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她近几日忙昏了头,只回了一趟侯府安顿麟哥儿, 其余时间都在军营忙出征之事,已经许久未曾见到独孤默,没想到他与李恪竟然搞这出,一时有些发懵。
“你们……不是来给我拖后腿的吧?”
李恪气道:“本王好歹也在幽州军中四年, 自保能力总有的吧?”
独孤默好脾气的笑道:“往后还请姜侯多多照顾!”
姜不语:“好说好说!”实则内心还是很高兴。
大军启程, 一路急行军前往西境, 沿途已经听到许多传言,说是西戎人打过来了, 百姓惶恐不安, 见到朝廷大军总算安心不少。
定北侯沿途召集地方驻军数万, 至西境凑了足有十万之众,还未至灵州城, 沿途遇上许多残兵败将,其中便有灵州城守将白聪及其家人,在上千守军的拱卫之下出逃。
白聪不战而逃, 致使灵州城内数万军民被西戎屠杀殆尽,而跟着他的一众逃兵被定北侯半路拦截, 竟还试图扰乱军心。
“西戎人来势汹汹, 带兵的听说是西戎驸马, 残暴嗜杀, 大家还不快逃?”
“连灵州城都被屠光了,听说平临城也被西戎人包围,城破也是迟早的事儿……”
白聪还试图与定北侯套近乎:“久闻姜侯大名,末将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了!”
可惜姜侯脾气似乎不大好,冷笑一声道:“本侯也没想到竟能在此地遇见白将军。”吩咐左右:“将这些逃兵全都绑起来!”
白聪没想到姜侯说翻脸就翻脸,竟半点情面不讲,连他车队之中八十老母与六岁稚子都不肯放过,还想贿赂她:“姜侯息怒,末将愿献上家财,还请姜侯开恩!”
姜侯当着征西大军高坐马上怒道:“诸君,白聪弃城而逃,陷我灵州百姓于地狱!今日西戎人能屠我灵州城,他日西戎长驱直入,便能毁你我家园,杀你我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西境不保则家园不保!”
“本侯在此立誓,不破西戎誓不还!但有逃兵,犹如此贼!”
她出手如电,长*枪穿透白聪咽喉,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剧痛蔓延开来的时候,白聪圆睁双目,震惊的去摸自己的脖子,恐惧还留在脸上,似乎没想到姜侯出手如此狠辣。
姜侯抽回长*枪,白聪的尸体缓缓朝后倒去,他的家人大哭着扑向尸体,而灵州逃兵们心中发寒,齐齐往后退去,却听得姜侯喝令左右,当场全部斩杀!
征西大军来自龙虎营与沿途地方驻军,而地方驻军近来听过不少传言,军心本就不稳,眼睁睁看着灵州上千逃兵与白聪一家被定北侯亲卫营的人就地斩杀,满地乱滚的头颅与定北侯冷酷的眼神终于让他们认清了现实,顾勇率先举刀大喊:“杀西戎,护父母!保妻儿!”
征西军中众将士应者如云,声震寰宇:“杀西戎,护父母!保妻儿!”
顾勇对定北侯佩服的五体投地,继续高喊:“不破西戎誓不还!”
众将士齐齐暴喊:“不破西戎誓不还!”
“不破西戎誓不还!”
