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三只李子
有些人是受不了胡椒的味道，但五儿还好，能接受。只是好久都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乍一接触马上就把她的思绪带回了上辈子，一时间有一点点怀念感伤。
“没有啊，冬天喝点胡椒汤，祛祛寒也好。三爷您也喝。”不能老是享受他的服务，偶尔也是要礼尚往来一下的。
五儿站起身，帮他盛了一碗汤。由于看不太清，就只敢舀了两汤勺汤到碗里。然后小心地放到了他的面前。
“嘉嘉小心烫到。”生怕她一个不慎被烫到，虽然很欢喜她主动帮自己盛汤，但也不想她因此伤到自己。
用手探了探汤碗，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五儿端起碗观看，鸭汤质地清亮，表面只有一点点油花。入口，微辣不油腻、咸淡适宜、味道鲜美。一碗汤喝完之后，从内至外都感觉到暖洋洋的。
“再吃点米饭垫垫肚子，”一小碗米饭被他塞到手里。
“试试这道清炒冬笋，应该是五儿你爱吃的。”一勺子笋片舀了过来。
“酱炖小羊排入味了，五儿你来尝尝。”一小块羊排被夹到碗里……
“饱了，饱了！三爷，我已经够了，吃不下了。”逛街的时候吃了不少零食，而且现在还不到饭点，根本就吃不下太多东西。
“下午再陪你好好逛逛，我年前就不能再去园子里了。这一想，要不嘉嘉你还是跟我回宫吧。”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总觉得不甘心。
大后天就要过年了好吗？时间并没有很长好吗？
进宫了有什么好？能像现在这么自由，想出来逛就出来逛吗？能像在园子里一样，自己当家作主，想干嘛就干嘛吗？景仁宫再大，能大得过畅春园吗？
“那今天就多陪陪您，年前这两天事情也多，我就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三爷了。年后您有空出宫了，我到时候再好好伴着您。很快的，就两三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真的一晃眼，年就过完了。
一年中难得休息几天，从二十八到初三这六天，五儿给园子里的人都排了假期，她自己也几乎不出院门，很少动弹。
自爸爸妈妈意外离世，只剩下她一人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开始，每年年节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床上颓废地睡大觉。
直到初四，三爷的到来，打破了园子里的沉静，把五儿从低迷颓废中惊醒出来。不是说好了要快快乐乐生活的吗？不可以放任坏情绪蔓延。
身边多了一个人，可以干的事情就多了了很多。
现在五儿每天上午吃完早膳之后就开始弹筝、练舞。本来的练字时间改为下午了，因为“指导老师”一般要到下午才有时间。
平时玩闹归玩闹，真到了认真教学的时候三爷可是很严肃的。连带着五儿也端正了学习态度，每天都认认真真地练习写字。
人一旦认真起来了，进步就是看得见的。被三爷夸奖的次数越来越多，埃的批评也越来越少了。
练完字，再和三爷一起出去遛遛狗，出门散步活动身体。
没几天时间，黑子它们竟然对三爷比对自己还要亲热了。一见他过来，那尾巴都要摇断了。出去散步也大都是围绕在三爷身边，丢出去的小球衔回来也大都交到他手上。
搞得五儿心酸不已，他究竟是哪点要比她吸引狗，为什么这么快让狗子们都叛变了？还是说小动物的直觉都比较敏锐，知道三爷是个金大腿？
好吃好喝加适量的运动，每天都规律地生活，五儿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过了初十，园子里开始为元宵佳节的焰火晚会做准备，特别是要放焰火的正门前的那一大片区域，现在是人来人往，忙碌异常。
“今年要大办，群臣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皆可前来观看。”从三爷嘴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五儿可以想象，到时候园子外面会聚集多少人。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大早她晚上要穿的吉服就被白秋白露她们摆出来，让她欣赏。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服装鞋子配饰满满地摆了一整张炕。衣服整体色调是金黄色的，由外褂和袍子组成，上面绣的好像是石青色的龙纹。
以前都没有了解过，原来清朝的龙纹不是皇帝专属啊，后宫妃子竟然也是可以用龙纹服饰的。
其中一串长长的蜜蜡朝珠很抢眼，五儿把它拿起来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除了珠子个头要小一点以外，戴起来总感觉怪怪的，自己好像变成了沙和尚一样。
顶上分为两层的朝冠上边镶了好多的珍珠、宝石，再加上与之相配的发饰金约、颈饰领约。拿起来晃了晃，还没带上五儿就觉得自己的颈椎在抗议了。
本来还有高高的花盆底鞋子的，不过担心五儿会摔跤，三爷提前就给换了，所以现在配套的鞋子是厚底鹿皮靴。
