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何家姑娘又是嫣然一笑,柔柔的调子,说着刺人的话:“若是顾夫人真有心让苏四姑娘做世子娘子,今日便不会有这茶席了。估摸着也是看在侯府与苏府两家的交情上,才会把苏四姑娘邀来的,苏四姑娘可莫要会错意了,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毕竟丢了脸的可不仅是你,也是苏府呢。”
“你、你胡说八道。”苏语嫣恼羞成怒,不自觉地就伸出了手推了何家姑娘的肩膀。
何家姑娘站在廊中,一旁便是阶梯,被苏语嫣这么一推,身后的婢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何家姑娘惊叫了一声,脚一崴了,人也摔出了廊下。
这一声叫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苏语嫣顿时慌了,失措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轻轻推了一下。”
顾夫人想起苏语嫣那惊慌失措得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模样,暗暗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嫡女太过娇惯并不是什么好事,就说那个记名的嫡女吧,虽看着模样是个艳丽的,可至少人是沉稳的。”
婆子有些不解:“一个庶女出身的,又没有养在主母底下,只是小娘教养,又能沉稳到哪里去?”
顾夫人轻笑了一声,道:“看人呢,也不能只看出身和样貌。就今日而言,另外两个醒酒回来的姑娘,一个被厅中的气氛所吓,眼神乱瞧,回到她母亲的身后,便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人则四下打量着旁人的脸色,以为旁人注意不到她。而那苏六姑娘么,进来后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也没有多做打量,只垂眸的站到了主母的身后。”
“听夫人这么一说,好似也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苏六姑娘模样娇艳,可性子却温顺沉稳,只可惜只是记名嫡女,而非嫡亲的。”
听到婆子那句模样娇艳,性子温顺沉稳的话,顾夫人眼中露出了几分诧异。
这么一说,这些姑娘里边,反倒是这个苏六姑娘最合儿子的要求。
但想了想她的身份,又不免蹙眉。
便是她没有那么在意,可自家侯爷,还有宫里边的姐姐都不见得同意。
行儿的婚事,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就能拿得了注意的。
也罢了,总归还有更符合行儿要求的,只是一想到他今日只与那苏家嫡子多说几句话,与旁人却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里头便堵了一口气。
这苏家兄妹怎就不能让她安生安生呢?
又是一叹,转而问:“世子离席后,去了何处?”
婆子:“没听到人说,而清澜苑的人说没看见世子,倒是不久前,有人看到世子出府了。”
顾夫人捶胸顺气,心中有满腔的心事不知与何人说。丈夫便已经够沉默寡言的了,不曾想儿子竟然也是个闷葫芦,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时下这儿子可能不正常,她担心被人传了出去,故而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也只能憋在心底。而心头憋了心事,怎么能不苦闷?
第42章 他的心思 剧情
苏蕴随行回到府中,什么都没有问,柳大娘子也没有心思嘱咐她什么,也就让她先回去了
今日出去,苏蕴并未带婢女,所以是她一人走回去的。
在回去的路上,又不自觉想起做梦的事情。
她怎就无缘无故地梦到了顾时行?
难不成是因在侯府小睡了一会,熟悉的环境让她不自觉地在梦中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这倒是好解释,可梦中顾时行为何会出现在她小憩的屋中?
昏睡之际,总觉得有人坐在她的身旁,有人给她掖被子、擦脸,而且她好像听到顾时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因睡得沉,没听清楚。
难道这些也都是醉酒后出现的错觉?
苏蕴还是有所怀疑。就是错觉,那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小娘?再不济是初意也成呀,可怎就是顾时行呢?
总该不会是因她对他有几分留念吧?
苏蕴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吓到,连忙摇头驱散这种想法,让自己想旁的。
想旁的,便想到了苏语嫣。
回头看了眼主母的院子,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偏厅中,只有四人。
苏长清,柳大娘子与祝妈妈,以及苏语嫣。
苏长清看了眼那局促不安的妹妹,淡淡地道:“别想侯府了,你今日的这一出,只怕往后各府有茶席都不会再喊你过去了。”
苏语嫣忙辩解:“若不是她激的我,我怎么可能推她,都是她的错,顾夫人不会怪我的!”