经此一事,军中观望者被定北侯的铁血手腕所震慑,按下小心思继续急行军,两日之后抵达平临堡。
平临堡最开始只是个集镇,经过上百年发展,成为西行路上来往商户的必经之路,后来改名叫平临城,只是民间多以平临堡呼之。
城中守将秦骏带领一万兵苦守两月有余,从灵州城破之时他及早做好应敌防守之策,待得西戎人兵临城下,他便带领军民严守抗敌。
西戎人在灵州城尝到了甜头,又接连拿下两城,更是气势如虹,谁曾想在平临城受挫,领兵之人顿时大怒,不计代价也要拿下此城,强攻不断。
秦骏手下一万守兵苦苦支撑,重伤战亡者有三分之一,但凡能爬上城头的都不肯下来,还有城中青壮应召守城,伤亡不断。而城中妇女带着伢崽做饭护理伤员,来往烧热油运滚木石头,百姓有粮出粮,有人出力,齐心协力,盼着朝廷援兵能至。
这日天色刚亮,西戎人便开始列队,秦骏吊着左膀子在城头督战,亲卫来报:“将军,城中已经断炊三日,咱们的箭也没多少支了,石头滚木热油也已经用尽,朝廷大军若是还不到……”
秦骏环顾四周,城楼之上,许多士兵怀中抱着砍的卷刃的刀靠着城墙休息,身上都带着伤,有些兵扯了里衣随便包扎一下伤口,还有的伤口朝外翻着,已经凝起了血痂,令他心痛至极。
不过半刻钟,西戎人吹响了号角,又开始攻城。
城墙之上,守军从昏睡中惊醒,拄着卷刃的破刀艰难的站了起来,准备迎敌。
当西戎人架起云梯开始往上爬的时候,秦骏用完好的左臂提着刀站在城头迎敌,心中悲凉,只怕平临城内的百姓要遭遇灵州城百姓同样的噩运,却听得亲卫惊道:“将军你看,西戎人后方好像乱了——”
秦骏举目四顾,只见西戎人后方卷起烟尘,片刻之间队形已被冲乱,而烟尘之后扬起大旗,远远看去似乎是个“姜”字。
亲卫热泪盈眶:“将军,是朝廷大军到了!咱们的援军!”他二十出头,性格活泼,日盼夜盼,也不管来的是谁,当下喜的跳了起来:“援兵!援兵!”
守城军狂喜,纷纷扒着城头看,但见当先一名白马银枪的小将带着一队人马穿行在西戎军中,犹胜恶虎入羊群,□□所过之处西戎人便如秋天被收割的麦浪,一茬茬倒伏了下去,毫无还手之力。
而她身后大军呈包围之势,如布口袋般要将城下戎兵尽数装起来吞尽,秦骏大喜:“开城门,迎敌!”
饱受战火的平临城终于迎来了希望,秦骏带兵出城迎战,虽腹中空空但觉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带兵砍杀戎人,很快便与朝廷大军会合,而围攻平临城的五万戎人除小股逃散,多数被砍杀俘虏,收缴武器粮食无数。
秦骏迎上带兵的小将,在心中将朝中姓姜的武将过了一遍,顿时喜上眉梢:“可是姜侯?”
姜不语见守将四十来岁,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忙道:“正是,可是秦将军?”
秦骏眼含泪花,若非朝廷邸报上写姜侯是女儿身,他恐怕都要抱着她大哭一场:“末将正是秦骏,城中军民日盼夜盼,总算是盼来了朝廷援兵!”
姜不语的目光扫过秦骏身后平临守军,也是鼻孔泛酸:“秦将军与诸位辛苦了!陛下得到西境急报,心急如焚,还派出了六皇子殿下前来西境督战,秦将军不必担心,我们定会让西戎人有来无回,给咱们战亡的兄弟陪葬!”
秦骏抱拳哽咽:“末将……”
姜不语拍拍他的肩,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吩咐黎英:“去把六殿下请过来,咱们进城劳军抚民。”
李恪在幽州数年,没少随着军中好手苦练,可到底不曾真正上战场历练过,一直遗憾自己没赶上姜不语在幽州带兵打仗的好时光,没想到今日得偿所愿,跟在她身后杀戎人,直杀得兴起,差点追着逃跑的戎人而去,被姜侯的亲卫死命拦了下来。
他跟着黎英过来的时候,见到秦骏也觉得心酸,阻止他行礼,还着意慰劳一番,秦将军感动的热泪盈眶,只觉得自己两个多月的坚持没有白费。
大军入城之后,但见城中军民皆饿的面黄饥瘦,还有孩子饿的哇哇直哭,令李恪与姜不语心内极不好受,待得独孤默入城之后,便由他负责分发粮食,张贴安民告示,派随行军医为城中守军治伤,一应琐碎之事尽皆交由他处理。
李恪亲自召了军医过来替秦骏处理伤口,直等他灌下去两碗热粥,几人才谈起西戎军。
秦骏道:“西戎此次带兵的是他们的三驸马,听说姓沈,年纪很轻,而他自破了西境防线,听说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平临堡是一路,其余左右两路也不知打到哪里去了,自城内被围,末将已经许久未曾听到外面的消息了。”
“分而击之?”姜不语听西戎女婿姓沈,心中一动,暗暗怀疑说不定是沈淙洲,当初金守忠勾结西戎贩卖铁器,沈淙洲说不定便逃去西戎,不过他一个大渊人无亲无故,身无分文前往西戎,也不是那么容易当上驸马的,也许是她想多了。
平临城得到的消息让姜不语不敢停留太久,除了解决平临城的粮食问题,还留了两千守军助秦骏守城,大军则在次日出发,前往灵州,并派人打探西戎行军方向。
灵州城离着平临堡大约有五日的路程,但从灵州出发往西北方向去则直达永宁城,往西南方向是石头城,而平临城则是往京师方向的必经之路,定北侯怀疑灵州逃军所说拿下两城指的是永宁城与石头城。
征西军到达的时候,灵州城头上挂着斗大的一个“沈”字旗,听说大渊朝廷大军打了过来,守军前去报信,戎人将领听说姓姜,蹭的坐了起来:“可看清楚了,真是姓姜?”
