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 第18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快穿 甜文 年代文 穿越重生

  “你能不能别说话,姨我错了,我今儿的饭不吃了,借给牛蛋吃可以吗?”铁蛋咬着嘴唇,难得的拉下脸来求安然。

  “怎么回事,牛蛋没饭吃吗?”据她所知,这孩子有爷爷奶奶,还有好几个叔伯,应该不需要铁蛋这个没爹没娘的救济。

  “阿姨我没吃的,你家的饭能给我吃一碗吗?我给你当儿子怎么样?”

  安然:“……”谁需要臭儿子啊!

  不过,跟他爸妈比起来,这真是个铁憨憨,见安然没拒绝,他直接一屁股坐他们吃饭的桌子旁,自个儿从水壶里倒了一碗温开水,“咕唧咕唧”灌下去,“阿姨你是不是又上城里打秋风啦,有个当厂长的爸真好,大家都这么说。”

  安然把买回的菜放好,茴香苗鲜嫩,得立马吃,放到晚上就不新鲜了。正巧家里还有点白面,安然就把砧板放好,搭上一块肉,一面剁吧剁吧一面问:“他们还说啥?”

  “还说……还说你是个泼辣货。”

  铁蛋恶狠狠瞪着他:“不许说我姨是货。”他心里永远记着那俩字呢。

  “把面条收起来,晚上咱们吃番茄鸡蛋面,早上先不吃。”

  “啥是番茄鸡蛋面啊?”牛蛋真是个没啥眼色的小朋友,也不管别人搭不搭理,他略带回味地说:“番茄我吃过,酸酸甜甜,撒上白砂糖特好吃!”

  “这捆柴是你打的?”安然发现,厨房里多了一捆成人腰粗的柴火。

  “对啊,我打得好吧阿姨?我二爷很喜欢我打的柴,经常让我帮他家打呢。”铁憨憨牛蛋翻着自己皲裂出血的小手,十分得意。这都是劳动的军功章,比他爸那懒蛋强多了!

  是这样的,这孩子虽然是何会计的亲儿子,可他真没遗传到他爸的情商和智商,小时候在外公家待得多,经常听外公外婆骂他爸是个懒蛋,心里其实也挺看不起他爸的。

  尤其出了这档子事,正常人都会怨恨安然这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刽子手”才对,他却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喜欢安然。

  因为啊,他有个小秘密,他只跟外婆说过的秘密。

  就是四岁那年,他曾经亲眼见过他爸欺负傻杜鹃,用皮带抽她,用棍子打她尿尿的地方,还让她流了很多血。他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父亲狰狞的面目在他心目中已然是个恶魔,回去以后立马告诉了外婆。

  但外婆要求他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妈妈,不然他就会成为没人要的小孩。所以呢,他心里是又恶心,又不能说出去,每次看见他爸都跟看见魔鬼似的。

  现在,爸爸因为做坏事被枪毙了,他居然有种解脱的感觉,所以呢,这个帮助他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安阿姨他是真心喜欢,爷爷奶奶在他耳边说的那些坏话,他压根不信。

  因为铁蛋告诉他,他小姨就是嘴坏心好,除了傻杜鹃他从没遇见对他这么好的人。而铁蛋是唯一一个愿意给他东西吃的人,他当然相信。

  看吧,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讨厌一个人也这么简单:“但我讨厌二爷,不想去他们家,别人家我一捆柴只要一个馍,他们家的我要俩!”他二爷就是何队长。

  安然忍俊不禁,小家伙,就你还跟人玩心眼呢,别人把你卖了都不知道。“那你现在就靠打柴换吃的吗,你爷爷奶奶不管你吗?”

  牛蛋大人似的叹口气:“对啊,他们要去我三爸家养老,三爸家孩子多,不能再养我了,我想去外婆家,可外公说我妈还会回来,让我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待着,不然我妈回来就找不着我了。”

  对这些大人一听就知道是谎话的说辞,他倒是深信不疑,“放心吧阿姨,我本事大着呢,每天能打两捆柴,饿不死。”

  “饿不死那咋来我们家讨吃的?”小东西,嘴还挺硬。

  “唉,别提了,都是我二爷,昨儿打的两捆柴,加上今儿打的一捆,他一共欠我六个馍没给呢。”

  安然实在是对何队长这一家子无语了,这得多贪,才会连孩子的几个馍都要赖账?不过,她一般不喜欢多管闲事,今儿心情好,更不想破坏她吃绿色蔬菜的美好。

  肉剁好,茴香也用盐巴杀出水分,拌上俩鸡蛋,把白面和一起,调成糊状,锅烧热,擦点猪油,舀上一勺,缓缓的淋到锅底上……很快,猪油和茴香鸡蛋肉沫的香味“滋滋滋”冒出来,三个孩子吸了吸鼻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铁锅。

  安然一面淋面糊,给饼子翻面,一面还得注意着小猫蛋别让锅边烫伤。因为她呀,已经被香得嗷嗷叫啦!