语气中满满的委屈,更是不觉得这事情有多可严重。。
苏长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眼里,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是没有差别的,不管是哪一个犯了错,他都不会偏帮,也不会偏宠,时下却是对四妹妹满是失望。
苏长清看向了母亲:“娘,妹妹如今的模样你也瞧见了,我多说也无异。”
说罢,便转身出了厅子。
苏语嫣看着自己的哥哥也不帮自己了,心里慌了慌,朝着苏长清的背影喊了声“哥哥”。
苏长清没有回头,径自出了厅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大娘子等厅子的门关上后,才冷冷的吐出“跪下”两个字。
苏语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我虽有小错,可都怪那个何秀沅!”
柳大娘子冷笑了一声:“小错?”笑意一敛,黑沉着脸道:“那在你的眼里,什么是大错,难道非得是杀人放火才是大错?”
苏语嫣还要辩解:“今日真不是我……”
“跪下!”一声厉声落下。
苏语嫣肩膀一缩,抬眼看到母亲那阴沉可怖的脸,没敢再说话,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柳大娘子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知晓她约莫是聪明不了了,可也要让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今日打的是中书侍郎家的姑娘,何大人与你父亲平起平坐,你今日打了他的女儿,在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因这事闹了不愉快,心里有了疙瘩。往后你父亲有难,他不相帮,你觉得是小事还是大事?”
苏语嫣小声道:“不、不至于吧?”
柳大娘子看她执迷不悟,继而道:“是呀,你父兄的仕途都不及你受气来得重要,或许皇家女儿让你受气了,你也可以直接上手。谁让她们给气你受了,是不是?”
皇家公主,苏语嫣还是分得清楚的,连忙摇头:“不、不会的,女儿没有那个意思……”
柳大娘子轻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在侯府都敢动手了,还有什么不敢?往前我们与侯府交好,可今日你打了不仅是何家的脸,也是侯府的脸。怎么,还觉得顾夫人不会怪你?”
“莫说是她,便是我都对你厌烦至极了。你今日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把侯府的脸也丢了,若非侯夫人顾念我们两家的交情,估计也不会瞒下这事,若今日一事出来了,你别说肖想侯府了,就是低嫁别人也看不上你蛮横无理的性子。”
被她娘说了一通,听到不能嫁到侯府,苏语嫣哭了:“娘我错了,你去顾夫人那处再帮我说……”
话还未说完,“呯、呯”的两一声,杯盏杯盖砸到了她的脚边,落地便碎了,还溅出了不少的水渍。
吓得苏语嫣脸色一白,她从未见过母亲这么生气过。
“你是嫌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吗?非得没了脸面你才肯罢休?!”
“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做侯府的世子娘子?你是有德?还是有才?还是有举世无双的样貌?你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父兄给你的尊荣身份,若你今日连累了你父兄,你往后连屁都不是!”
“你今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愚蠢至极,每个人看你的眼神,鄙夷,嗤笑,不屑,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顾夫人人好,可你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可有半点喜欢?”
“若你觉得你自己比金枝玉叶还要高贵,顾夫人也是真的喜欢你的话,你现在就去侯府和顾夫人说明白你的心意,我也不拦着你。便是你被拒绝了,顶多就是苏府的脸被你丢尽了,你父兄在朝中抬不起头来而已,这又有什么呢?反正你也不在乎。在你眼里,天大的事都不如你受了委屈重要。没人敢娶你,我就把你送去姑子庙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柳大娘子也不说话了,面无表情。
苏语嫣不敢,不敢去。
她知道今日所有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鄙夷,不屑,就是顾夫人看她的眼神都泛着冷意,可她就是喜欢时行哥哥呀。
柳大娘子知道自己把女儿养废了,如今若是不狠一点,只怕定性后比那苏雯还要可怕。
苏雯虽可怕,可有脑子且也知道隐忍。但女儿没有脑子,更不知隐忍为何物。
“你自私妄为,自私到只顾自己,连父兄亲娘都不顾了。如此又有何颜面享受你父兄给你带来的优渥日子?”
