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箜之伶/天予昭晖
他倒是一点也不跟他哥客气, 双手环包着对方的腰,整个人就靠了上去, 就像没长骨头似的。
他从小就这样,走到哪里累了就靠着,因此没少受阿玛额娘的批评,但总也改不了。
现在也不比小时候,这么沉一个人,上半身全部重量都放在了四阿哥的后背上, 他只能挺直脊背,以免身后的小家伙坠马。
而后他就发现身后传来的重量越来越沉,沉得他快直不起腰来,最后他竟然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他那个傻弟弟, 竟然靠在他背上睡着了!
这一路回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崽子竟然已经靠在他的背上睡了一觉。
到了行营, 四阿哥拍了拍弟弟的手:“行了, 回营帐中睡去。”
胤祐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像是被人扰了清梦, 但还是翻身从马上下来, 眼睛半睁半闭, 就那么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出门在外,女眷们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住在中间以及周围一圈的大帐中,然后才是他们这些皇子。
为了方便,他们须得两个人住一顶营帐,三阿哥和四阿哥住一起,五阿哥和六阿哥住一起,胤祐和八阿哥住一起,九阿哥和十阿哥住一起。
因此,胤祐他们的营帐正好在两位兄长和两位弟弟的中间。
两个人走到营帐前,就听到一阵说小声,随后从胤祐他们的营帐中掀帘子走出三个人来,八阿哥招呼两个弟弟:“别闹了,时辰不早,赶紧回去歇着。”
九阿哥和十阿哥仍旧一路打打闹闹,还开玩笑说:“要不,我俩留下来挤一挤,四个人睡在一块儿才有意思呢。”
四阿哥听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拉了把胤祐的手腕:“去我那里睡。”
胤祐满不在乎的抽回手,还顺便摆了摆:“他俩就是随口一说,这不还得乖乖回去睡觉吗?”
四阿哥循声望过去,八阿哥推了两个弟弟一把,让他俩回去了。
于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一路打闹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
四阿哥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兄弟俩告别,各回各的帐子睡觉去。
胤祐掀帘子走进帐中,赵诚和几个太监立刻给他打水洗脸漱口更衣。
胤祐还在小声感慨:“在草原上这么用水,会不会太奢侈了?”
八阿哥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支烛台旁边,看到他回来,点了冲他笑道:“不要紧,反正咱们也呆不了几天。”
胤祐瞟了一眼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这小子不愧为诸位皇子中的内卷之王,现在还在背《礼记》。
胤祐轻笑一声:“出来玩就好好放松一下,学习的事情留着回去再刻苦也来得及。”
八阿哥又埋下头继续看书:“皇父要求我们每日背书一百二十遍,一遍也不能少。”
胤祐张开手臂,让赵诚给他脱衣服:“我看只有你一遍也没少。”
八阿哥低着头笑:“我要是有七哥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那么拼了。”
换好衣服,胤祐点了点头,让赵诚和其余人下去,看着他们掀帘子离开,这才说道:“虽然咱家有皇位要继承,但也轮不上咱们,这么拼干嘛,躺着不舒服吗?”
八阿哥差点没被他这话吓死,手抖了一下,那本《礼记》好险没有被烛火烧起来。
“七哥,你这是说什么呢?”八阿哥平时为人做事谨小慎微,哪有胤祐这么大胆,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不知道避讳。
胤祐转过头来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去,给七哥铺床,七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八阿哥狐疑的看着他,总感觉他口中的“好东西”通常都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乖乖地放下书本,走到营帐的另一边去。
住在草原的营帐中,是没有床的,
七阿哥细皮嫩肉,是个讲究人,毛毡他睡不惯,嫌扎得慌,非得在上面又铺一层衣服,还必须得是平日穿惯了的上等绸缎。
八阿哥替他铺好床,一回头,就看到胤祐举着烛台走了过来。
什么宝贝,这是打算在被窝里看吗?
胤祐把烛台放在头顶上,拉着八阿哥躺下,又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他翻了个身,又拍了拍枕头,示意八阿哥也靠过来。
八阿哥只得也翻个身,跟他头挨着头趴在一起。
借着烛火,八阿哥看到他从怀里摸出一本书,仔细一看,封面上写着《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王实甫著。
八阿哥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甚至是惊恐的看着胤祐:“这这……这是什么?”
