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淮晓色
熙宁帝失笑:“你比太子小,所以太子要照顾爱护你;太子比你大,你也要尊重礼让他,这是尊老爱幼的道理,二者是相互的。”
望舒眨着眼,神态天真,她的长相肖似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谢云殊,虽然只有三岁,已经格外漂亮可爱。熙宁帝看着她这副神态,只觉得心都软了。
下首景曦和谢云殊对视一眼,暗叫不好。
这小魔头一贯古灵精怪,每当她摆出这副看似乖巧的神态,就是要干坏事了。
谢云殊用眼神示意景曦:“快阻止她!”
景曦:“明白!”
她一转头,正要把望舒叫回来,谁知望舒已经抢先开口了。她长睫扑闪着,天真无邪地看向太子:“那,我母亲是太子的姐姐,比太子殿下大,太子殿下,你能不能礼让一下我母亲,将这个座位让给她呀!”
“!”
那一瞬间不但熙宁帝、太子愣在原地,整座大殿里一片死寂!
望舒天真而甜地笑着,依旧看着太子所坐的席位,仿佛什么也不懂,只是真诚的疑问。
她坐在熙宁帝怀里,而太子位于熙宁帝左边。齐朝以左为尊,太子所居之位是整座大殿里除了御座之外最尊贵的位置。
——也就是储位!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区有小可爱在问,这本书是不是要完结了。
是的,这本书已经走到了尾声,大结局就在明天或者后天,写到景曦登基。大结局之后,会开始写番外,把正文里没有交代的事写清楚,比如登基之后做了什么、下一任女皇、楚霁等几个重要配角......剩下的等我想一想,再翻翻评论区,我记得有好几个小可爱留言想看的番外,挑几个写一写。
第97章 帝崩 ·
一片寂静里, 景曦唇角一挑,露出一点清淡的笑意来。
“皇祖父?”见熙宁帝顿住,望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泫然欲泣,“皇祖父, 是望舒说错了吗?”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望舒是不是说错了!”
虽然早知道望舒古灵精怪, 但景曦看见她满脸委屈,还是感觉心头一揪。谢云殊更是按捺不住,满脸心疼地看着望舒, 只差亲自上前请罪把她抱回来了。
熙宁帝细细看着望舒白嫩可爱的小脸,神色莫测,半晌,在望舒哭出来之前,才道∶“升平别怕,你没说错话,莫哭。”
停顿片刻,熙宁帝将望舒放了下来,温声道∶“回你母亲身边去吧。”
望舒满脸委屈地眨着眼, 糯糯地嗯了一声,往景曦席位上走去, 还要哭不哭地回头看了熙宁帝一眼。
景曦一把将望舒塞进谢云殊怀里,抢先起身道∶“父皇恕罪,升平年纪小,心直口快, 非是有意为之。”
她话中只说“心直口快”,有意避重就轻。且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太子, 很显然并没有将太子放在眼中,甚至连敷衍都不必。
晋阳公主权势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熙宁帝已经调整好了表情,笑道∶“无事,升平年幼,有口无心。”
他没有再借此敲打景曦,既然景曦掌权已成定局,熙宁帝就不会再做多余的事。
宴会在略带古怪的气氛中落幕了。熙宁帝起身,景曦立刻跟随起身,笑道∶“儿臣送父皇回宫安寝。”
熙宁帝摆手∶“不必,你今日辛苦,早些带着升平回文绮宫休息就是。”
听熙宁帝如此说,景曦也就不再坚持,但仍然送熙宁帝到殿外,才返身回来,对殿中人笑道∶“父皇起驾回宫,本宫也不多留了,先走一步,各位恕罪。”
在场的哪个不是心思灵透之辈,连忙一一起身,恭送晋阳公主一行。由于态度太过热络,这场生辰宴的主人太子反倒被忘到了一边。
柳昭仪端坐于上,面无表情,唯有一双手在袖底紧紧攥住,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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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文绮宫的路上,望舒惴惴不安地问:“母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见望舒满脸紧张,景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的时候不知道害怕,现在倒怕了?”