报信的也学过几年大渊字,出征之时特意挑来的亲卫,谄媚道:“三驸马,真是个姜字,您若不信上城楼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昨晚晋江卡成狗,花了一小时根本登不上来,要崩溃了。
上章红包一会发,今天尽量早点更吧,不掐点了。感谢在2021-11-20 22:50:21~2021-11-22 10: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蔷薇 52瓶;艳阳天 20瓶;浮动小黑 15瓶;爱素和爱生活、冰河世纪、花枝缺处.、白桃馅的桃 10瓶;茗茗妈妈 8瓶;我要努力减肥了、墨安泽、Careygege大魔王、米多宝 5瓶;烛光、将星揽月 3瓶;阿月吖 2瓶;nuomituzi、爱吃鳕鱼大花猫、Mushroom、小可爱、又见风采、三妞、入梦难醒、橘笙南、月胧明、烟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章
沈淙洲当年从幽州逃往西戎, 凭着他在私矿建立的关系在西戎站稳了脚跟。恰逢西戎武考,他凭着一身过硬的功夫高中武状元,随即踏入仕途, 在一次宫宴上得了西戎三公主青眼, 被招为驸马, 更得西戎王重用,不过五年时间, 竟已大权在握,深得西戎王信任。
西戎王年届五十,颇有野心,早就垂涎大渊国土广袤, 物阜民丰, 近年来积蓄国力, 派出大批商人前往大渊以行商为名行细作之实,收集了不少情报, 自觉准备充分, 在大渊西境守军毫无防备之下举兵来犯。
运城守将罗清, 永泰城守将林长胜皆守边多年,当时发现城内涌入不少西戎青壮商人, 未曾料到竟是西戎先头部队,待得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在城内杀的乱将起来,后面战事打的非常惨烈, 双方折损不少。
西戎领兵的乃是三驸马沈淙洲,他率领西戎王手下几名大将来犯, 一举得胜士气大涨。
西戎王前面几个都是女儿, 大王子今年才十岁, 还未到上战场的年纪。而与西戎接壤的除了大渊, 另外一边还有东女国。
东女国由女王主政,朝中官员皆是女子,连王夫也只能在后宫教养孩子,男子只能在外面服兵役或者在家种田,家庭之中以母为尊,掌管家庭财产分配,主导家中一切事务。
三公主自小对东女国心向神往,十五岁刚过便开始插手朝中之事,招沈淙洲为驸马皆因他远离故土浮萍无根,却有一身本事,除了依附她恐怕极难得西戎王信任。
她当初招驸马之前便与沈淙洲讲明条件,她助他在西戎握住兵权,而他身为三驸马必须全力支持她登上王位。
沈淙洲借着三公主这股东风青云直上,果然大权在握,在西戎地位超然,连攻打大渊都由他带兵。
西戎此次集结二十万大军举国来犯,国内青壮皆投入战场,接连攻下运城与永泰,屠尽灵州城之后,戎兵信心大增,骄狂之下其余几名带兵之将便商议要兵分三路。
沈淙洲并未反对,其余两路分为左路军与右路军各分五万直扑永宁城与石头城,而中路军余十万由他指挥,前锋率五万前去攻打平临堡,而他率剩下的五万暂时驻扎在灵州城。
谁知他还没挪窝,平临城的戎兵便被人连锅端了,而此人偏偏是他日思夜想而不得,一直担心的姜不语。自两人分开之后,每每思及金守忠所犯之罪行,他便担心姜不语被牵累。
但西戎与幽州路途遥遥,消息不通,而三公主在成婚之前曾经问过他过往,听说他父母双亡,身边亦无红颜知己便放下心来,为着取得三公主的信任,他也不敢派人前往幽州去打探消息。
沈淙洲登上城头一看,斗大的“姜”字旗迎风招展,而他早在屠尽灵州官员之后,从府衙之中搜到去年底京中抄送来的旧邸报,在其中一封邸报上发现了姜不语以女儿之身被封为定北侯之事,当时惊讶之极。
两人分别数年,也不知她当初如何把自己从金守忠谋逆的案子里摘出来,又是如何一步步登上侯位,不得而知。
当夜他灌了半坛子酒,只觉得当年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两人隔着天堑,身份更是天差地别,她是大渊新贵姜侯,而他却是大渊叛臣,西戎驸马。
如今两人分立两处互望,沈淙洲心情激动,双手抓紧了城砖,激动的看着她,而城下的人也很是意外,向身旁的李恪道:“竟然真是他,倒是有手腕,居然做了西戎驸马!”
