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箜之伶/天予昭晖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院子里的树开始抽枝发芽,花盆里的花也长出了新叶,还有那些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小动物,也在渐渐苏醒,就连他的梁山伯和马文才也探出脑袋,和他正式见了一面。
经过学习胤祐才知道,乌龟是公的还是母的这个事情,应该看他们的肚皮有没有凹进去,而不是看个头大小。
那日,太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康熙,无论如何要态度强硬的驱逐出他们的领土。康熙听后甚为满意,一来,儿子跟自己是一条心,二来,他没有受到索额图的影响,为了和明珠一争高下,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判断。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敲定下来,一方面准备粮草和船只,派兵支援,一方面向萨布素将军下达驱逐俄国远征军的命令。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康熙也能从连日的操劳中得意喘息。
这日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皇祖母一眼就看出他他瘦了。
康熙却很惭愧:“让皇祖母为我操心,是孙儿的不孝。”
请过安之后出来,路过院子里的池塘,看到荷叶已经长出新的叶片,康熙忽然想起来,那个地方还养了两只乌龟,公的。
继而他又想起来,已经好些日子没在乾清宫看到胤祐了。忙的时候不觉得,闲下来的时候觉出少了点什么。
纳兰并不知道关于乌龟的事情,小声问一旁的曹寅:“皇上在看什么呢?”
曹颖说:“七阿哥养的梁山伯与马文才。”
纳兰忽然想起来那日漱芳斋看戏的事情,七阿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说梁祝不应该化蝶,寿命太短了,应该化成乌龟,能活好多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久,可是想起来仍然叫人忍俊不禁。
然后他又察觉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那为什么乌龟的名字是梁山伯与马文才?”
此时,康熙终于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胤祐,他正拿了把小铲子,在那里吭哧吭哧的挖土。
曹寅说:“该死的隆科多给了他三只乌龟,一大一小放在一起,叫梁山伯与祝英台,另一只单独放在别处,叫马文才,后来跑了才发现,原来逃跑的那只才是祝英台,留下梁山伯和马文才过上了幸福生活。”
这个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把纳兰都听懵了,不就是养了三只乌龟,活生生把三角恋搞成了另一个版本。
康熙走过去看儿子就竟在干嘛,曹寅和纳兰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26章
康熙走近了才看到, 胤祐已经把那个地方的土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他停下来,皱着眉看了半天,似乎不太满意, 又挥舞着小铲子继续挖。
“小七, ”康熙背着手站在那里, 一脸不解的问他, “你这是在干嘛呀?”
胤祐头也不抬的说道:“挖坑呀。”
心里奇怪, 阿玛怎么这么笨呀,这都看不出来吗?
康熙没想到自己这个世人景仰的英明君主, 在儿子心里的形象可能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又问道:“挖坑做什么呀?”
“把他俩埋了。”胤祐抬起头来, 往旁边看了一眼。
康熙:“!!!”
旁边站的就是纳兰和曹寅, 两个人吓得大惊失色,七阿哥不是最喜欢缠着他俩了吗, 这么久以来飞花令建立的友谊怎会如此脆弱,曹寅更是委屈不已:“可怜我替他受了那么多惩罚……”
三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发现他指的是要把“梁山伯”和“马文才”埋了。
康熙不解, 问他:“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为何要埋了?”
胤祐可算抬起了头,冲他阿玛甜甜一笑:“逗你玩儿。”
“……”
这熊孩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父亲想:“就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
胤祐又矮又小, 还没什么力气,挥舞着小铲子挖了半天的土, 那个坑还是很小, 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挂着的络子里拿出几个东西, 均匀的撒进去。
三个脑袋同时凑过去看土里撒的东西,胤祐给他们介绍:“我要种一颗橘子树。”
曹寅说:“把橘子籽直接放进土里是长不出橘子树的。”
纳兰也皱着眉劝他:“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胤祐歪着脑袋表示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曹寅耐心的给他解释:“橘树生长在淮河以南才能长成橘子树,生长在淮河以北就变成枳树,只是叶子相似,结出的果子味道不一样,枳又酸又涩又苦,不好吃的。”
胤祐拿着他的小铲子,站在那里不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纳兰总结道:“所以呀,这些橘子都是从淮河以南运过来的,种在咱们这里,是长不出橘子来的。”
曹寅补充:“连树也种不出来。”
他俩一唱一和把小家伙说得一脸苦闷,拿着小铲子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着不少泥巴,看来是没少下功夫。
康熙仍然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看着儿子。过了半晌,他才问道:“小七,告诉阿玛,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种橘子树?”
胤祐咬了咬下唇:“这个橘子好吃,可甜可甜呐。”
老父亲摸摸他的头,心说以咱家这条件,不至于孩子想吃点橘子还得亲自种,正想叫人去内务府问一问,这一批橘子哪里来的,还有没有,让人给慈宁宫多送一些来。
“梁九功……”
康熙刚开了个口,就被胤祐的话打断:“乌库玛嬷喜欢吃,我就想在院子里给她种一颗橘子树,让她能经常吃到橘子。”
康熙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温柔的擦去他脸上的泥土:“那阿玛和你一起种好不好?”
