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岁飘零
取下铃铛,青君身子微纵,落到石桌旁边,手一伸,将那铃铛递给况曼。
况曼抬眸看向她,并未伸手接她递过来的东西。
况曼认识青君,在兴远府时,她与她曾有一面之缘,后来在东义县时,她从青蒙手下救走沈罗衣,那出刀的飒爽风姿,况曼至今都记得。
青君同样也认识况曼,但在此之前,二人没有任何交集。
清寒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驱蛊铃。”
况曼垂目,接过这个铃铛:“何用?”
青君身子微纵,飞身回铁球上,坐下后幽声道:“可驱蛊虫。”
况曼微愣:“……”
“能解我师兄体内的蛊吗?”木了一下,况曼反应过来,目光追落到青君身上,立即问。
青君:“不知,只知道它可以驱蛊。”
“在中蛊之人耳侧摇三下,蛊虫会顺着手腕上的血管爬出。”声落,青君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况曼收回视线,拿着青君给的驱蛊铃,转身就立即竹屋。
孟九重和沈闻秋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而郁方则抬头,目光不明地往铁球上的人看了一看。
驱蛊铃……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但看得书太多,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这东西是个奇宝。
罢了,回头让闻秋问一下她。
想不起来,郁方也没勉强,抬步入了竹屋。
柳暗花明,谁也没想到青君手上竟会有这等奇物。有了这东西,黎初霁身上的蛊,不用等伦山蛊后回来,便能解掉。
虽说郁方能压抑蛊虫,但蛊虫在身体里太久,到底有伤害,谁也不知道时间拖得太久黎初霁会不会出事。
入了竹屋,况曼麻利的将黎初霁左手胳膊的衣服挽起来,然后拿着这个没有声音的铃铛,在黎初霁的耳边摇动了三次。
三次之后,况曼就将铃铛拿离了他的耳侧。
她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初霁的手臂。
也不知寒冰蛊是什么东西练出来的,楞生生将一个人的体温给降到了死人才能有的温度。
等了半盏茶,黎初霁胳膊上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血管往手腕之处移动了过来。
况曼见状,骤然伸出手指,轻轻一划,划破黎初霁的手腕。
刚划过,血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流出来的血,让况曼再一次见识到蛊虫的神奇。黎初霁全身冰冷,可偏从伤口处留出来的血,却是温热的。
血液的流动,似乎让血管里的东西,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它就顺着血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只红白相交,看着极为恶心的虫子。况曼一见到这虫子,伸脚,就想摁死它。
她脚刚伸到半空,就被郁方出言喊住了:“等等,等等,别弄死了,让它活着,活着我好研究研究。”
说着,他赶紧取了一个瓷瓶过来,弄双筷子将那恶心虫子,夹进了瓶子里。
“郁老,帮我看看我师兄,蛊毒已驱,他何时能醒过来?”况曼坐到床塌边,开始着手为黎初霁包扎伤口。
百濮离东义县这么远,她就算是赶过去查看阿娘的情况,也不急这一点时间。
先把黎初霁弄醒,问清楚他百濮那边的情况,免得他们去了后,双眼一抹黑,啥情况都不清楚。
郁方将装蛊的瓶子收好,上前两步:“我看看。”
说罢,他的手在黎初霁那只未受伤的手腕上捉了捉,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总算是没再吓到人了。
片刻后,他放下手,道:“我去给他弄药,一会儿就能清醒过来。”
郁方明白况曼问这话的原因,他也想让他醒过来,问问伦山蛊后的情况。
伦山蛊后可千万别真陷在百濮,要是真陷进去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说来也奇怪,那况飞舟看着也不像薄情寡意之人,怎么妻子落难回归,他却不闻不问,只派个弟子跟着?
