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岁飘零
有个从陇西回来的江湖人,还说过,况娘子连夜里住客栈,都会遇上杀手……
周柄生看到吴拥点头,神情麻木了,看况曼的眼睛,蕴起了丝佩服。
四个月,五十次追杀……结果,人却还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听到这些,周柄生打消了让况曼和孟九重帮他送信的心思。
这对小夫妻是个麻烦体,比他身边的麻烦还多,他叹口气,道:“罢了,既然况娘子不方便,那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让谁去送信。”
周柄生目前不能出东义县,整个东远府,算来算去,竟是这个小县城最安全。
东义县这地方小归小,但情况却有些复杂。这个县城里,住的江湖人比较多,那些截杀他的杀手,对这地方似乎有些忌惮。
昨夜追杀他的人,一见他进了东义县,便纷纷撤了走,没再继续追击他。
他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况曼看了眼周柄生,垂眸,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大人如果想要送信,不防让县太爷去一趟东福客栈,那里,也许有人能为你送信。”
娇黛黛有一条独属于她的信息网,把信托给东福客栈,比谁送都安全。
吴拥听到东福客栈,眼里闪过一丝窘意,咳嗽了一嗓子,道:“周大人,想送出信,东福客栈的确是最好的渠道,不过……大人最好还是亲自,我去的话,可能会被拒之门外。”
泾山一行,他从东福客栈带出来的人,三分之一没来,回来后,他去给各路好汉送补偿的银子,差点没被娇掌柜怼死。
他上门,说不定娇掌柜听都不听,直接把他关在门外。
况曼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了。吴拥向周柄生讲了一下东福客栈的存在,然后便退出了书房,带着况曼和孟九重住外院走去。
到了衙门大堂,吴拥道:“况娘子,最近你不出门吧?”
况曼侧声:“应该会出门。”
她还想去找找阿娘,弄清楚,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孟九重这边的人给出消息,说阿娘去了百濮。百濮属于蛮地,地势险峻,势力错综复杂,她还在考虑去还是不去。
据江湖上的消息,伦山之女虽修蛊,但是修蛊术的却不止伦山这一个地方,百濮之地的女人,也修蛊毒,也不知道阿娘到了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得让人先调查一下,确定阿娘的位子,再去寻她。
还有就是沈镇远……杀身之仇,她又岂会放得下。
吴拥紧夹眉头,有些为难地道:“况娘子,若不急着出东义县,还请援手一下县衙。周大人在县衙,我这县衙……”
吴拥话意未尽,但况曼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周柄生在县衙里,这县衙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随时有可能被人攻击。
况曼哂然一笑:“大人要有事,尽管让人去找我就成,只要我在东义县,定随叫随到。”
吴拥听到况娘的回答,眼里终于透出放松:“况娘子巾国不让须眉,女侠也。”
三人说了几句,况曼就和孟九重离开了县衙。
离开前,况曼回眸,笑看了一眼县衙大门。
这县太爷真有意思,还以为他急着找她,是有关什么泾山或是赤阳堡的事呢,结果……
赤阳堡,说到赤阳堡,她和孟九重是不是该去一趟赤阳堡。
据沈闻秋说,凝血剑是在沈镇远书房暗格里找到的,假的在暗格中,那真的呢?真的剑,是在沈镇远手中,还是在当初那个拿着凝血剑虐杀她的黑衣人手中。
孟九重说过,他从小习的是双手剑,凝血剑是为他量身打造,有了这把剑,他的实力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罢了,先让人打听打听,回头再做打算。
况曼和猛九重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走着走着,就走到平顺布匹店。
到了这里,况曼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转,笔直进了布店。
今儿店里的生意似乎有些不大好,冷冷清清,崔岩不在店里,看店的伙计坐在柜台后面,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他似乎只是浅眠,明明闭着眼睛,但况曼和孟九重一踏入店里,这伙计就立即清醒了过来。
“客官……”伙计熟练的抬头迎客,一看走进来的是况曼和孟九重,他声音戛然一顿,赶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公子,夫人,你们回来了。”
孟九重轻颔,微侧头看了眼况曼,然后阖下眼帘,道:“童川在哪里?”
阿曼走进布匹店,唯有可能是寻童川。
童川背叛了他们,可他为什么背叛,他们因人在泾山,却没收到消息。
“在暗牢里。公子和夫人要提人吗?”伙计恭敬回答,引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进入院子,三人一直走进客堂,况曼坐下后,冷肃道:“不必,我只想知道审讯的结果。”
一个背叛者,没有见的必要。
她只想知道,是什么让他背叛了他们。
童川的身世,在他第一天进孟府时,郁战就告知过她了。
一个从小养在组织内部,其还是当亲信来培养的人,他是怎么接触到回纥人,又是如何和回纥人勾结在一起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夫人请稍等,我这就去拿审讯结果。”伙计听了况曼的话,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退出客堂,去隔壁房间取了厚厚的一叠纸过来。
“童川从一开始,便不是我们的人。”将这些写满了消息的纸呈给孟九重和况曼,伙计冷声道。
况曼接过纸:“哦,不是说两岁就被带回来了吗?怎么,难不成,两岁时就知道给回纥人做内应了?”
