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三只李子
熬粥煲汤也挺有意思的，操作起来也不难，只要人能耐得住性子就行。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把食材准备好，正确处理过后加水，大火煮开再转小火慢慢熬就行了。
当然五儿也有翻车的时候，新手期总会犯点儿失误的。不交点儿学费，怎么能快速毕业呢？
第一次煲排骨汤时焯水时间把握不准，焯水太久导致后面怎么熬汤里面都没骨头汤的鲜味儿，清汤寡水。
老鸭汤怕有腥味儿放姜片去腥，但是放多了导致后面喝起来嘴里总觉得辣辣的，一开始五儿没意识到是姜的辣味儿，还以为是不小心放了辣椒油进去。
桂圆红枣乌鸡汤，看着汤锅里面的大大的一只鸡生怕桂圆放少了吃不出味，就往里面多加了一小把桂圆肉，导致熬出来的汤里面甜味儿压过了咸味儿，味道一言难尽……
不过总的来说不算失败，进步也是看得见的，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一个月之后，等她彻底出师时，五儿觉得她的煲汤水平已经和陈奶娘差不了太多了。
主要是三爷特别捧场，每次她煲的汤不管有没有翻车，他总会喝一大碗，还经常无脑夸，搞得五儿都不好意思老给他吃黑暗料理了。
还有梁公公每次隐晦的“你又在虐待我们皇上了”谴责目光，让五儿压力山大。她也跟着一起喝了汤的好吧？又没有毒，只是偶尔味道会有点奇怪，偶尔！
这些都是促使她认真学习，进步飞快的因素。现在，终于出师啦。
今年的四月初七去潭柘寺带过去供奉的饽饽是五儿亲手做的，才学会的厨艺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爸爸妈妈，我现在都会自己做饭了哦。算起来嘉嘉都四五十岁了才给你们做第一餐饭，是不是有点迟啊？我都已经是你们的老闺女啦！
哈哈，不管了，谁叫你们当初那么溺爱我呢？家务活都没教会我做，到现在才吃到女儿做的饭也怪不了别人哈。”
得亏当时上学时有学校食堂，工作了之后有外卖，要不然一天三餐饭五儿都是没办法保证自己能顺利吃进嘴里的。
“爸爸你说过，一个真正靠谱的伴侣是带着我共同进步，变得更优秀的。他这些年也帮着我学习了很多新技能，为人处事方面也教会了我很多，达到爸爸您心目中的女婿标准了吗？”
骑马、射箭、布库、书法、绘画、刺绣、厨艺……甚至是舞蹈、弹筝这些技艺的学习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三爷的帮助，在他的严格要求下，她的学习进度才会稳步前进。
不过要是爸爸真的还在的话，估计会拿菜刀追杀康熙这头拱了嫩白菜的大龄野猪到天涯海角的吧？
“妈妈你说过，最好的丈夫是能替我遮风挡雨、一直照顾我的。他这些年做得还不错吧？我这些年过的很好，你们的嘉嘉过得很好。”
她这些年过的随心所欲的日子，真的离不开三爷在背后的支撑。
原本她是抱着能过就过过不来就拉倒的心态过日子的，现在因为三爷、因为奶娘、春喜、白秋、柳嬷嬷他们，她已经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在清朝生活了十七年，漫长的岁月改变了她。她已不是一个想走随时就能走掉的匆匆过客，这里已经有了她的牵挂，已经变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小师傅，了尘大师云游还未归来吗？”离开潭柘寺前，五儿问接引她的小沙弥。
她想和了尘当面聊聊，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后会怎么样？以及……她还有多少时间？
小和尚对她行了一礼，“了尘大师未曾回寺，不过倒是送了一些物品回来，其中有一样还是给施主您的。大师说只有等您主动问起他时，我们才能把此物交给您，还请见谅。”
“现在您既已问起，那东西就和您有缘了。施主稍等，我这就去方丈那儿把东西取过来。”
很快，小和尚就拿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
五儿接过，打开。
又是一个手环，浅黄的木纹，质地特别轻。要不是五儿确信这个时代没有塑料制品，她都以为这个木镯子是用塑料做的仿木纹镯子。
“这……了尘大师是要让我戴上这个？”
大师怎么这么爱送人手串儿啊？第一次见他时他送的念珠手串儿现在还紧紧缠在她的右手腕子上呢。
现在又来一个，还可以戴上左手。但要是下次再送一个她可没有第三只手可以戴了……
“了尘大师有吩咐：现在时机不到，妥善保管就好。等施主右手的这串儿手串完成了其使命之后，就是这个木制手环被戴上的时候。”
使命？五儿记得当时了尘大师送这串手串时说的好像是能安神定魂，痊愈顽疾。
她的眼睛已经好了，顽疾痊愈了，那剩下的就是安神定魂。大师的意思是说她的魂魄还没有完全定在小五儿的身体里吗？
“好吧，我会妥善保管的，这里就谢过大师的赠礼了。寺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知会一声，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出一份力。”
不管怎样，得了人家的东西，五儿还是很感激的。香油钱要添，功德箱要捐，要是寺庙里有什么忙要帮的话她也可以去做。