她终究没忍心吓唬女儿,抚了抚望舒小脸,温声道:“你说的很好,没事。”
望舒大大松了口气:“我就怕给母亲招来麻烦。”
小孩子容易疲惫,还没到文绮宫,望舒就窝在谢云殊怀中睡熟了。待得到宫门处,谢云殊轻轻将女儿交给宫人抱走,才询问景曦:“公主有什么心事吗?”
景曦正在出神,被谢云殊这一问,醒过神来,按了按眉心,摇头道:“没什么,只是……”
她顿了顿,轻叹道:“父皇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今夜宫宴,谢云殊坐在景曦身侧,距离熙宁帝御座很近。皇帝脸上越来越深的沟壑,以及消瘦气喘的姿态,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遥想四年前熙宁帝赐婚景曦和谢云殊时,谢云殊跟着祖父去谢恩,那时的熙宁帝还不显老态,一举一动极尽从容,哪里能想到不过四年,就已经苍老衰弱至此。
他也不由得轻叹一声。
“罢了。”景曦摆摆手,不愿再谈这个让她伤感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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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生辰宴之后,熙宁帝的老态表现的更加明显。到了年下天寒时,又病倒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能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景曦白日批奏折接见群臣,晚上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去宣政殿侍疾。尽管熙宁帝免了她侍疾,但有些事熙宁帝可以不让她做,景曦却不能真的不做。
不到一个月,景曦也跟着消瘦下来。她本来身形窈窕,这一瘦下去更显得弱柳扶风,然而即使如此,处置朝政时,她也没有犯一点错,丝毫不给旁人借此生事的机会。
这一年的除夕年节,宫中异常冷清,没有半点喜气。
景曦时常会在宣政殿碰见前来侍疾的太子生母柳昭仪。柳昭仪对景曦的态度温和,不卑不亢,但景曦看着她,心里却时常浮起一点警惕来。
——这是她打磨多年之后,自然而然面对隐晦恶意生出的敏锐直觉。
为此,景曦特意嘱咐柔贵妃,多盯着些纯徽宫。
“没有什么问题。”柔贵妃细细筛查之后,悄悄告诉景曦,“我命人盯了纯徽宫好些日子,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有派人手出过宫吗?”景曦问。
柔贵妃摇头:“她派人出宫得先来我这里请出宫令牌,如果纯徽宫有人离宫,瞒不过我,最多也就是时常派宫人去东宫看望太子,给太子送吃食。”
“怪了。”景曦想了想,请柔贵妃继续盯着纯徽宫。但柳昭仪目前似乎真的没有轻举妄动,渐渐地,景曦也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年过的很快,大年初八就到了恢复上朝的时候。大年初七晚上,景曦正准备趁着休沐结束之前好好睡一觉,刚刚洗漱完毕,拆了发髻,就见殿门一响,云秋甚至来不及敲门就匆匆闯了进来,伏在景曦耳边低声道:“公主,四喜公公那里传了话过来,说皇上怕是要不好了!不久之后梁公公就会派人来请公主,让公主先准备着!”
“!”不但景曦,谢云殊也被惊住。连忙叫人进来服侍景曦重整钗环,薄施粉黛,刚刚收拾整齐,果然宣政殿就来了人,请景曦过去。
景曦匆匆忙忙走了几步,还没出殿门,又折回来匆匆嘱咐谢云殊:“稍后命人把望舒抱过来,调集宫人守在寝殿里,警醒着点!”
谢云殊知道事情紧急,点头应是。
步辇虽然舒服省力,但速度实在太慢。景曦心中焦急,索性弃了步辇,自己带着宫人疾步往宣政殿去。到了宣政殿门前一看,顿时心下一沉:太医院几乎被搬空了,整座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殿里。
见景曦来了,殿内众人连忙下拜行礼,被景曦挥手止住。她看了一眼龙床上双眼紧闭的熙宁帝,直奔夏院正:“夏大人,父皇这是怎么了?”
