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温
年朝夕突然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低声问:“哪个xi?是夕阳的夕,还是山有木兮的兮。”
念溪摇了摇头:“都不是,是溪流的溪。”
年朝夕又问:“你魇姑姑为你取的吗?”
念溪点了点头。
年朝夕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臭丫头,念夕就念夕,为自己徒弟取名,还避她的讳做什么?
年朝夕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很好听。”
念溪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问道:“仙子叫什么啊?”
年朝夕一时间沉默下来。
对啊,她得想想自己叫什么。
年朝夕这个名字暂时不能用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生的,现在体内灵力又还没恢复,万一有人知道年朝夕死而复生了,有心人若是想做些什么,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不叫年朝夕,她要叫什么呢?
他们一口一个年小战神,推崇备至的模样,年这个姓暂时也不能用了,以免他们联想到什么。
年朝夕莫名想到了雁危行。
她还记得,在她死之前,余光曾看到雁危行拼了命一般往她的方向冲。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还是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于是她开口道:“我姓……雁。”
“雁夕夕。”她笑着说。
然后在心里小声道,抱歉了雁道君,情非得已,借你的姓一用。
面前的少女听到她的名字,很惊喜的“哇”了一声。
她喜悦道:“年小战神本命年朝夕,仙子和她都带个夕字诶,果然厉害的人连名字都有相似。”
年朝夕欲盖弥彰:“夕本来就是常用字吧,我的名字挺大众的。”
话说完,她意识到了不对。
按理说,念溪名字带“溪”,她听到她说出的名字,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雁夕夕”和她的名字差不多,都有一个“xi”吗?
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年朝夕。
她试探性地问道:“年……年小战神很有名吗?”
问出这句话之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被迫听那小姑娘吹了两千多字年小战神如何如何。
简而言之,那姑娘的师父魇儿是个年朝夕吹,她不仅吹年朝夕,还带着整个杜衡书院一起吹年朝夕,所以现在整个杜衡书院的弟子全是听着年朝夕的故事长大的。
年朝夕很想问一句她能有什么故事。
她很怕魇儿那丫头为了吹她给她编出什么故事来,所以一时间居然连问都不敢问。
而且据那小丫头说,现在民间居然有供奉女武神像的,连女武神的神祠都有,而且还不止月见城有。
没错,女武神说的就是她。
小姑娘前面说得她还听听,毕竟魇儿真的是那种会一心一意吹她的人,但后面说的她压根就当他们是滤镜太厚了。
当年她父亲血战百年,一人压制了整个魔族,他死后名声大到几乎每个村落都供奉战神像辟邪。
而当初她借了恶蛟的力量打魔族,还只能和魔尊同归于尽,怎么可能会有人供奉她。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完,然后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你刚刚和你小师妹讲故事,说的是战神吗?”
念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一笑,说:“是战神图谱啦,年小战神死后整个修真界因为战神图谱斗了百年,修真界格局都大洗了,最近这些年才渐渐平定下来的,仙子看起来比我年长,说不定还经历过呢。”
说着她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是的,也不看看战神图谱是谁的,为了人家留下来的遗物斗了百年……”
她后面还嘟囔了什么,年朝夕已经听不清了。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战神图谱不是早已经被她收进了识海,随着她的死一起消失了吗?
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死后,那战神图谱还能从她识海中再出来?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识海。
那战神图谱还在她识海中躺着。
年朝夕:“……”
战神图谱就在她识海里,所以你们争了百年,争的是什么?
争了个寂寞吗?
还是说小说的剧情写得是她死后修真界为了战神图谱斗了百年,所以在她战死之后,不管这世上有没有战神图谱,他们都得斗一斗?
难不成这世界还有见鬼的剧情推动?所有人必须完成剧情?
她赶紧问道:“那是谁得到了战神图谱?”
念溪:“据说是……牧允之。”她说到牧允之时,嘴角微微下撇,一副很反感的样子,也没有叫城主。
但年朝夕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在想,牧允之,你知道你自己得到了个寂寞吗?
然后她注意到她的用词:“据说?”
念溪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语气越发的反感了:“沈退和牧允之反目成仇那天,沈退亲口说的,战神图谱在牧允之身上,但谁都没见他用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沈退……和牧允之反目成仇?
这两个利益共同体,还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沈退说的……
所以,战神图谱之争,到底是不可逆的剧情呢?还是有人设局呢?
……
年朝夕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往自己坟墓的方向走。
关于战神图谱之类的东西,她问那群少年少女已经问不出更多了,他们到底是来祭拜“她”的,闲聊完后,眼看着天晴,几个人立刻准备启程去祭拜。
但年朝夕哪里能让他们就这么去祭拜。
她昨天刚在自己衣冠冢旁复生,她那个坟墓有没有被她弄出来什么可疑的痕迹都不好说,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什么,来个“战死的战神之女死而复生”,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哄了他们说祭祀的东西昨夜沾染了魔躯的血气要重新买,几个人深信不疑。
于是她便让他们重新去买祭祀用品,自己在破庙里等着他们。
他们一走,年朝夕转头就去找自己的墓。
昨夜雨下这么大,她一路胡乱走,其实根本不记得自己被埋在了哪儿。
但她后来想,既然她被葬到了新野,那说不定会被葬到父亲的墓地旁。
她不知道自己的墓在哪里,但她知道父亲在哪里。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她找到了父亲的墓碑。
而在父亲墓碑不远处,就是雨夜之中她曾看过一眼的,她自己的墓碑。
年朝夕先快步跑到父亲的墓碑旁,有些开心道:“父亲,惊不惊喜?你女儿我又活了!”
说着她伸手为墓碑上擦去灰尘,嘟囔道:“您老人家倒是也给我一个惊喜啊,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我可都盼着您回来呢?”
墓碑自然不会给她回应。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墓碑,什么也没说。
片刻之后,她低声笑了笑,道:“不能陪您了,改日再找您闲聊吧。”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墓碑。
昨夜大雨,她又是刚刚复生,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
然而这一次,她还没靠近自己的墓碑,就看到她的墓上分明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心中一凛,快步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走近,路边深深的草丛却突然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声。
年朝夕一惊,立刻转身,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深草微动,片刻之后,突然从里面站出一个人来。
那人玄色的衣裳破碎,浑身上下伤口和血迹混杂,比昨夜的年朝夕还狼狈。
他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年朝夕正想说什么,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年朝夕,神情茫然。
刹那间,年朝夕随手顺来的剑都掉在了地上。
这个人……
第27章
“……雁危行?”年朝夕迟疑。
面前这伤势沉重的少年,居然是雁危行!
年朝夕心惊之下,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快步走了过去。
于是她便也理所当然的没发现面前少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毫无波澜的反应。
仿佛不是在听自己的名字,而是在听其他不相干的人。
少年只茫然又专注的看着她,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恍惚片刻,嘴角突然动了动,神情似笑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