  茴香饼,本来只用放茴香就行,可安然贪心啊,她还加了鸡蛋肉沫,哪一样单拎出来都是美味,加一起那不得美死个人?

  反正,铁蛋和牛蛋是给美死了,饼子才出锅,烫得“呼哧呼哧”也得吃,“真好吃!”

  “阿姨烙的饼子真好吃,我给你当儿子吧。”

  “边儿去,老娘不稀罕。”安然给他背上一铁勺,“喝点水,不然咸死你,还上火。”

  “我不怕上火,男人就是要有火气才行,这是我爸跟我妈说的,那天晚上他们在炕上说话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醒着呢。”

  得吧,安然觉着,这就是个嘴又贱又没眼色的家伙,还是自个儿的小猫蛋讨喜啊。

  “真的,我不白吃你们家的饭,我告诉你个秘密吧。”他嗷呜一口咬下半块茴香饼,含糊不清的说:“换你一顿饭,你不会亏的。”

  “我对你们屎尿屁的秘密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哪儿能打到柴,更不想知道你爸你妈炕上的事儿。”

  “都不是哟,我那天去给我二爷送柴火,听见他和我二奶,还有何瘸子的闺女说,要让斗天会的人来斗你,让你下油锅。”

  安然一愣,“你真听见了?”

  “我何牛蛋从来不说谎,他们就是这么说的。”顺便还一五一十把三人谁说了句啥,谁又怎么回答的都给说得一清二楚,因为偷听大人说话是他从小练就的技能。

  安然信,她就说呢,难怪最近那老头心情不错,再也不作妖了,原来是有更大的幺蛾子等着她呢。

  等他一走,铁蛋急坏了,茴香饼也不吃了,“姨,他们要斗你,要不你先去城里躲躲吧?”

  “他们斗人很厉害吗?”

  “很厉害,以前有个臭老九,都被他们斗疯了。”

  安然纠正他:“不许说臭老九,那是对人民教师的不尊重。”看来,这孩子得赶快上学了,再这么野蛮生长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让他走上正道。

  “姨你听我说话没?你快出去躲躲吧,他们找不着你就没事了。”小家伙急得眼睛亮晶晶的,水洗过的星星一般。

  安然捏了捏他逐渐长肉的脸颊,“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们来一个我打倒一个。”

  “可是,你这么瘦,你打不过他们的。听说那里面的人都是些大小伙子,特别能打。”

  “傻孩子,打倒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靠体力,更重要的是靠这儿。”她指着脑袋说,“不信你看着吧,我不费一兵一卒,我也能化险为夷。”

  顺便,她还得给他讲讲,这句话里用到的成语,她要让他知道,很多时候脑子比体力重要,尤其是面对贱人的时候。何宝花之流的女人,她连自个儿的同类都不同情不爱护,她就不配当个人!

  在他们心目中,杜鹃就是个智商八岁的傻子,别人想怎么欺负都没事,因为她不会说,说了也没人信,伤害她侮辱她可以肆无忌惮。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不用讲道理,不用讲法律,以牙还牙就是了。

  可能是上辈子亲生女儿的遭遇,安然对这些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实在是厌恶至极。有生之年,她真想弄死这些家伙,越多越好。

  ***

  出了正月,红星县下雪的日子也就正式结束了,太阳一天比一天大,直愣愣挂在天上,晒得人暖和极了。生产队的妇女们,又全员出动了。

  包淑英现在不再是人人都可欺负的寡妇,因着闺女的关系她现在也成了半个红人,在队上也成了别人照顾的对象,“他五妈,粪放着,我来挑。”

  鸭蛋他奶奶,快五十的中年妇女了,一把子力气却很大,担起两桶满得快溢出来的臭熏熏的猪粪,走起路来踉跄也不打。安然从旁边路过,不得不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这玩意儿不仅重,还臭啊。

  “婶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给小麦追肥呢安会计。”

  安然兜着小猫蛋,这孩子是真不怕冷,雪一停就不愿戴帽子,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压得卷卷翘翘,像个洋娃娃。人可精着呢,闻见臭味立马调头,趴妈妈怀里,还会憋气。

  安然顿了顿,“现在就要追肥了吗?”

  如果她没记错,昨儿跟姜书记去看小麦的时候,小麦芯子才刚冒出来两公分,就是俗称的返青。

  “可不是,咱们小麦返青的时候追肥很重要,追得好产量都能高不少哩!”