“阿弥陀佛，施主多行善事是为因，得此物是为果。敝寺不过是因果流转的媒介，当不得施主的重礼，也不敢居功。”
做好事的因果？好吧，以后要多做点好事，多积点功德。就是不知道现在这种带了几分功利心的好事还有没有作用？
做了有没有回报不确定，但是也没什么损失。用一些她并不缺少的身外之物来帮助困境中的人，很值得。
如果她真的没办法再多待久一点，那她做的事情、劳动成果、帮助过的人都将是她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此行不虚了。
从寺里回来没过几天三爷又去巡视永定河堤工了，这次五儿没跟着一起。因为黑子大黄和花花这三只出自同一窝的狗狗最近几天状态都不怎么好，可能真的是时间到了。
“用水煮熟就行，不用放盐。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好咬一点。大棒骨别扔，也一起端进去吧，它们要是想啃骨头也可以直接啃。”
一大早，五儿就张罗着给狗狗们做早饭，它们昨天晚上吃得很少，今天她去做点儿容易消化容易咬碎的看看它们吃不吃。
煮熟的羊肉、猪腿肉都切成了小块，整只煮熟的鸡也把骨头都去掉了，肉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加上几个掰开的水煮蛋，一起放到了已经放凉的肉汤里面搅拌均匀。
“开饭啦，黑子、大黄、花花，今天有鸡蛋吃哦，快来吃饭。”把食盆摆好，五儿呼唤它们从窝里出来吃饭。
就它们三个状态不怎么好，昨天不吃饭的就是它们。
另外四只细犬年纪稍微小一点儿，而且是三爷给她的，估计打从娘胎起就得到了比较好的照顾，营养也比较好，所以现在状态都还不错。暂时还不要她担心。
尽管黑子它们现在毛发干枯没光泽，老态龙钟不爱动，也不会每天早晚陪着她去散步，更别说和她上山给她逮野兔野鸡了，但是十几年的陪伴，五儿早就把它们当做家人了。没有嫌弃，只有心疼。
“多吃点好不好，你们再尽尽力，多撑一段时间，多陪陪我好不好？”
看着它们慢吞吞地在食盆里舔食，好半天都不见盆里的食物减少，和以前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
五儿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狗狗们的头，从头往背脊上摸，一下一下帮它们顺着毛。好像又瘦了，毛发下的肋骨她都可以轻易摸到。
在这一瞬间五儿觉得一直想要它们强撑着、强忍着痛苦活下来好多陪陪自己的想法是那么自私。如果在生命的尽头面对的只有极大的痛苦，那么它们早点离开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现代安乐死的意义也在于此。如果奇迹不可能发生了，生命中只有痛苦，那让亲人从痛苦里解脱出来或许才是正真地爱他们。
没有继续拿肉放到它们嘴边劝它们多吃，五儿只是坐在旁边静静陪着它们，看着它们有一口没一口地进食。
很快，在吃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食物之后，它们就不再进食了，走到五儿身边摇着尾巴，作势要往院子外面走，然后又转回来用头往外顶着她的腿。
“想去外面走走？今天天气还挺好的也不热，那我们就走吧。”真的很难得这几位有出去外面的意愿，还突然变得这么活泼。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五儿心里打了一个突。
脚步还是没停地往外面走，黑子它们也跟了上来，果然它们是想要出去。另外四只细犬见他们出去了也跟了上来。
这是今年自正月以来，五儿出门遛狗遛得最齐整的一次，所有狗狗都跟着一起出来了。今天她不做决定，让狗狗们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它们在前面带路，五儿跟在后面。
没有去往常散步的沿湖走道，而是往他们以前种菜的小山坡那边去了。
小菜园儿现在已经弄的规规整整的了，周围栽种了一圈儿荆棘用来防野兔夜间祸害菜叶儿。菜园面积不大，大小差不多就一亩地，里面分成了四垄，每一种菜种的不多，种类倒是很丰富。
一上山，黑子花花它们就分散开了，各自钻进了茂密的草丛。看那架势，它们今天是想打猎了？
好久都没有活动了，不去想它们的身体还能不能经受的住这样高的运动强度，也不去想它们会不会有收获。五儿都随它们，让它们做想做的事情。
“汪！汪！”这是黑子发现猎物了。
“呜……呜……”这是另外几只在配合黑子，一起去围猎的信号。
今天没有带弓箭，动作也比不上野物灵敏，帮不上忙。五儿就没有上前，省得打草惊蛇帮倒忙。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半隐在草丛里的狗子们匍匐着前进，一步步接近猎物。
前面的几次它们都失败了，发现猎物不等接近就被对方察觉提前逃跑。而且猎物逃脱以它们现在的速度和体力根本就追不上。
五儿看着狗狗们累得直喘气，粉色的舌头吐得老长。想把它们叫回来，舍不得它们这么累，又不忍打断它们的兴致，因为能看出它们此时很高兴。
最后，大黄终于咬住了一只大灰兔子，死死咬着，任凭兔子怎么踢腿挣扎都没松口。跟在大黄身后的几只也是累得直哈气，走路都有气无力了。