其实这问题不止郁方疑惑,所有的人都疑惑,其中还包括况曼。
况飞舟找穆元德要另三味绝情蛊的药材消息时,并没将伦山蛊后的情况告诉他人,连况曼他也只字未提。所以,这也导致大伙都不知其原因。
郁方去药房配了副药,很快,他就拿着药回了竹房。
也不知道他配的是啥药,反正合着水给黎初霁灌入口后,黎初霁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毕竟中过蛊,黎初霁醒过来时,还有些分不清今朝是何夕,待看到床侧站的况曼,那双迷糊的眼睛转向清醒。
“阿曼。”虚弱的声音,从黎初霁喉咙里唤出。
声音嘶哑,透着恍惚。
况曼赶忙倒了杯水过来,孟九重见状,将虚弱无力的黎初霁扶起来,接过况曼手中的杯子,喂他喝了一些水。
刚喝完水,黎初霁醒来的迟钝脑子终于完全清醒。
他似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得一张,赶忙道:“阿曼,快传信回漠北,师娘被困在百濮,让师父赶紧过去救人,迟了师娘可能会出事。”
黎初霁虽然是在况曼还未恢复记忆前,就跟着伦山蛊后离开的兴远府,但他与青蒙一直都有通信,知道阿曼恢复了记忆,也知道这八年,师娘和师妹都经历了些什么。
时间虽相隔八年,但黎初霁却不觉得,他与小师妹之会有什么隔阂。
阿曼二字,叫得极为顺口。
“二师兄,你慢慢讲,我娘如何了?”况曼眼里划过担忧,眉头轻蹙,问。
黎初霁吐了口气,道:“师娘与阿萨族的人斗蛊,他们斗蛊的时间是三月二十,师娘若输,就得嫁与那阿萨族的族长,若师娘羸,阿萨族便要将一样东西交给师娘。而且,师娘还与阿塔族的一个女人有仇怨,阿塔族的人,正在全百濮找师娘。”
“啊——”阿曼惊了。
这什么鬼赌约。
输了就得嫁给对方,阿娘要再嫁,阿爹咋办。
“师娘一意孤行,我劝不了她。”黎初霁说道,又道:“你赶紧通知师父,晚了,师娘可能真的会事,阿萨族还好,这个族似乎是觊觎师娘的蛊术,所以才有斗蛊一说,但阿塔族却是铁了心要杀师娘。”
况曼听到有人要杀伦山蛊后,眉梢一冷:“我知道,我和九哥会立刻前往百濮,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我将阿娘带回来了,咱们一起回圣慾天。”
“给我详细讲一下,你们进百濮后的事,还有阿娘……的情况。”
总感觉阿娘有些怪怪的。
她和阿爹感情明明很好,现在两人却莫名其妙形同陌路。
这还不算,还和别人打这种赌。
这万一阿爹知道了……
况曼打了个颤,有些不敢想。
她觉得阿爹可能会狂暴……
等遇上娘,她得和娘好好谈一谈,现在先弄清楚百濮的情况再说。
黎初霁点了点头,把他进百濮后的事,详细告诉了况曼。
黎初霁是尾随在伦山蛊后身去的百濮,他不知道伦山蛊后入百濮是为了什么,但她目标很明确,一入百濮就开始打听阿塔族一个叫妮怜的女人。
后来终于打听到了消息,然后在某一晚,她闯入阿塔族,在阿塔族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于是就招了一群毒物围攻阿塔族,并威胁阿塔族交出妮怜。
阿塔族拒绝将人交出,于是,她让那一群毒物,陪阿塔族的人玩了整整一夜,一夜之后,阿塔族的人有一大半受伤了,甚至还有几个陨命。
这个族似乎也会练蛊,她的毒物对他们杀伤力不是很大。
在天亮后,她避开众人,出其不备的杀了阿塔族的族长,并威胁道,十天后还不交出妮怜,她就继续杀。
两方的仇就是这样结下的,然后阿塔族在百濮对伦山蛊后下达了追杀令。这事没过去多久,她又和阿萨族打起了赌。
黎初霁对百濮不熟悉,又不敢跟伦山蛊后太紧,所有的事,都是他尾随在她后面,自己发现的。
"意思是说,我娘目前在阿萨族?"况曼紧拧着眉问。
“不一定,师娘对百濮很熟悉,我时常将她跟丢,不过三月二十,她肯定会出现在阿萨族。”
他既已回中原,想必是离开百濮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师娘在哪里。
师娘在百濮这一连串的举动,他一个都没看明白,也不知道师娘到底是为了什么?
况曼垂眸分析了一下,抬头看向黎初霁:“我知道了,师兄好好养伤,我就这出发去百濮。”
问清楚情况,况曼不再耽搁,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似想到了什么,侧身肃然问:“二师兄,是谁给你下的蛊?”
黎初霁:“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想,应该是阿塔族给我下的蛊毒,因为师娘攻击阿塔族的时候,危机关头,我曾现过身。我在百濮,只在阿塔族出现过。”
况曼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况曼要去百濮,孟九重自然不可能落下,抬步,跟着况曼出了竹屋。并让郁方传信郁战,告知郁战他们的去处。
时间紧急,况曼和孟九重都不打算回东义县,二人从苍山直接去了合石镇,在合石镇上买了两匹马,就直奔百濮。
二人离开,溪边小筑暂时恢复清静。
沈罗衣躲在屋内未曾出来,郁方去给黎初霁煎药,沈闻秋飞身到铁球上,懒洋洋坐到青君身边。
“青君身上竟还有驱蛊铃这种奇物,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清朗声音响起的同时,沈闻秋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般,轻轻躺下,脑袋枕在青君的腿侧。
青君收回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微垂眸,落到沈闻秋脸上,只吐了两个字:“捡的。”
“捡的”……两个轻飘飘毫无重量的字,若是被那些觊觎这驱蛊铃的人听到,怕是会气得吐血。
那回纥大祭师谋划这么多,为的可不就是点尸沙与驱蛊铃。
说起来,大祭师最想要的,其实是驱蛊铃。因为,驱蛊铃关系着他的性命。
当年他为了回纥大计,曾潜入伦山,做过伦山女人的蛊奴。
虽后来逃出了伦山,但体内蛊虫却极多,他费尽老力解了不少,但有一蛊却始终解不了。
那蛊得修练过伦山秘术的蛊后才能解,可偏偏他与蛊后这一脉仇深似海。
蛊后这一脉的人,绝不可能为他解蛊。不但不会解,说不定一知道他还活着,就会立即催动蛊虫,让他丧命。
所以,他需要驱蛊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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