里:“七阿哥,奴婢这条命都给你。”
白天耗尽了精力,此刻靠在熟悉的怀抱中,小家伙终于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康熙来到储秀宫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混乱一片,太医在殿外候着,宫女嬷嬷端着热水汤药进进出出,女人的尖叫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一个宫女打扮人的人从外面疾步走进来,康熙认出那是皇贵妃身旁的白露。
她一只手里端了个木匣子,另一只手拿着个瓷瓶。看见皇上欠身行礼,又急急忙忙进了屋。
康熙知道那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看表妹用过多次,当初他们一起研究过高度酒精的蒸馏方法,他还想过用这个方法蒸馏其他东西。
皇贵妃的小手术很简单,就是个顺产侧切,帮助孩子顺利降生,也能防止孕妇严重撕裂。
贵妃镇痛严重,根本感觉不到刀子在皮肤上撕开一条小口子的疼痛,满屋子的嬷嬷宫女却看得心惊胆战。
皇贵妃下手可太狠了,用刀子划过,那地方还能有用吗?
孩子顺利生下来,但没有哭,纯色紫绀,确实有窒息的征兆。
稳婆和嬷嬷都吓死了,孩子不哭还能活吗?
看起来棘手,但皇贵妃却很淡定,孩子翻过身,小脚丫上弹两下,哇的一声哭出来,建立自主呼吸。
稳婆拿了把剪刀过来要剪脐带,皇贵妃又把她拦下来。
在这个年代,因为脐带处理不当导致的新生儿破伤风是新生儿存活率低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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