全套吉服穿在身上漂不漂亮五儿不知道，但是舒不舒服这个答案很明显。拖到了晚膳以后，三爷都亲自来催了，她才换上吉服。
果真是——好重！
“嘉嘉此时看着真有那么几分妃主儿的威严了，能镇得住场面，哈哈。”三爷又在打趣她。
乜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让他扶着往外走。要是没人扶，她可能都走不稳。
还好穿的是平底靴子，再加上三爷的一路搀扶，总算是顺利走到了观景台上。
听柳嬷嬷她们说，上一次举办这么壮大的元夕焰火之戏还是二十四年在南苑。当时的盛况，时隔八年，到现在她们都还记忆深刻。
和三爷一起，接受了群臣的行礼之后，焰火戏就拉开了帷幕。
下方园子正门前的那片空地上，临时架起了四个大棚。焰火箱就挂在里面。点燃的瞬间就火树银花，灿若星河。然后花样变幻，光线闪动。
五儿看不清具体的变化，只听见下方观看的人群里随着焰火形状样式的变幻，不断传来叫好声。感觉和现代的烟花表演也差不了多远。
她一直觉得看烟花是一件很让人觉得寂寥的事。巨大的声响，剧烈地燃烧，尽情地绽放之后，除了青烟，好像到最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光影浮动间，三爷紧握住她的手的力道，把五儿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台下，富察文泰和夫人那拉氏也在看焰火。
远望立于高台之上的皇上和神秘的嘉妃娘娘，文泰浮想联翩。这位突然出现的宠妃娘娘出自富察氏，就是不知道和自己这一支关系近不近。
要是能拉上关系就好了，说不准还能托她帮忙照看一下大格格。那孩子进宫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爷，您看嘉妃娘娘是不是长得像咱们五儿？”身旁那拉氏出声打断了他的幻想。
“五儿？她不是早就没了吗？埋都已经埋了。万万不可冒犯了娘娘！”那拉氏是不是疯了？怎么敢拿一个已死之人来类比宫中娘娘！
“听说这嘉妃很是受宠。皇上为了她，都特意在园子里上朝办公了。宫里的景仁宫也是赐给了这位娘娘。景仁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上的出生之地。夫人你可不能口无遮拦！”
那拉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实情：“爷……其实五儿当初没死，那具尸骨是另有其人……”
“什么？！怎么回事？”文泰从没想过五格格还活着这个可能性，而且她看起来竟然还是知情的！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孩子没出事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一声，既然她没事你怎么不接她回府？”
“当初，妾也以为庄子失火，五儿没了。可是后来陈嬷嬷找过来的时候，讣告都已经发出去了。况且当时陈嬷嬷说是有人使了瞒天过海的计策骗了我们，还关住了五儿，要我们找人去救五儿。”
接下来的话她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出来了： “可有那样大势力的人家，咱们家哪能得罪得起？就想着……就想着不如就将错就错，就当没了这个女儿。”
“夫人你糊涂啊！这么说来，到还真有可能。”要是五儿就是这位嘉妃娘娘的话，他们富察家，他文泰这一支是不是就要借着东风，发达了？
第44章 拖出去 “今日就是一探究竟的最好机会……
“今日就是一探究竟的最好机会。为欢度佳节, 畅春园里人来人往，规矩不似以往森严。过了今日，要再想接近这位深入简出的娘娘可就不是易事了。”
文泰沉吟片刻, 觉得还是要抓住今日的大好时机。是与不是，只要当面一见便知。
“夫人你是女眷，打听娘娘的事更为方便，进园子里面去打探的事就交给夫人你了。要真是五儿, 那以后咱们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的差事就不用愁了, 她总归不会不管自己亲兄弟的前程的。”
“是不是还有你那个在宫里的大格格和特意安排了名师教导的二阿哥？话儿我可就先放这儿了——她李氏别想沾我们五儿的半点儿光！”那拉氏恨恨地说到。
以为不提李氏那个货色的几个儿女, 她那拉氏就想不到吗？要不是李氏那个贱人, 当初自己也不会出昏招儿, 五儿的眼睛就不会坏, 她也不会因为不敢面对而放弃五儿……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别管李氏不李氏的了,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到底是不是咱们五儿！其余的以后再说！”文泰有点气她的拎不清。
这个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都在这个关头了, 还在想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想当初她连自己唯一的嫡出女儿都能狠心用来当作攻击敌人的筏子, 真是愚蠢至极！
可抵不住命好，没成想当初那个被她视为弃子的五儿现如今却极有可能成为了圣上的宠妃。罢了，还是先顺着哄哄她吧。