她是猜测过沈淙洲逃往西戎,但没想到其人竟然能爬上驸马高位,还能带兵前来攻打大渊,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沈淙洲狂喜之下向着城下喊:“不语,果然是你!”
城下姜不语冷冷道:“西戎三驸马?姓沈的你倒是会钻营,离开故国逃得性命还不够,还要引兵侵略故国,也不知道西戎三公主是不是眼神有问题,竟敢招你做驸马,也不怕有一天遭到反噬。”
沈淙洲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心奔上城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盆冰水,霎时从头到脚灌将下来,顿时牙齿打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她待他永远这般铁石心肠!
他目光渐渐狂乱,深深吸气注视着城下并肩的年轻男女,嫉妒犹如恶兽啃咬着他的内心,令他几欲发疯。
与姜不语骑马并肩立于阵前的正是六皇子李恪,他深觉西戎三驸马待姜侯的语气亲昵态度奇怪,不由问道:“他谁啊?姜侯认识?”瞧模样长的不错,言谈之间对姜侯还有些粘粘缠缠,莫不是与她有旧的小白脸?
六皇子殿下哪怕再折服于姜侯的军事才能,还是对姜侯风流的毛病不大认同,并且坚定认为她为友之时忠诚可靠,却不可为终身之伴侣,否则恐要深受其苦,奈何当事人独孤默一意孤行,他也无可奈何。
姜不语道:“殿下不认识,此是幽州金逆一案的重要党羽沈淙洲,当年让他漏网,没想到他竟逃往西戎还做了驸马。”
李恪闲闲道:“你俩……不会是青梅竹马吧?”
姜不语提醒他:“殿下,两军对垒,阵前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只有敌我之分。”
两人侧头说话,姿态闲散亲昵,沈淙洲并不认识李恪,还当姜不语抛弃了独孤默,又换了个小白脸来爱,恨不得当场斩杀这小白脸。
他从小便对姜不语情根深种,默默呵护,谁知后来变故频生,他跟着金守忠做违法之事,而姜不语对他防备之心甚重,且喜欢上了小白脸独孤默,无视他多少年的陪伴,让他伤心欲绝,几至发狂。
当年,他在逃往西戎的路上就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抓到姜不语,将她拘在身边寸步难离,让她永远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三公主也有两名过从甚密的情人,甚至也向他提过,他若有中意的女子也可以纳为妾室,两人虽有夫妻之实,却并无深情厚义,而是利益结盟,只不过对外扮演着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沈淙洲没想到两人分别五年,她竟如此冷漠,霎时心中充满狂乱与深深的嫉妒不甘,而她话中的嘲弄之意也深深刺痛着他,直让他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般难堪。
他纵有千般不是,可对她却是一片真心。
“姜侯大驾光临,要不要来城内坐坐?”沈淙洲深深呼吸,终于找回了理智,倒好似灵州城内的主人般开口邀请。
城上的人心潮起伏,城下的姜侯扬声笑道:“不急不急,待本侯攻入城中,自会来找沈驸马喝两杯的,只盼到时候沈驸马还能笑得出来!”
城内戎兵听得两人对话,暗中猜测两人的关系,他的亲卫则凑上去奇道:“驸马认识城下带兵之人?”
沈淙洲在西戎五年,也培植了些自己的心腹,眼下郁愤难解,不免便带出几句实话:“城下的白袍小将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待她……待她极好,只是没想到此次大渊竟是她领兵前来。”
心腹问道:“他与驸马相比,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