  小麦返青开始追肥,这是整个华国古往今来的规律,如果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安然也不会知道,宋大工程师不仅能搞军工研究,制造出一飞冲天的航空重器,居然还会种小麦!他曾在报纸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讨论的就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小麦的最佳追肥时期。

  虽然当时他的文章反响平平,但十年后却被著名农业学家给证实,他那篇文章也成为农业学专业的学生引用频次最高的文章。

  小海燕现在缺的就是粮食,能多产一斤,就能少一个铁蛋牛蛋这样的小可怜。安然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姜书记,正巧,村里几个老把式也在,正商量着怎么分配农家肥的事儿。

  队上肥料有限,各家产的都想往各家自留地里施,队上公用的就只有牲口棚和猪圈里产的那么点,顶多百来斤。而且吧,有的社员施的时候还搞夹带,把公用的农家肥偷回家,愈发加重了肥料的短缺。

  这时候常出现的“奇景”就是——自留地的庄稼一家比一家长得好,生产队上的,那就是地里最黄的小白菜,像营养不良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孩子。

  妇女生产小队种药材也缺肥料,从大队上瓜分了一部分出去,现在给小麦追肥的用料就更紧张了,搞不好许多麦子都得一直营养不良下去。

  跟能填饱肚子比起来,中药材还真啥也不是,难怪老把式们唉声叹气,骂骂咧咧。

  安然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谁的孩子谁心疼,这是人之常情。

  “姜书记,如果你们是为追肥的事操心的话,能听我说几句吗?”

  姜书记:“……”我不同意你就会不说吗,我们泼辣的小安会计!

  “是这样的,如果大家现在为肥料不足的事闹心的话,不如咱们就等等,等二十天左右,咱们再追肥。”再攒点。

  “啥?二十天!到时候麦苗都拔节了,还咋追肥?”

  “那时候干脆就别追了,看老天爷脸色,能产多少是多少吧,反正安会计又饿不着肚子。”

  “就是,拔节的时候肥料一上,那就成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到时候别的队麦子都做成饼了咱们才开花,还不得让人笑死!”

  ……

  大家七嘴八舌,说的都是这个时代老庄稼汉的经验。

  安然也不出声,坐到上位,在气势上形成一种压迫感,才说:“叔伯们,我知道咱们华国的传统都是返青时追肥,这样能让麦苗长得更好,杆茎更粗壮……可是,大家想过吗,麦穗结麦粒不靠杆茎。”

  “那靠啥?”有老人气呼呼的问,他们不像年轻人,忌惮安然的泼辣,怎么着她一乳臭未干的女同志还比他们种了一辈子庄稼的人懂吗?

  “麦粒结多大,结多少,靠的是成浆,麦穗里成浆越好,麦粒就越大越饱满也,我说的对吗?”

  “这谁不知道,你倒是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啊。”

  “那成浆又靠什么呢?大家想过吗?”

  有人说靠水分,有人说靠阳光,安然说:“不是,靠的是小麦叶子。”

  众人大笑:“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成浆跟叶子有啥关系?牛头不对马嘴!”

  当年,宋大工程师这篇文章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些人暗地里骂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好的搞军工的你就搞军工呗,你还瞎掺和种地的事儿,能有老农民懂吗你?

  甚至,业内还有人说他是想要干“广撒网重点捕捞”的事儿,沽名钓誉,这在科研界是很让人看不起的。

  安然忽然就有点同情他了,他当时肯定是心血来潮偶有所得,想要造福于民所以才毫不犹豫发稿的,对来自同行和外界的鄙视、误解,他都一言不发,没为自己解释过一个字。

  因为,他的时间太宝贵了。

  可要说心里不舒服,肯定会有,可他愣是能做到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军工奇迹,让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呈数量级的增长……在商言商,光这份毅力和韧劲,安然觉着他无人能敌。

  他对得起他死后国家和人民赋予的荣誉。

  是的,宋致远也死了,死在她死后的两个月,报纸上说是实验室起火,本来按照实验室结构布局和平时的应急预案,他完全可以跑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安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他没有逃生的痕迹。

  他是自愿的,活活被烧死的。

  生前,他就是个头发花白沉默寡言的帅老头,就跟路上我们会遇见的任何一个退休老头差不多,不同的是,他没时间遛鸟下棋逛公园,他把自己的青春贡献给了他热爱的事业和国家。

  死后,他默默无闻,按照遗愿,他的骨灰被送到阳城市红星县响水生产队公墓群,独自沉睡在一个黑漆漆的坟包里。

  直到死后二十年,也就是安然做阿飘的最后一年,他的科研成果才被公之于众,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个闹农业笑话的人,真的是位大科学家!新华国航天工程的奠基人!

  青年们为他洒了一把热泪,有人给他墓前送花,有人为他网上起高楼建超话。

  然而,他已经看不见了。

  安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通人情世故,他说话总是让她吐血,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跟他过日子就要做好丧偶式婚姻的准备,可……他真的是一位值得敬佩的科学家。

  安然稳了稳心神,她决定,能让世人对他少一点误解,她的重生也值了。“有一位很伟大的科学家说过,麦穗的大小和多少,靠的就是叶子,因为叶子上有一种东西叫叶绿素,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最重要的原料。叶绿素越多,光合作用越充分,成浆越好,麦粒也就越好……”

  她不卑不亢,逐字逐句,所有人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