执起那拉氏的手, 文泰放柔声音说道：“此次还是要辛苦夫人了。这么多年来，夫人替我生儿育女、辛苦持家，爷都看在眼里, 心里一直都记着卿卿的好呢。卿卿快些进去吧。”
目送那拉氏带着丫鬟婆子往园子里走去，他立于原地焦急地等待消息。
好在圣上体恤, 特意在畅春园里面安排了臣属女眷休息的场所，所有有品级的命妇都能进入。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今日是接近嘉妃娘娘的最佳时间，平日里按照他的官职品级，那拉氏几乎是不可能和妃主娘娘有交集的。
看着仍然与圣上并肩立于高台、一同观焰火之戏的嘉妃娘娘。文泰心里又有了怀疑, 五儿的眼睛不是不能视物吗？看那嘉妃娘娘的样子好像与常人无异啊。
何况圣上身边妃嫔无数、美女如云，是怎么也不可能看上目不能视的五儿的，更不可能封其为妃啊，宫里的太后娘娘也不能答应啊。
难道真是巧合？嘉妃娘娘只是和五儿长的像而已？
自己和那拉氏先前都想左了，还是太过急切！应该多调查调查再行动的。
要真不是五儿，只希望里头的那拉氏能聪明点儿，可千万别冒犯了贵人啊。
畅春园玩芳斋 偏殿——命妇临时休憩场所
五品宜人是没有资格直接求见妃主娘娘的，那拉氏也不能完全确定嘉妃娘娘就是五儿，所以也不敢直接以主子额娘的名义求见。
对了！陈奶娘！当初她还来府里求过自己，现在也极有可能还伴在五儿身边的。要是在园子里能找到陈奶娘，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主子娘娘不好见，一个嬷嬷还不好找么？还有五儿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好像是叫什么春……春喜！对，就是春喜。也可以一道问问看有没有这个丫鬟。
想到了办法，那拉氏就招来了正在偏殿里侍侯的宫女。
“见过宜人。女婢柳云，宜人有何吩咐？”
“我听说现在正在嘉妃主子身边伺候的有个陈姓的嬷嬷？是不是四十多岁，身量不高，身型瘦小？”先试探一下，按照记忆里陈奶娘的样子给眼前的宫女形容了一番。
“是陈嬷嬷啊。宜人这是？”听宜人一说，柳云立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尽管陈嬷嬷是个不怎么爱往外跑的人，可是园子里就那么一位尊贵的主子在。嘉妃娘娘身边的人，园子里的大家可都是有仔细了解过的。
“真的在这里！”听到陈奶娘在园子里的确切消息，那拉氏止不住地激动了起来，那五儿岂不就是……是真的！
“还请柳云姑娘去帮我请陈嬷嬷过来一见，就说富察府里的旧主让她过来叙叙旧，我等着她！”那拉氏的架子又摆起来了。
谅她一个小小的奴仆也不敢拒绝自己的要求，当初可是自己买下了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她来作五儿的奶娘的，说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富察？嘉妃娘娘也是出自富察氏！柳云觉得这是一个自己出人头地，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于是更加殷切地回到：“不敢当宜人的一声姑娘，奴婢这就去叫陈嬷嬷，还请宜人稍等片刻。”
告退之后，柳云急匆匆地走去留园寻陈嬷嬷，争取尽快把事情办妥。没准儿到时候主子一高兴，就把自己提到她身边做事了呢。
“富察府宜人？”陈嬷嬷一听小宫女的汇报就知道是府里的夫人找过来了。
她知道，随着格格地位越来越高，出现在人前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一天总是会来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今天。
不敢替五儿做决定，“你先过去，就说我暂时脱不开身，让宜人再等等。”打发走了眼生的小宫女，陈嬷嬷去找柳嬷嬷商量情况，同时派夏吉去前边儿看主子娘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宫门前的焰火表演已经接近了尾声，现在康熙正扶着五儿上步辇，等回留园稍作休息，换上常服之后他们就要去清溪书屋参加家宴。
臣子命妇也安排了晚宴，看完焰火，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赶往宴席目的地。
文泰看着焰火之戏都已经要结束了，那拉氏还没有信儿传过来，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内心焦灼不已，却也只能强压下去，随着同僚一起往宴会厅移动。
那拉氏久等陈奶娘而不至，有些不耐烦了。心中暗骂陈奶娘是背主的小人，刻意轻慢自己。想着和五儿相认了之后，一定要再给她安排几个向着自己的嬷嬷，换掉这个小人。
在步辇上听三爷说了太后、后宫中的几大巨头、皇二代、皇三代都会出席家宴之后，五儿愣住了，这将是她第一次直面三爷别的妃嫔。只能说还好现在没有皇后，大家都是妾，自己用不着心虚气短。
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换了几口气之后她也想通了，当了这么久的妃子，是时候出现在人前了，不能再逃避了。再说，还有三爷撑着呢，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