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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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杭州路园, 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跟着管家去见路霆,沿途遇上好几拨美人,忍不住偷偷去瞧, 还差点为此绊倒在石阶上, 引的美人抿唇而笑。
路园管家满心厌恶的扫了一眼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但下面人给找来的探子,刚刚从苏州府过来, 也只能忍下恶心把人带去路大总管面前。
半个月前,钦差从杭州府撤离的时候,路霆摸不清路数,便派人盯着, 结果听说京中来了大批官员与龙虎营的人驻扎苏州, 只觉得心中发沉, 如同平白无故被压了好几块石头,令人喘不上气来。
他下令让手下人密切关注苏州的消息, 于是坏消息接踵而来。
——苏州知府乔智远那个没骨头的东西, 居然都不等审问便自行待罪, 滚去大牢。
——苏州同知曹远被抄家下狱,听说他老娘一觉醒来, 不但通身的金首饰不见了,连荣华富贵也跟着飞了,还被羁押在原曹府后院, 与府里一帮女眷关在一处,又哭又闹差点厥过去。外面守卫将此事报于骑马路过的姜世子, 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有力气哭闹, 可能是百姓的血肉喂的太饱, 饿几顿就老实了。”
果然听说过后曹府羁押的家眷伙食减半, 负责做饭的厨子乐得少辛苦,回去与家人提起此事,而他手下隔着曹府的院墙再也没听到过曹老太太的哭闹声。
——紧跟着苏州通判、经历等官员纷纷落马,被姜世子带人连锅端了。
……
路霆每日如同坐在烧红的石板之上,底下的火焰不断在加热,却等不来降温的冰水,直烧得他都快失去理智了。
男子跟着管家进了主屋,鼻端香味袭人,打着帘子的丫环手儿细白如同玉雕,房里美貌丫环捶腿捏脚揉肩的,还有偎在路霆怀里撒娇的,他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看了,还是管家悄悄踹了一脚,才赶忙跪下。
“禀大人,昨日苏州府两艘官船离开了码头,抬上船的全都是大箱子,船上还有龙虎营的人随船护卫,小人猜……可能是从各家抄来的金银珠宝等物,不知道要押送去哪。”
路霆挥挥手,围着侍候的美人们纷纷退下,房里总算是清静了,传信的男子甚至觉得房里的香味都淡了不少,他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只听得头顶的男人喜怒难辨:“还能押去哪?自然是……押回京邀功啊。”
“还有,这两三日姜世子已经带人砍了好几拨囚犯,有乔知府、曹同知、慕通判……还有不少是他们的手下,每日都有百姓去刑场围观……”
路霆听到钦差杀了人,不由直起了身子:“姜世子带人杀的?”
来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路大人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听着让人后背有些发凉,吓的他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压低了声音禀报:“本来都是刽子手行刑,但武捕头被押上来不甘心,解了枷想跑,被姜世子远远射了一箭,直中后心。”
武捕头也是苏州府一霸,每日带着衙役上街巡逻,为人贪财好色,各家商铺都被他敲诈过,苦不堪言,他不拘瞧上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总要想尽办法弄到手,积了不少民怨,独孤默审案的时候就捎带手把这位也抓来一起审了。
姓武的当然是百般狡辩,但他家中积财不少,后院还有被霸占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良家妇女。更有百姓听说钦差大人抓了姓武的,纷纷涌上知府衙门喊冤,有家中女儿姐妹被逼死的总算是逮着了机会。
他被射中后心,还挣扎了两下想爬起来继续逃命,没成想却被周围群情激愤的百姓扔石头活活砸死了。
路霆:“……”
路大人大半生高高在上,习惯了对人生杀予夺,没想到最后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被他视为蝼蚁的百姓身上。
钦差虽然离开了杭州府,但留下一队龙虎营的人守着知府衙门,仍然有杭州百姓每日在街头巡逻,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这帮庶民有专人盯着他府中动向,每每想来令人心惊。
再听到武捕头被百姓用石头砸死,只觉得眉心跳了几下,心中莫明升起一股不祥之意,待听得传信之人拉拉杂杂讲完,管家送了人回来,小心道:“老爷,恐怕苏州府清理完毕之后,说不定钦差就要来杭州了,咱们要不要早作准备?”
路霆五官狰狞,眼底戾气显现:“也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观此次钦差行事,竟是全然不给江南道的官员留活路了。
苏州府的傍晚,独孤默衣冠整治从牢房里出来,倒好似刚刚下朝回家,他后几步开外,姜世子袍角还有血迹,与刑部两名官员并肩而行,其中一人正是之前与她聊八卦的刑部主事常俊,最后面是龙虎营的顾将军。
自从抄家告一段落之后,独孤大人又找到了新的支使姜世子的事情,每日让她陪同审案,倒也不用世子问讯,只在遇上冥顽不灵的犯人之时由世子动刑。
常俊小声问世子:“侍郎大人最近是不是在报复世子?”