夏院正正在满脸凝重地斟酌,听得景曦询问,脸色仿佛苦瓜一般:“回公主,皇上的病恐怕……”
他话没说完,很有技巧地留了个白。
宫中都是人精,犯忌讳的话不会贸贸然出口,夏院正一留白,景曦就明白了,心一沉,勉强道:“那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夏院正忙道∶“臣已经为皇上用了药,今夜应该能醒过来——”他压低声音,几不可闻道,“皇上醒的越早,说明底子稍好些,若是过了两个时辰还没醒……”
他住了口,那一瞬间景曦只觉得身上一冷。
——若是两个时辰之内醒不过来,恐怕熙宁帝未必能再醒过来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缓缓点头∶“有劳夏大人费心了。”
“此乃臣份内职责!”夏院正忙道。
景曦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了下来,专注地凝视着熙宁帝的脸。
从母后去世那时起,景曦已经很多年没有机会这样亲近地细细打量熙宁帝了。她的目光从熙宁帝面上的纹路、花白的发丝、消瘦的脸庞一点点掠过,最终落在了熙宁帝眉宇间。
他的脸色分外惨淡,眉间可以看出油尽灯枯的死气,显然是真的走到了生命尽头。
景曦心底五味杂陈,她轻轻握住熙宁帝痩削的手,感受着那点近乎没有的温度,缓缓垂下了头。
不出片刻,接到消息的柔贵妃匆匆赶来,低声问了情况,皱眉道∶“太子和柳氏呢?”
景曦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道∶“东宫离得远,柳昭仪大概是先去接了太子,然后再赶过来,慢一点也是应有之义。”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携着一身寒气的柳昭仪与太子终于到了。太子尚且年幼,面上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困倦,一进殿就奔到龙床之侧,惊慌道∶“父皇怎么了?母妃,父皇怎么了?”
见太子完全不理会她与景曦,柔贵妃面上不由得浮起愠怒来。她知道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忍下怒气,正要开口,柳昭仪已经跟着扑了过来。
柳昭仪倒还沉得住气,先惊慌问了几句熙宁帝的情况,又跟景曦和柔贵妃见了礼,将太子拉过来抱到怀里,静静守在床边。
她们不知坐了多久,忽的灯火一闪,烛光似乎亮了些。
景曦坐的已经有点麻木了,她缓缓眨了眨眼,正待说话,突然眼神一凝,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柔贵妃惊喜的呼声在耳边响起,让景曦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熙宁帝的眼睑轻轻颤了两下,缓缓张开了眼。
“父皇!”“皇上,皇上醒了”“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景曦、贵妃、太子和柳昭仪同时急急拥回床边,争先恐后地开口。
熙宁帝的目光有些涣散,好半晌,目光才落在景曦面上,然后一个一个看过去∶“晋阳、太子、小妹……这是……”
“小妹”指的是柔贵妃,她是熙宁帝的表妹。见熙宁帝迟疑,她第一个接话∶“表哥,这是太子的生母柳氏。”
柔贵妃很有心机地将称呼转为“表哥”,不去看一旁面上有些不大好看的柳昭仪。
“晋阳。”熙宁帝费力地喘了口气,“南州还好?”
景曦会意,立刻道∶“父皇放心,郑大将军坐镇南州,今年荆狄不敢来犯,只有几支小队南下劫掠,也都有来无回。”
“好。”熙宁帝道,“刑部……”
景曦接的更快∶“刑部尚书致仕,儿臣按父皇的意思,将左侍郎崔虹提了上来!”
“崔虹是个能臣,可以用……”熙宁帝又道,“明王一向可靠,而且识时务,宗正之位……”
熙宁帝说话实在吃力,景曦再次默契接上∶“宗正之位当授予明王。”
一一将朝中之事交代好,熙宁帝又唤了声∶“太子。”
等得心急如焚的柳昭仪连忙将太子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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