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温
她心里直觉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净妄被他的动作弄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不满道:“雁危行!你这么多年不肯见我,如今小城主回来了倒是肯出现在我面前了?重色轻友成这样也就罢了,我就笑两声你还怕我吓到了小城主不成?”
净妄不知道他失忆了,更不知道他失忆了不记得他,却依旧觉得他烦人。
年朝夕偷偷从身后拉了拉雁危行的衣摆,示意他收敛一点。
但雁危行一点儿都没意识到。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和尚,只觉得他烦人。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净妄:“?”
净妄:“!”
他气急败坏的跳脚:“你什么意思!区区两百年!你连我都忘了?你是傻了吗你?”
雁危行眉头皱的更深,眼见面前的和尚无法沟通,直接转头问自己身后的年朝夕:“兮兮,这和尚是谁?”顿了顿,补充道:“好烦人。”
净妄闻言更加怒发冲冠,若不是被旁边的人拦着,怕是直接冲了过来:“雁危行你还有没有良心?贫僧初识你时兢兢业业为你治伤祛毒,你失踪后贫僧特么找了你整整五十年!你特么就是这么对贫僧的?”
他身旁两个人,一个满头大汗的劝道:“师尊,勿要动怒,勿要动怒。”
另一个斥道:“师弟!莫要犯了口业!”
混乱成一片。
雁危行对那边的混乱充耳不闻,只看着年朝夕:“这烦人的和尚到底是谁?”
年朝夕眼神飘忽:“你都说了烦人了,你说是谁?”
雁危行的表情顿时反胃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道:“他就是那个……”顿了顿:“你说的挚友?”
年朝夕点了点头。
雁危行扭头就走。
年朝夕连忙拉住他:“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然后满头大汗的转头看向净妄,一言难尽道:“他这是失忆了,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他是什么都忘记了。”
她还不想让这对两百年前的挚友今天因为烦不烦人这个问题直接一拍两散了。
净妄闻言,看起来似乎是冷静了一下。
随即他冷静道:“那他为什么还认得小城主?”
年朝夕笑容一僵。
她正想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就听雁危行理所当然道:“兮兮可是我未婚妻,我当然会记得她。”
年朝夕抬手捂住了脸。
净妄挣扎的动作一顿。
他疑惑的重复道:“未婚妻?”
年朝夕迅速放下了手,冷静道:“虽然说按理我现在确实是他未婚妻,但事情颇为复杂,不是你想得那样……净妄法师你把你脸上的表情收一收!我说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净妄:“哈哈哈。”
年朝夕:“……”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雁危行为什么说他烦人了。
她和雁危行一起扭头就走。
第52章
竹影幽深的禅院里,小小的院子一分为二。
这头石桌旁雁危行和净妄相对而坐,互放冷气以示敬意,那头蒲团上年朝夕和净觉纷纷严肃着脸,一本正经地谈着正事。
净觉眉头紧皱:“仙子带来的那位道君伤势不太妙,药堂的师侄方才告诉我说,他们能保那位道君不死,但是伤已入丹田,伤及根基的事情他们无能为力。”
年朝夕:“贵宗勉力一试即可。”
——“呵,师兄可以尝试一下让这位雁道君去治治脑子,我们治丹田不太行,但治脑子绝对是一绝。”净妄阴阳怪气。
——“若是贵宗于脑疾别有功效,缘何宗门内还有你这样的人。”雁危行冷淡地反驳。
净觉神情不变,毫不受影响道:“但是恕我直言,我看那位道君颇为眼熟,如果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的话,那道君是不是谋士沈退?”
年朝夕微微颔首:“前辈眼光犀利。”
——“两百年不见雁道君倒是会开玩笑了,还真是让我这个旧友刮目相看。”净妄把“旧友”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我不认得你。”雁危行言简意赅,拒绝认亲。
净觉对两个人的对话置若罔闻,平静道:“如此,小城主想怎么安置沈谋士?”
年朝夕权当自己耳聋:“劳烦贵宗联系一下沈退的亲友下属之类的,让他们把沈退接走吧,他的伤我做不了主。”
——“哼!”净妄不屑。
——“呵。”雁危行冷笑。
净妄:“……”
年朝夕:“……”
净妄愁苦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年朝夕微微闭目撑起了额头。
此时此刻,这从未见过的两个人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谁能把这两个人先弄走?
旧友重逢,什么叫旧友重逢?
在年朝夕心里,所谓旧友重逢哪怕不像她和魇儿这样满腔激荡泪眼相对,那最起码也该是温馨的、平和的,最起码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说从前的。
可这两个人硬生生刷新了年朝夕对“旧友”的理解。
——这哪里是旧友啊,这分明是世仇吧?
正在此时,伽引端着茶极有眼色的走了进来,先给年朝夕和净觉面前各放了一杯茶。
正好二人商议告一段落,年朝夕便冲他笑了笑,“多谢伽引小师傅。”
伽引笑眯眯:“小僧应该的。”
净觉温和道:“师侄辛苦了。”语气颇为欣慰。
伽引:“师伯客气。”
伽引端着茶离开,年朝夕二人同时举杯饮茶,一时间岁月静好。
直到……
——“伽引,看来为师是亏待你了啊,为师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你先给外人端茶?”净妄继续阴阳怪气。
——“多谢小师傅。”雁危行的语气难得的春风化雨。
净觉:“……”
年朝夕:“……”
两个人齐齐放下了茶盏。
片刻之后,净觉叹道:“小城主莫怪,我这师弟就这个脾气,贫僧说句大言不惭的,师弟真拿雁道君当朋友才说话如此不客气,知道他失去了彼此为友的记忆才气成这样,若是换做其他人,以贫僧师弟这脾气怕是早就甩袖离去了。”
年朝夕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们说这话时没避着那两个人,净妄闻言直接跳脚:“师兄!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师兄怼他:“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一清二楚。”
净妄觉得没面子,立刻去看雁危行。
而一反常态的,雁危行这次居然没说什么,也没有如他所想的开口嘲讽或者落井下石之类的,反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净妄反而颇为不自在了起来。
净觉便一脸欣慰的对年朝夕说:“你看吧,他们相处的多好。”
年朝夕:“……”她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僧人走了进来,先是冲净觉行了个礼:“师伯祖。”然后转头又冲净妄行了个礼:“师叔祖。”
净觉冲他点了点头:“何事?”
那僧人便道:“师伯祖,你着人送到药堂的那位道君醒了。”
年朝夕动作一顿。
净觉也是颇为惊讶,奇异地说:“如此的伤势居然这么快就醒了?既然醒了就着人好好照料吧,不日之后自会有人把他接走。”
然而那僧人的表情却是一脸的为难。
净觉奇道:“怎么了?”
僧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年朝夕,随即很快离开,语气为难道:“那位施主的话……他自醒来之后不肯吃药也不肯和我等说话,只说想见这位女施主,我等想尽办法也是无能为力。”
年朝夕一愣。
旁边的净觉微微惊讶地看着她,却是没说什么。
雁危行的脸色却是猛然沉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年朝夕微微沉默片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我去见见他。”
那一脸为难的和尚猛然松了口气。
年朝夕起身,雁危行下意识地也跟着起身。
然而年朝夕却在此时转过了头,微微摇着头说:“雁道君,你在这里等我吧。”
并不让他跟过去。
雁危行浑身一僵,过了片刻才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