“当年那个死在盟主府的侍剑是回纥人,童川是他的儿子。”
伙计点到即止,况曼和孟九重却从他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二人对视了一眼,拿起这些审讯结果,仔细看了起来。
伙计将沏好的茶放到两人手边,悄悄退出了客堂。
两柱香后,况曼和孟九重看完了这些资料。
将纸搁放到桌案上,况曼端起茶杯,清清酌了一口:“回纥人的探子,真是无孔不入。”
说罢,她讥诮道:“狼崽子,就狼崽子。教会了他人的生活,他依旧是只狼。”
“回纥是个祸患,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侍剑当年的所做所为?”孟九重喝了一口茶,深眸中透出危险。
况曼放下茶杯:“他们所图的东西,肯定对回纥很关键。我觉得,我该先回一趟圣慾天,见见阿爹了。”
穆元德果然没说错,这一连串的阴谋,其目的,就是为了天玄令。
天玄令目前在阿爹手中,阿爹似乎也不知道这块玄牌有什么用处……
*
童川的背叛,并没有况曼和孟九重认为的那么复杂。
不过是一个血脉牵引罢了。
说起来,他们都认为穆元德中剧毒邪心焰是沈镇远所为,可审讯出来的内容却告诉他们,当年穆元德最亲近的侍剑,也在其中掺了一脚,而且,是最狠的那一脚。
邪心焰的毒,一直都是侍剑所下,下在穆元德每日必入的书房香炉里。
足足给穆元德下了三年,而穆元德毒性爆发,则沈镇远亲手送上的一壶佳酿。
那壶穆元德喝下的酒,就是引爆邪心焰的关键。
而侍剑……
这个被穆元德从漠北救回去的人,从一开始,他就是回纥人。
他潜伏到穆元德身边,完全是想监视盟主府,然后看看能不能伺机挑动中原武功风波,让中原内部先乱起来,乱到一定程度后,说不定,就是强大回纥的机会。
侍剑潜伏在穆元德身边,真的任务还未开始执行,却先一步发现了穆元德身上的那块天玄令。
不过,这快天玄令穆元很珍惜,侍剑只看到过一次。
侍剑当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直接画了一张图传回回纥,紧接着,就接到了沈镇远送来的邪心焰,让他每日,都给穆元德下在香炉里。
侍剑这一下,就下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得到命令,让他想办法偷取天玄令,可是……穆元德一直将这东西随身携带着,三年,他都没有机会拿到。
直到回纥那个大祭师和沈镇远秘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沈镇远才将邪心焰最后一味引子,放进了穆元德的酒壶里。
他们本来是想用邪心焰毁掉穆元德,并伺机取走天玄令,结果……穆元德武力太强,那么多人围攻他,都楞是让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侍剑最后,被沈镇远杀掉灭了口。
而童川……当年郁方找到他时,明明打听到他娘已去逝,这才将人带回来,可是谁知道,十三年后,他去逝的娘竟活了,还成了兴远府中,那个回纥富户奸细的妻子。
原来,他的娘也是回纥人。
这个女人,一直都知道童川就在兴远府,却从来没有联系过,直到童川被郁战带走,她认为童川可能已打进了穆元德的内部,才开始慢慢接触他。
双方接触的时间是在况曼去了陇西之后,因动作晚了一步,好些信息他们都错过了。
如果他们早一步知道孟九重的真实身份,江湖上就不会多一个孟寻。
假孟寻一动,直接将当年那批受害者的目光引到了回纥枯鹤院的身上。
第73章 黎初霁中蛊归来,伦山蛊后行……
童川的出卖, 并没有在况曼心里投出多大浪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古人早就将外族的本质看得明明白白。
血脉牵引,就磨灭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他既做出选择, 那就要承担事情暴露后的结果。
没什么好可惜的。
对回纥人, 况曼是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甚至不分男女老幼。这也为什么在凤凰寨时,她会将那些孩子也杀掉的原因。
别以为孩子就无辜,回纥人养孩就如同养狼,小时候没威胁, 但一旦长大了,就是头恶狼。
她心慈手软放过他们, 谁又来放过中原人的孩子。
看完资料后,况曼将其中一些资料抽出来,塞进了怀里,其它的则叫伙计收好, 然后和孟九重回了南街。
她取走的这一份资料, 是东义县回纥探子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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