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淮晓色
景曦失笑。
她一边为柔贵妃的话感到好笑,另一方面又暗自感动——虽然她还没有走投无路到需要柔贵妃吹枕边风的地步,但柔贵妃一心为她打算,由不得景曦不感动。
熙宁帝当然会想要让她回京。毕竟景曦离京的理由就是避开京中风波,太子死了,吴王的羽翼被剪除大半,短时间内很难再掀起风波。
没了最看重的儿子,深陷丧子之痛的熙宁帝,当然会思念他最疼爱的女儿,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召回身边。
景曦摇了摇头。
她还不至于要柔贵妃冒着触怒熙宁帝府风险去吹枕边风,宣皇后离世后,景曦只剩下柔贵妃一个亲人了,对贵妃看得格外重。
她沉思片刻,想起自己近日的反常,挥手叫来云秋,吩咐道:“本宫有些日子没请平安脉了,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来得很快——他本来在府中也很闲,一听公主宣召,背着医箱带着侍从,一路小跑到了书房。
“敢问公主身体有何不适?”云秋催的急,太医一路上心中生出了种种猜测,面色严肃地从医箱中取出脉枕。
云秋在景曦腕上覆上薄丝帕,退到一旁为太医让开位置。
景曦道:“无事,你请脉就是。”
她心中有所猜测,但并不确定,不好直接说出来。
太医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只当是晋阳公主心血来潮。他将指尖搭上景曦的手腕,片刻之后,神色突然微微一变,随即合上了眼,神情肃然,似乎是在仔细分辨脉象。
“如何?”景曦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大概每天晚上十点更新一章~
第68章 身孕 ·
太医神情略显惊异, 他反复诊了两遍,才起身行礼道:“恭喜公主,此为滑脉, 脉象滑利如盘走珠,公主这是有身孕了!”
一旁的云霞禁不住低低地惊呼出声。
景曦问:“能确定吗?”
太医斟酌道:“从脉象上看, 公主有孕不足一月, 故而脉象比较弱, 如无意外,应该属实。”
这个太医是景曦用惯了的,因此才敢直言断定。若是换做其他太医, 心有顾忌,生怕诊错了被迁怒,往往会说的模棱两可。
景曦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向极其敏锐,心中早有猜测,也不意外,颔首道:“好,往后你每两日来给本宫请一次脉,先不要张扬出去。”
太医连忙应是。
等云容将太医送出去之后,云霞再按捺不住, 瞥见房中没有其他侍从,连忙凑到景曦面前:“公主, 公主是要有小郡主了吗?”
云霞从来没什么规矩,连称呼景曦都是殿下公主混着叫的。景曦也不介意,看云霞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笑道:“或许吧。”
云秋则更谨慎一点, 她留意着景曦的神色,担忧道:“公主有了身孕, 月份又浅,不方便行路,回京之事只能搁置了。”
“这不是很好吗?”景曦笑了起来,语气温柔,“真是个好孩子,来得及时!”
虽然她声音温柔甜蜜,但其中丝毫没有为人母的慈爱之情,倒像是得到了一个绝好的工具,或是埋下了一个深藏的暗探,是纯粹的、充满算计的喜悦。
“公主不打算尽早回京?”云秋立刻明白了景曦的言外之意。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承影也好奇地从梁上探出头来,一边往景曦平坦的小腹看去,一边说,“现在回京有什么好处?没了太子,可不是只剩吴王一人了。”
“睿王?”云秋问道。
景曦颔首。
不得不说,睿王实力不足就尽量低调的行事方式很有用,大部分人都不会提防警惕一个生母出身低微,背后毫无支持者的王爷。但现在太子死了,熙宁帝的几个幼子尚未长成,成年的王爷只剩吴王和睿王,睿王很难继续藏拙。
“对了。”云秋一拍脑袋,“公主,是不是该派人去和驸马说一声?”
景曦一愣,她把谢云殊给忘了。
“去吧。”她眨了眨眼,若无其事道,“不要弄得人尽皆知。”
“是!”云秋喜悦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见云秋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景曦笑吟吟地朝云霞和承影招了招手:“愣在那里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
没了端庄严肃的云秋在场,承影和云霞立刻兴奋起来,一个从梁上跳了下来,另一个挤到景曦身边:“公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公主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承影从小几上摸了一双干净的银箸偷吃桌上的白糖糕,含糊不清地问:“公主,你觉得是小公子还是小郡主?”
景曦:???
“这个我哪知道?”她被承影和云霞七嘴八舌嚷嚷得头晕,索性恐吓道,“别吵,本宫有点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云霞顿时花容失色,惊恐地住了口要往外跑。景曦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不用,你说话慢点本宫就没事了!”
承影哼了一声:“公主,你倒也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景曦回以一个冷笑:“闲着没事干就给本宫削个梨。”
梨本来不是正月有的,但防着贵人们想吃,每年最后一批梨、柰等鲜果都会被挑出最好的放进冰库里保存,为的就是能随时摆到主子的桌上。
承影:“……”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一枚梅花刀,在指尖打了个转,走到桌边挑了个最大的梨,开始削皮,还不忘问:“我等会能拿两个吗?”
