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溜溜猪
父女两人进了书房。
陈猛伸手下意识想拿烟,又瞥了一眼女儿,忍住了,却忍不住教训她说:“你跟晓军怎么连结婚证都没领就——”
就怀孕了呢。
这其中故事多多,陈冰避开并不想多说,但把范晓娟的事情说了一遍:“……人是从火车站跑的,有可能带来大量国有资产的流失,麻烦您跟沿线各站台打个招呼,让下面的人找找,我知道您能做得到。”
陈猛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女儿跟他不亲,从他跟冯琴结婚以后就这样了,要是没这事求他估计还不愿意回来。
做父亲的,能给女儿做点事,让她多看一眼,心里也是一种慰藉。
小时候就不住在家里,难不成长大了快要嫁人了还能转性了不成?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两个本子:“这些,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也有我的一点心意,你结婚不管办不办婚礼,这些该给你的都会给你,晓军不错,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不是担心他会辜负你……”
陈冰没推辞,一把就拿到手里了,笑出两个酒窝出来:“谢谢爸爸。”她不拿,等着陈媛母女两个算计不成?
陈檬无奈笑笑,她要真笑才能看见酒窝。
女儿就这样结婚了,连父亲都没能见到她的婚礼。
这会儿更倾向于事实婚姻。
办酒了就算是结婚,未领证同居社会上也认,范晓军跟陈冰在部队参加完一个集体婚礼以后,就住在了一起,按照世俗的算法,两人就是结婚了,范晓军人品不错,又是个很有前途的军官,就是自己心疼宝贝的女儿,居然这样草率就结了婚。
女儿怨他,恨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冯琴母女领回了家,更是不喜欢冯琴的女儿陈媛,两人曾经一度不对付到都不能在一个桌上吃饭,为着这事,她初高中各跳了一级,进大学的时候才十六岁。
他是更心疼女儿的。
西南那种地方,外派一年两年也还行,难不成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了么?
陈冰开了口:“晓军调回来了,明年我也跟着回来了,单位那边现在还没落实好,等弄好了我再跟您说,房子他也买了,正在搞装修,弄好了我会叫您过去看的。”
出门之前都没有碰上陈媛,也不用看到冯琴那种假到极致的笑容,陈冰总算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让我早早就嫁出去了,不用回家住,更不用跟陈媛一个桌子吃饭。”
范晓军好笑:“那我得多谢她们了,不是她两,你可能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陈冰一拳锤在他胸口,被范晓军一把给握住。
结婚了真好,以后自己也有家了。
两人还曾在一个铁路系统中学上学,陈媛那人虚荣心特强,最怕被陈冰戳穿她不是陈家女儿的事实。
陈冰懒得搭理她。
清大建筑系毕业,现在已经是副高级职称,她犯不着为了一个陈家女儿的名声跟陈媛那种人撕。
范晓军心疼的揽住她的肩,任她的额头抵在他心口。
“有我疼你。”
陈冰可没有伤感,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存折,看到一串数字。
嗯,她的心情好极了。
让冯琴知道,父亲余生也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有陈冰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把人找到了。
小老板名叫王卫震,京市人,在这边开了个小商店已经有五六年时间,跟潘秦也算是认识,好几次单位搞采购,都是找王卫震买东西。
这人脑子活,胆子也大,很会搞关系,平常没少给潘秦好处。
就因着这层关系,潘秦也对他很信任,本来买茶叶就是两人合计出来的,当时商量好王卫震找厂家做包装,茶叶买那种中等偏上的茶叶,两人三七分成,潘秦一盒要拿走两百。
按这样算,这一把潘秦能拿走六万。
可事不遂人愿,范晓娟压根就不接潘秦这茬子事,于是只能买消费券,王卫震也给了潘秦一万五的回扣,而他自己拿到手就有十一万多。
十一万多啊。
是个人都会心动。
这会儿,侦查体系也没有后世那样发达,转账到账以后,王卫震立马提了款,准备躲起来。
这个时候潘秦找到他,说单位已经报警了。
并要求他把钱都拿出来,还给集体。
呸,钱进了他口袋还想拿出来,这老娘们脑子怕是有问题吧。
王卫震啐了一口:“拿了老子的钱,老子要是被抓了,就一口咬死了是你主使的,除非老子不被抓到,不然。”
哼哼哼。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潘秦是个国企职工,贪污公款的罪名在这会儿可不小。
而王卫震呢,小个体户一个,抓到了他把脏水泼潘秦头上就是了。
再说以这会儿的刑侦手段,抓到个到处乱跑的人可真不容易。
火车票没有实名制,汽车票没有实名制,摄像头什么的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被说捐款跑了,XX县的连环杀人犯只要藏好了,几十年都找不出来。
这笔生意一到,情妇杜娟就知道了。
她先是怂恿王卫震离婚,离不掉两人本来就打算私奔了。
卷走了家里的七万多块钱。
杜娟这人心思比王卫震还野。
左右是跑,拿走七万多再跑,跟拿走小二十万跑路,不都是跑?
这么多的钱,王卫震知道这笔钱自己这辈子都赚不到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早有准备,早早就买好了火车票。
他一跑,潘秦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只有咬死了自己不知道,把罪过都推王卫震头上去!