他就知道,他七哥嘴里的“好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八阿哥没看过,但也懵懵懂懂的感觉到这书不能看,却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涌动着好奇,驱使他想要看看。
胤祐把书翻开,八阿哥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书页上:“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啊……这……
八阿哥绯红了脸,正欲往下读,奈何他七哥又把书页翻了过去。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八阿哥的脸已经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和脖子也是一片火热。他天天在书房读圣贤书,哪里读过这样的书。
胤祐还在书本上翻来翻去,好似在找上一次读过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做了标记,此时却找不见了,只能一页一页的翻找。
他一页一页的翻,八阿哥就跟着他一页一页的看,一会儿看到张君瑞初见崔莺莺时:“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
在红娘的帮助下,二人书信联吟,互诉衷情。
一会儿又看到孙飞虎强索崔莺莺做压寨夫人,崔母答应许婚,张君瑞献计救人,崔母又食言悔婚:“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
张君瑞相思成疾,被逼赴京赶考,莺莺长亭送别:“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
身为相国千金,她却并不看重功名,认为:“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
八阿哥成天在上书房读圣贤书,回到阿哥所读的也是《四书》、《五经》,从书中读到的男女爱情都是什么乐羊子妻停下纺织机,劝丈夫好好读书,要不就是长孙皇后之贤德美名。
如张君瑞、崔莺莺这般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内心交织着知道不该看,又忍不住想看的矛盾情绪,心砰砰的挑着,恨不得拉过被子蒙头大睡,又想要找七哥把书借来细细的读。
别说皇子公主,就算是宗室王公,甚至大臣家的儿女,婚事也是不由自己,甚至不由父母的。
他们被皇室的拴婚制度牢牢地束缚,嫁娶都不由自己,须得皇上亲自批定,报宗人府,日后正式成婚。
现在三阿哥、四阿哥的嫡福晋人选都已经敲定,就等着完婚,接下来是五阿哥、六阿哥。
随后就是他和七阿哥,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其实几位皇子的额娘一直都希望他们能早早成婚,其中自然也包括良嫔。
卫佳氏虽然还没有正式被康熙册封,但因为儿子优秀的表现,现在已经是享受嫔级待遇的后妃了。
儿子虚岁十三,按照规矩,皇子虚岁十六成年,通常会在这之前完婚。
可是,因为皇贵妃的坚持,康熙也没有反对,从大阿哥开始,皇子完婚的年纪全都推迟到十七岁左右,就连太子也是如此。
那么其他阿哥也就只能向两位兄长看起,到了十七左右再完婚。
胤祐翻书的手听到其中一页,八阿哥定睛看去,猝不及防看到了最叫他难为情的词句。他实在受不了,拉着被子盖过头顶,冲他七哥大喊道:“不看了,我不看了!”
胤祐莫名其妙:“不看就不看呗,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烛火“啪”的爆出一个灯花,外面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现在的时辰是有些晚了,他们明日还要赶路,确实不宜睡得太晚。
胤祐合上书本,搁在枕头般唯美的语言,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等水平的杂剧可不多见。”
“合着你就看词句了?”八阿哥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
胤祐坏笑着拉他的棉被:“那你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他这么一问,八阿哥又想起刚才映入眼帘的词句,脸颊快要烧起来,从未有过的窘迫,喊道:“皇父知道了一定打烂你的屁股。”
胤祐威胁他:“反正你也看了,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只当是你泄的密,先把你的屁股打烂!”
从小到大,八阿哥什么事不是被他吃得死死地,自己有什么秘密都第一个告诉他,并且只告诉他。
“不说不说!”八阿哥露一双眼睛出来看他,“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说过。”
胤祐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不管,今晚看的也不是我一个人,阿玛知道了,挨打也是你跟我一起。乖,睡觉吧。”
“!!!”
八阿哥可算明白了,这明明是七哥自己想看,又担心他去告状,所以就拉着他一起看。
虽然如此,他还挺高兴的,反正从小到大,他觉得只要能和七哥拥有两个人的小秘密,他都挺高兴的,并且会小心翼翼的保存在心里,从不让别人知道。
第二日一早,他们继续向北出发,没多久来到喀喇沁部。去年,他们就是一起把端静公主嫁到这里来的。
这次,康熙正好也将行宫设在了端静公主府,公主带着额驸前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父行礼。
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以母亲的位分不可能有机会陪同皇父一道出巡,但真的看到母亲没有来,端静公主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从小养在别的娘娘宫中,向来与额娘团聚的时日不多,长大一些才能时常见面。
自幼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让她养成了安静隐忍的性格,就算是嫁到喀喇沁部之后,她虽贵为公主,可对待额驸以及公婆,依旧低眉顺眼。
胤祐看着她,也说不好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觉得她还跟以前一样,总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
这天,他们要陪同康熙,一道去喀喇沁部草原上巡视。
端静公主留在行宫陪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由额驸陪同康熙前往。
临走前,额驸与端静公主去了另一处院落,夫妻俩正在交代着什么。
胤祐从远处路过,耳力太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总感觉这额驸态度不怎么好,爱管闲事的劲头一上来,径直就往公主的院落而去。
他蹲在院墙上,恰好看到正厅内的场景,额驸一直在低头在说着什么,三姐姐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额驸有些不耐烦,还有些激动,便推了她一把:“我都求过你多少次了,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
端静公主摇了摇头,额驸压低了声音怒斥:“你这个公主当得,怕是还不如个大宫女有分量吧。”
这话像是刺痛了端静公主最脆弱的自尊,于是她将头转向一边,即使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却还是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
最后额驸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往外走,他是个习武之人,手劲儿可不小。
这一推,公主差点摔倒,趔趄两步,扶着案几才稳住身子。
此时,额驸已经走到了院子中,正要往外去。
胤祐看得那个气啊,飞身从墙上下来,人还没落地,先朝着额驸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这一脚可不轻,饶是额驸是个高大的蒙古汉子,猝不及防被他踢中,也摔在了地上。
端静公主问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胤祐惊讶不已:“小七,你怎么在这儿?”
她低头又看到了地上的额驸,赶紧去把人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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