姜不语:“怎么说?”
常俊打个哈欠,苦着脸说:“那日他撞破你我聊天,似乎很不高兴,这几日下官案头的卷宗常常要看到后半夜。”
侍郎大人都对他伸出了报复的手手,没道理放过了同谋姜世子吧?
常俊好几次见到姜世子对着犯人打哈欠,也怀疑她被打击报复了:“侍郎大人除了让您来陪审动刑,难道也强迫世子看卷宗了?”
姜世子一把年纪自认为脸皮奇厚,却被常俊的问话差点给逗个大红脸。
——侍郎大人报复归报复,只是不像常俊想的那样,他自己近来难得懂了养生,不肯熬夜看卷宗,连带着姜世子晚上也没得安生。
邓老大人带着其余官员歇在知府衙门后院,但姜世子在苏州有宅院,自己回去就算了,侍郎大人也要蹭着住,威胁起她来竟然也学会了绵里藏针:“世子若是不让我回姜宅住,我便去姑母家借住。”
“喂——”姜不语愤慨。
“反正我也想麟哥儿了,正好回去借住顺便陪陪儿子。”
姜不语几乎可以想象,以侍郎大人的奸滑狡诈,都不必向姜岚说什么,他只要委屈巴巴的坐在那里,以姑母的暴脾气,吃亏的铁定是她。
“行了行了,你跟我回去住,行了吧?!”
回去住主卧跟厢房还是有区别的,侍郎大人得寸进尺,提早警告:“你如果想着让我睡厢房,我就去姑母家住,反正姑母家院子大,客房也不少。”
姜世子举手投降:“怕了你了,都按你说的办,行了吧?”
侍郎大人还拿起乔来:“没关系的,你不想让我回姜宅住也行,其实姑母家还挺热闹,一大家子菜也好吃,麟哥儿见到我肯定也开心……”他竟然还转向柳府的方向,大有只要跟世子一言不合他便转头去柳宅借住的架势。
姜不语都要被他气笑了,横竖天色已黑,马车旁边都是自己的亲卫,当下拦腰一抱便将人抱起来塞进了马车,自己紧跟着钻了进去。
马车两侧的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多年在世子无数荒唐事情的刺激下已经练就了良好的职业素养,不管世子抱了女人还是男人,他们都能视若无睹的驱车离开。
独孤默不防自己跟个娇弱的小娘子般被世子抱上马车,心中都快得意笑出来了,面上却一派不情愿:“这可是你强迫我的,可不是我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你回去的!”
姜不语:“……”
世子爷是行动派,信奉与其做无用的争辩磨嘴皮子,不如用实际行动封上他的嘴,她将人抵在马车壁上,低头吻住了侍郎大人喋喋不休的嘴。
外间都说侍郎大人清冷寡言,她觉得传言都是不可靠的,谁信谁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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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月上中天, 有人红烛帐暖,被翻红浪;有人忧思难解,彻夜未眠;还有人在熬夜看卷宗。
押送入京的官船路过乱石矶, 但见峰峦如翠屏, 江心秋月白, 有渔舟数点,孤灯遥映。
忽听得有人惊惶失措大声疾呼:“丽儿——”
官船上还未入睡的龙虎营的军士皆趴在船舷边上瞧热闹, 远远看去有人在河里扑腾,互相猜测:“听名字是个小娘子落水了?”
远处几条渔船划的飞快,往出事地点赶了过去,只听得船上的老妪不住喊着“丽儿丽儿”, 随着官船近前, 但见赶过去的渔船之上的汉子们竟然不曾去救人, 而是在水中将那名“丽儿”围在中间看着小娘子扑腾,浮在水中说荤话。
“丽儿, 你要是答应了今晚陪哥哥睡一觉, 哥哥便救你……”
“丽儿, 你别答应他,答应我可好?”
渔船上的老妪头发花白, 急的团团转:“陈二,牛四……你们几个坏痞子做什么?”抬头见到官船驶近,悲怆的声音在江心回荡:“官爷, 救命啊!”
龙虎营的人久在京中,恶少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见过, 但水上的事情倒新鲜, 那少女在水中扑腾的有些可怜, 时而浮起时而沉下, 眼见得沉得深了其中一名汉子便将她托举起来一点,她衣衫单薄又泡在水中,小脸煞白,被托举起来的瞬间能窥得见曲线动人。
龙虎营便有人不忿,欲下河救人,被船工阻拦:“军爷,还是先看看再说?”