说着,狠下心来对着祝妈妈吩咐:“吩咐下去,没收四姑娘的华衣美服,金银首饰,往后素衣打扮,就是吃食都是粗茶淡饭,谁敢帮着她,给我赶出苏府去。”
苏语嫣闻言,震惊的大喊了一声“娘!”
柳大娘子也不看女儿,显然是经侯府一事,是真的狠了下心来。
*
冬节之后,苏蕴的小铺开了起来。
铺子虽然不大,但总得一步一步来。
而庄子收成是半年一结,小娘所在的庄子也过到了苏蕴名下。那处有些田地租给百姓耕种,收取佃租,再把那些果蔬收了,然后送到金都城中过给酒楼,这半年下来银钱不是很多,但也有百两进账。
对比旁的庄子,这个收成不是极好的,却也不差。
虽说是将来的嫁妆,可如今还未出嫁,收成自然是交付中公,但也能留下来一部分。
从弄胭脂小摊开始,苏蕴手头也存了些银子,也念着小娘,便时常买东西暗中托人捎给小娘。
时下冬节过完,明日她便可以去陪一陪小娘了,所以便准备了好些保暖的衣物和吃食,届时带给小娘。
苏蕴正要思索着还要带些什么去给小娘的时候,小婢女浅草从院子进来了,不知与初意说了什么,初意端着姜汤便敲了姑娘的门,得了应声后才把门推开。
刚开门的时候,冷风灌入,冷得苏蕴缩了缩脖子。
小院偏僻,没有地龙,也就只能烧炉子。
关上了房门,苏蕴把手放在炉子上边烤着,转头看向好似憋着什么消息的初意,问她:“什么事?”
初意虽然只在苏蕴身边服侍,可在这苏府里边就没她不知道的事情。苏蕴看她这模样,八成是又听到什么闲话了。
初意忙点头,说:“浅草说方才主母让人去了四姑娘的院子,把四姑娘的首饰裘衣都收走了,还让下人往后只送一些粗茶淡饭过去,还不允四姑娘出门。”
苏蕴闻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今日她就是没有在场,也知道苏语嫣闯祸了。
苏语嫣闯祸也是迟早的事情,还好这次能兜下来。她希望这回主母是真的狠得下心来管教苏语嫣了,也真的能改好。
不求十分好,五分也行。
虽说苏府里边有与她极为不亲近的人,但也有待她好的嫡兄,与她亲近的五姐姐,所以她自是希望苏府能长久好下去的。
叹了一口气,随而道:“明日去庄子看小娘,要在庄子住上两三日,我估摸着这天也快要下雪了,你多准备些厚实的衣服。”
初意应了声,然后踌躇了一下,小声问:“姑娘今日去侯府,那顾世子可有为难姑娘?”
听初意提起顾时行,苏蕴想起在厢房里边看见顾时行的事情。
她回来琢磨了一下,总觉得那不是在做梦。
可若不是在做梦,那顾时行摸入了屋中,总该不会就是只为了给她掖被衾,擦脸的吧?
收回心思,苏蕴笑了笑,道:“他与我没说话,又怎么能为难我?你别关心这个了,倒是还有个把月就要年底了,你去买些棉布和棉花回来发给洛家兄妹,还有那两个小丫头,让他们自己寻些空闲自己给自己做衣裳和被子。”
初意笑道:“姑娘这般记挂他们,难怪一个两个都铆足了劲帮着姑娘赚银子呢。”
苏蕴也笑了笑,这些不过是杂事罢了,比起打理整个侯府来说,已然是极为轻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