可谁都没想到,包括王卫震自己都没想到,他就算计划的再好,甚至在半路一个很小的车站下车,准备先在县城里头蛰伏一段时间再换地方,结果因为杜娟跑到外头去买东西,被人盯上了,逮了个正着。
十一万呐,再加上卷走自家的七万多,一共十八万多块钱,杜娟哪里憋得住花钱的欲望,下了火车就往当地最大的商店跑,往金店跑,大衣,棉袄,金戒子,金链子,金耳环买了一堆,就被附近的民警给盯上了。
被抓走的时候,王卫震还在很憋屈的想,一路上为了避开警察,啃干馍,吃咸菜,到最后被抓的时候才花了五百块钱不到。
他这是图个啥?
他还有机会,还有十万块钱被他藏了起来,如果政府不给他宽大处理,这笔钱他怎么都不会拿出来的。
看着一旁穿金戴银的臭娘们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妻子,如果是妻子,她会怎么做?
派出所
“是,钱是我拿走的,可是姓潘的也拿走了不少,这些年她在我这里拿走多少钱,你们怎么不去问问她?”被狼狈抓了回来,王卫震现在胡子拉渣,说不上到底是后悔多,还是愤怒多。
跟他一起跑的女人,不是图他钱又是图什么,风声还没过,就偷偷溜出去花钱了,现在也被抓了起来,手上身上的金戒指金项链全部收缴,在另一个审讯室里,皮笑肉不笑的跟民警耍油头:
“民警同志,我不知道王卫震的钱是不干净的呀,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个大老板了,我跟他交朋友,又不是给他管账,怎么知道他的钱不干净的?”
“再说了,你们交往对象,还会查他是不是结了婚的?”
朱队长沉着脸走进来:“你不知道他有家室?我可是听他们村里的人讲了,你都跑到人家家里去耀武扬威,还骂王卫震的老婆黄脸婆,村里人可以作证,你要不要我找几个人来跟你对峙,破坏人家庭,可是流氓罪,你最好坦白。”
男人的眼睛如鹰一般锐利,“不如,从他拿走华英厂这笔钱说起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是共犯,最多可以判二十年。”
二十年,女人握紧了拳头……
“只从你们身上搜到了八万多,还有十万块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女人矢口否认。
“不知道?”朱队长开了口:“你跟王卫震一起跑的,你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是这样的,政策上可以给一个人宽大处理,如果你们谁先招,这个宽大处理的机会就给谁,法院可是很认可派出所民警的作证,二十年啊,等你出来,你觉得那十万块钱还会在原来的地方吗?”
女人沉默了。
“你不说,隔壁的王卫震也会说,反正是会判刑了,谁不想少坐几年牢。”
……
“我招,钱是王卫震拿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剩下的钱放在他老家的地窖里面有个空隙,他准备等风声过了再去拿的。”
“他老婆是一点都不知情,那女人不要脸的很,人家都不想跟她过,还非要纠缠不清,王卫震早就要跟她离婚了,怎么可能让她收着钱,要是存心给她留着钱,就不会把家里头的钱都带出来了。这里面还有七万多,是王卫震这些年做生意存下来的,还有店铺转让费那些,里面估计有五万块钱是他自己的吧,这些钱他老婆都不知道的……”
这话,一字不落都传到王卫震的耳朵里。
他知道女人是图他的钱,不图他钱难道是图他年纪大不洗澡不成,可男人么,总是对自己的魅力莫名自信。
听到女人这样说,王卫震脚底一滑,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老婆来了。
“我老婆呢,叫她滚过来。”王卫震理直气壮的说。
“审讯期间,不得跟任何人接触,你看到没有,杜娟这种女人,大难临头跟你早就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现在赶紧的,把跟潘秦的接触一样样的从实招来。”
朱厂长、马大姐、范晓娟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深夜。
听说小老板已经追了回来,潘秦抵不住就招了,不过她认罪态度不好,估计得不到轻判。
至于马大姐的举报。
朱队长看到马大姐以后也如实说了:“时间太久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估计是很难办,现在纪委在查这个案子,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
派出所这边侦查的只是王卫震跑路这一部分,国有资产的流失归纪委管。
马大姐听完唏嘘:“就这样算了么?”
朱队长:“也不是就这样算了,纪委不是还在查吗,据我所知,她家的财产现在都在她两个女儿名下,本身就已经超过她这个收入级别的资产了……”
他能知道的有限,能透露的更有限。
范晓娟比较关心钱:“那我们的钱呢?”不会花完了吧。
朱厂长也想问这个,结果被小范抢了个先。
他张张嘴,看向儿子。
朱队长么,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翻到了王卫震藏钱的地方,这次案子侦破速度极快,除了少量的资金损失,具体损失不大。
潘秦那边的钱肯定也能追回,等手续都办完了,就还回厂子里去,不过朱厂长今年的考评肯定就不好看了,这个朱队长可管不了啦。
朱厂长张张嘴,苍老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欣慰。
他自己损失一点算什么,只要厂子里没事就行。
他这辈子稳妥行事,没想到到了快退休,闹出这么大个幺蛾子出来,除了说潘秦有私心杂念,跟企业的管理混乱也是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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