胤祐摇摇头:“不种了,我不想给乌库玛麽吃又酸又涩又苦的果子。”
他这份孝心真切的触动了老父亲的心,康熙抱了抱儿子:“别听他俩胡说,橘树和枳树根本不是一个品种,你种的是橘树,就不可能结出枳果。”
说着他就接过了胤祐手里的铲子,可那铲子太小了,显然是给小孩子专门打造的玩具,拿在他手里就有一种不和谐的滑稽感。
曹寅幼年时跟随父亲曹玺生活在江南,他自幼聪颖好学,涉猎甚广,对许多学科都颇有研究,此时也蹲下来对胤祐说道:“橘树喜欢南方温暖湿润的气候,不耐寒,到了咱们这里,扛不过冬天的严寒,但臣以为,咱们可以想想办法,让橘树在北方也能在果子来。”
纳兰也蹲在了他的另一边:“刚才臣对你说的南橘北枳出自《晏子春秋》,让臣把这个完整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胤祐一向对听故事很有兴趣:“好呀好呀,容若和子清一起给我讲。”
康熙推开左右两个小跟班,活像是生怕人家跟他抢儿子。
他一把将胤祐抱起来:“你这些日子怎么不来乾清宫了?”
胤祐搂着他的脖子说道:“额娘不让我去,怕我会打扰到阿玛。”
康熙抱着他往慈宁宫外走:“谁说打扰了?朕的小七最乖,不吵不闹,阿玛一点也没觉得你打扰。”
胤祐问:“那我以后可以继续去乾清宫找容若和子清玩儿吗?”
康熙不满的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就想着玩,阿玛教你读书习字好不好?”
胤祐摇头:“那我还是回去陪乌库玛嬷,她会想我的。”
康熙:“……”
攻打被沙俄远征军占领的雅克萨城已经正式提上日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前期准备,六部官员、议政大臣在南书房进进出出,按照计划,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来向康熙汇报。
康熙在南书房与群臣议事的时候,有时候纳兰和曹寅在屋里,有时候在外面,有时候是别的侍卫当值。这个时候,胤祐就会过来找找他俩玩,三个人便来到乾清宫正殿后面的院落中,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消磨时光。
春天俏然临近,万物复苏,屋檐和树梢上的积雪在渐渐融化,天气甚至比前些日子更冷了几分。
三个人并排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胤祐依旧坐在中间,忽然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两条清鼻涕就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学着之前曹寅的语气说道:“唉,我阿玛在骂我。”
纳兰笑死了:“你阿玛现在被俄国人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可没空骂你。”
曹寅摸了块帕子出来给他擦鼻涕:“你是冻感冒了吧。”
胤祐才不在意感冒不感冒,反正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冒了。
他又想起上次种橘子树的事情,便拉着纳兰和曹寅说道:“你们给我讲个故事吧。”
纳兰看着树梢上冒出的新芽有点出神,过了半晌才问了句:“什么故事?”
“《晏子春秋》,”曹寅提醒道,“你答应他要给他讲的。”
故事也不能纳兰一个人将,于是曹寅就被拉来做了群众演员,演楚王,纳兰演晏婴,两个人一问一答,把简单的小故事演绎得绘声绘色,胤祐听得十分投入。
纳兰说:“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
曹寅笑:“圣人非所与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七阿哥,”纳兰摸摸胤祐的脑袋,“其实故事里橘树到了北方是否会变成枳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晏子用自己的才能与智慧,维护了自己国家的尊严。”
曹寅在另一边接口道:“因此,最后楚王才会称他为圣人。”
胤祐咬着下唇思考了半天,最后说:“没错,他用自己的才能与智慧维护了自己国家的尊严,这很了不起。就像我阿玛说萨布素将军定居在严寒的瑷珲,带领家人一起抗击俄国人一样,也很了不起。”
曹寅竖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胤祐紧锁眉头,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橘树到了北方会不会变成枳树也很重要。”
“如果橘树无法在淮河以南生长,那生活在淮河以北的人如果没去过淮河以南,岂不是一辈子也吃不到一个像样的橘子,这真是太可怜了。”
说到这里,小家伙竟然一脸忧虑的低下了头,仿佛这真的是一件令闻者伤心,听着落泪的大事。
曹寅给他解释:“南北方水土不同、天气不同,生长的农作物不同,饮食习惯也大不相同。总的来说南方气候更好,江南更是有着‘鱼米之乡’的美誉,那里的美食北方没有,就算是紫禁城内也很难吃得到。”
胤祐问:“南方有什么好吃的?”
曹寅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小时候随父亲生活在江宁,去过附近许多地方,尝遍了那里的美食,小笼馒头、桂花糯米藕、东坡肉、西湖醋鱼……”
胤祐“滋溜”吸一口口水:“饿了。”
曹寅拍了拍胤祐圆鼓鼓的肚皮:“小吃货。”
胤祐有样学样,也拍了拍他的肚子:“大吃货。”
纳兰:“……”
他们刚才聊的话题不是《晏子使楚》吗?晏婴用自己的才能与智慧,维护了自己国家的尊严,是个圣人。
怎么聊着聊着,就跑到了吃的上面?
长这么大连紫禁城还没出过的小不点,幽幽的发出一声长叹:“江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那可是个好地方,”曹寅双手枕在脑后,遥遥的看向远处,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切!”纳兰不屑的白他一眼,“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我没记错的话,也就去江宁住了不到十年,哪里就有这么多感慨?”
上一篇: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
下一篇:明明是星际最强却要从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