等大黄它们叼着兔子来五儿身边的时候，兔子已经死掉了。它们把兔子放到五儿脚边，用鼻头轻触她的手，抬头望了望她，眼睛里闪动着光芒，似乎是在示意让她收下。
看着围在身边的几只，拖着老迈不再灵活的身体，费尽功夫还要给她逮兔子。五儿蹲下身体，挨个儿摸摸，给它们喂水。“特意给我抓的啊？谢谢你们啊。”
“是不是怕我吃不饱啊？放心啊，姐姐会自己找吃的，以后不会饿到肚子的。”她的鼻头一酸，眼眶发红，眼睛已经湿润了。
有这么一瞬间五儿觉得狗狗们是把她当成了族群里没有求生手段、不会打猎捕食的小妹妹，生怕她以后要是没了它们就会饿死，所以现在还特意出来替她找吃的，教她怎么捕猎。
第二天为了让它们放心，五儿特意带上了弓箭，和它们又一起去了山上射兔子。
感谢这几年三爷对她的严格训练，经常拉着她练习射箭，虽然准头还是不怎么样，但是射出十几支箭总能命中一两只兔子的。
那天五儿射空了两个箭囊，给黑子它们打到了三只兔子，勉强能喂饱它们。
“看，我不是吹牛吧，我能打到兔子的，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你们呢。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送别亲人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短短的一个多月里，五儿接连送走了花花、黑子、大黄，伤心程度更是呈指数增长。
“它们都活了十四年算是寿终正寝的，嘉嘉你把它们照顾的很好，没有留什么遗憾，不要太过伤心了。哭了一场之后就振作起来，你这个月瘦了不少，现在该用膳就好好用膳，该休息就按时休息。
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人生在世总有悲欢离合，嘉嘉要看开点。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要怕啊。”
还好狗狗们都是自然衰老而死的，不是因为意外。她陪着它们走过了完整的一生，也尽了自己所能好好照顾了它们，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还好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都还在，没有让她体会到更大的痛苦。
“嗯，我没事的，三爷不要担心，过了这一阵子我就会好的。其实比起我先走了，它们在一生中途失去主人，现在的情况对它们来说可能更好，至少它们的一生都是有我陪着的，有我参与其中的。
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被留下的总是痛苦的。您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活得比我长，我不要当被你留下的人。”
五儿真的特别佩服那些活过了漫长岁月的人，他们一定都有着特别坚韧的灵魂。人的一生中越往后走就越是要面对更多的别离，至亲挚爱一个个离开，没有强大的心性是熬不过那些痛苦的。
“别胡思乱想，嘉嘉要活得好好的，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以前康熙想过在自己离世之时把嘉嘉一起带走，他忍不了和她分离。但是现在，嘉嘉比他年少那么多啊，未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他不忍心将她带走。
将来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给嘉嘉安排好一切的，让她余生都过的好好的。能得到她的伤心怀念和眼泪，他就已经满足了。
“看看，像不像？就是怕你会伤心难过到不能自已，我特意找了西洋画师给黑子它们几个都作了画像。这西洋的油墨画虽无意境，但在写实逼真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嘉嘉你要是想它们了，就拿出来看看。”
看着书房里的几幅狗狗们的等身油画，五儿的眼泪又下来了，和照片只相差一点点，完全就是她记忆里的黑子、大黄、花花。另外的四只狗狗和白白一家三口也都画好了。
“您是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我怎么完全都不知道？”三爷真是太暖了！他送的礼物完完全全就是她最想要的，最能慰藉她的。
第81章 梦境 久违了的世界
“嘉嘉你可要早点振作起来, 不要再让我操心了。今日梁九功帮我编发时都说在里面发现了几根白头发，要我说啊，都是这段时间担忧你的身体忧出来的。”
轻轻环住五儿的腰, 手下的触感让康熙皱起了眉头，眉心的纹路越来越明显了。
“你看看你，就这短短一个多月瘦了多少？脸上的肉都捏不起来了，腰细得我都不敢用力去揽……”
“您又偷捏我的脸了！我已经好很多了, 三爷不要担心。吃不下饭不光是因为难受伤心, 更是因为这几天天热了, 苦夏没胃口, 过段时间适应了就没事了, 您放心啊。
真长白头发了啊？让我看看！您都做玛法了, 直郡王家的大格格今年都有十二了, 这个年纪长白发很正常, 您这长得还算晚的。”
所以三爷长白头发的锅五儿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