渔舟之上的老妪悲切急促:“丽儿——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她跪在船头竟向着官船磕起头来。
“你这汉子阻拦我等做甚?”龙虎营有人不耐,吊了绳索下去救人,而江中那些渔家汉子见官兵下来,一哄而散,却在江水中不住起哄嚷嚷。
“丽儿不想陪哥哥,这是瞧上官爷了?”
“这满船的官爷,可够你受的……”
“……”
嘴里不干不净瞎闹起哄,引得官船之上的军士们怒目而视。
吊下去救人的军士刚近丽儿身边,刚刚揽住少女的腰身,但见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雪亮的小刀,竟一刀扎向救她的军士。
军士毫无防备之下竟教她得逞,不由松开了双手,而她竟如一尾灵活的小鱼跃出水面,小脸之上满是得意,飞快游向老妪的渔船。
那些哄散开来的汉子们大笑:“得手了,大家一起上吧。”竟向着官船船舷扔飞爪上去,试图爬上船去。
船工面色大变:“坏了,遇上飞龙帮了!”
“飞龙帮?”领兵的龙虎营校尉孙川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船工已经吓的面色煞白,抖抖索索说:“飞龙帮是江南水道上一个来去无踪的帮派,他们专在河道发财但官兵剿匪好多次都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有人说他们会飞天遁地之术,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们也不是小水匪,每年只挑特别有钱的劫个两三次就不再出来了,没想到今日碰上了。”
随着船工的话,远处芦苇荡里驶出鱼贯出现许多船只,而官船之上有船工从下面舱房慌慌张张跑上来,惊呼:“不好了,船舱漏水了……”
那些船上的汉子远远听到船工的话不由哈哈大笑:“可不是要漏水吗?咱们埋伏在水里的兄弟都不知道凿多久了,早就该漏啦……”奋力划船靠了过来,江心之上一时密密麻麻铺排开来,全是大小不一的船只,牢牢将两艘押送金银财宝的官船围在了当间。
舱内的水越来越多,奔走的船工原本还在填舱底的洞,但后来等水淹到小腿膝盖之后终于放弃了——他们在上面填,下面有人跟地鼠似的在舱底到处打洞,水涌进来的速度特别快,根本来不及再做无谓的挣扎。
龙虎营的军士们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旱鸭子,一直在京中驻守,遇上南方的水匪当真束手无策,真正会水的不多又分散在两条船上,防卫力量薄弱,随着舱身渐渐下沉,终于还是教那些水匪们登上了官船。
孙川持刀站在船头,与爬上来的水匪纠缠,眼见得许多不会水的龙虎营兄弟们被水匪拖入河道之中,丢了性命。他也知大势已去,终于借着缠斗的机会跳下河去。
他家门前有一条河,从小在水里泡大的,水性倒也不错,后来为着光宗耀祖才入京寻门路,最后进了龙虎营当兵,一路爬了上来。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潜在河水之中随着水流的方向被冲向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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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的早晨,街市间卖早点的摊贩们已经做了一轮生意,许多店铺都已经开了张,码头上船只来来往往,货运繁忙。
有一对老夫妇从客船上下来,老丈头发花白面色愁苦,而老妇神情恍惚呆滞,时不时小声嘀咕一句:“大成……”或者跟惊醒似的环顾左右,揪着老丈问:“莺娘呢?”
老丈便哄她:“莺娘在家里绣嫁妆呢。”边扶了老妇向路人打听府衙的方向。
有人好心告诉他们,还好奇的问:“老人家是要去告状吗?”
老妇神色恍惚,老丈道:“我听说钦差大人如今在苏州府,敢问小哥可是真的?”
那人道:“自然是真的。”不无高兴的说:“自从钦差来了之后,咱们苏州府的天是一日比一日晴了。老丈要是有冤情就去府衙,一告一个准!听说审案子的是京里来的侍郎大人,上次公开审姓武的,我们还去瞧热闹了,长的好不说,当官也很公道呢。”
老丈闻听此言,犹如在暗夜之中窥见了一丝光明,激动追问:“当真?钦差大人当真公道?”
“我骗老丈做甚?”
老丈握住了老妇的手,两双枯树皮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几乎要老泪纵横:“莺儿妈,咱们女儿的冤情有地诉了!”
独孤侍郎大清早来到府衙,迎面撞上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刑部主事常俊,竟然还心情颇好的与他打招呼:“常大人早上好。”
常俊:“……大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