“你拿吧。”景曦随口道,“刚才太医说本宫不能吃性寒的食物,估计梨也不能多吃。”
“太好了。”承影喜形于色,把梅花刀放下,先把那碟子梨放到了一边,准备待会连盘子拿走。
他刚放下碟子,突然偏了偏头,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有人来了。”
景曦也跟着去听,果然不出片刻,回廊上响起纷繁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一开,谢云殊疾步而入。
他来的很急,冰白的面容微微浮出一抹绯色,乌发散在肩后,只松松一束。看到景曦的那一瞬,春水般动人的眼眸中分明混杂着激动、欣喜、无措、难以置信等极其复杂的情绪。
谢云殊的情绪感染了景曦,她淡红的唇角一扬,露出个不大不小的笑来:“过来呀,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们分明没有多说什么,但承影削梨的手渐渐顿住,云霞隐隐感觉自己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云秋在门外拼命眨眼,暗示承影和云霞赶紧离开。
“奴婢先告退了!”云霞总算及时领会了云秋的意思,立刻开口。
见景曦点了头,承影又看了看往外走的云霞,默默思索一下,也跟了出去。
直到身后的门被从外合上,谢云殊才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景曦身侧,俯下身来,轻声道:“是真的吗,公主?”
景曦深深地望进了谢云殊的眼眸,那双美丽的令人心惊的眼底,带着些许恍惚的神色,仿佛他正沉醉在一个不愿清醒的美梦里。
她同样轻声道:“还不到一个月。”
这就是肯定了谢云殊的询问。
下一刻,谢云殊突然抱住了景曦。
他往常对景曦总是抱着十二分的谨慎,景曦鲜少见到谢云殊情绪极度外露的模样。
她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将侧脸贴在了谢云殊冰凉柔滑的衣料上。
他袖间有清冽如冰雪的香气,美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
能让谢云殊这样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美人露出无措的神色,没有人会不心动。
她听见谢云殊低声的呢喃:“公主,我很高兴。”
景曦指尖触及谢云殊的肩头,轻轻碰碰他,声音柔和:“本宫知道。”
谢云殊深深地拥住景曦,二人交颈相贴,乌发广袖,玉面朱唇,像一对完美的近乎虚假的神仙眷侣。因为贴的太近,景曦甚至能感觉到谢云殊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鼻息。
她心里有些讶异,又有点茫然。
原来谢云殊会这样高兴吗?景曦想不明白。
一个尚未出世,不知男女,不辨贤愚,甚至未必能平安降世的孩子,为什么会让他这样高兴呢?
不过景曦什么都没有说,她安静地任由谢云殊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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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霁只是出去了两个时辰,但是回到公主府之后,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离开了两年。
晋阳公主从桌边抬起头看向他,示意他落座:“唐槐庵怎么说?”
“……”楚霁没有马上回答,先问道,“听说公主有孕了?”
景曦毫不意外楚霁知道此事,她本来也没打算隐瞒,点头道:“是,刚诊出来,不到一个月,还不太安稳,不要说出去。”
楚霁道:“恭喜公主了。”
他嘴里说着恭喜,眼神却有些缥缈,显然正处于神思不属的心境里。
景曦扬眉,没有多言,接着问:“还顺利吗?”
“还好。”楚霁回神,面上已经丝毫不露波动,“我告诉他,郑蝉手握兵权却一直恭顺,皇上防备他,却不会对付他——否则就是自毁大齐国运。”
他顿了顿:“但是,不对付郑蝉,不代表会让他毫发无损。”
这些结论景曦和楚霁早就一起商议过,不必楚霁多说,景曦就知道楚霁会说什么。
以熙宁帝的性情,不会轻易对郑蝉生出提防之心,但现在他明显是要借此镇压朝臣,这种情况下,熙宁帝绝不会漏掉一个身居边关,手握重权的大将。
“郑蝉膝下的独生女儿还待字闺中。”楚霁平静道。
景曦接口:“如果我是父皇,就把郑小姐召入宫中伴驾。”
楚霁一笑。
对于想要攀附皇权的臣子来说,送女入宫再好不过。但对于一个真心疼爱独女的父亲来说,熙宁帝绝不是良配。
熙宁帝早过了不惑之年,妃嫔众多,儿女成群,个个不是善茬,无论如何不是个好的婚配对象,他最大的吸引力并非自身,而是他的帝王身份。
——但并不是人人都向往帝王的无上权势。
“这是一个机会。”楚霁总结,“如果我们能保住郑蝉看重的人,郑蝉就欠了我们一个莫大的人情,唐槐庵做保,借此一定能说服他。”
景曦凝视着楚霁:“你打算怎么做?”
楚霁指向自己:“请公主将京中部分人手交于我,让我代表公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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