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但她的身边一直有朋友,有乌婵,有燕穆,有南倾云度,有许多义无反顾支持她的人,雍人园那一夜,甚至有无数人为她去死。
她还有大黑,不离不弃的大黑,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她也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大黑。
时雍看着白马扶舟猩红的双眼,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竭力保持平静,“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白马扶舟道:“你知道我不是邪君,对不对?”
时雍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他许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白马扶舟沉哼,“自是真话。”
时雍:“不敢确定。一边是眼见,一边是耳听。是实是虚,疑窦丛生,你让我如何肯定?”
白马扶舟锐利的眼死死盯住她,拳头慢慢握了起来,突然恶狠狠砸在柱子上。
“宋阿拾,我告诉你,我白马楫对得起你,问心无愧!”
檐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时雍沉默不语。
白马扶舟突然抽回手,甩袖转身,“以后对我,你还是说假话吧。”
时雍遮了遮眼,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长廊。
“慧明此人,你当真信得过?”
“至少他信我。”
“你不怕他是利用你?”
“彼此彼此,我也利用他。”
“你为何不信任赵胤?实不相瞒,赵胤是第一个提出疑义,认为你不会谋反之人。若非他,你说不定已经被治罪了。”
白马扶舟脚下一顿,“不要给我提他。”
“为什么?”时雍看他语气软化,暗自松了口气,“他至今仍在寻找真正的邪君,一直没有放弃,不就是为了给你翻案吗?”
“哼!”白马扶舟冷笑,“别再粉饰太平了。他不是为我,是为他自己。”
“怎么讲?”
“案子已经结了。可是真正谋反之人不见踪影,我被迫认下这桩十恶不赦之罪,你以为事情就完了?天真。”
如同快问快答一般,两个人语速都快。
时雍心知他所言极是,但为了缓解他的愤怒,故作不知。
“恕小女子不懂,还请厂督明言。”
白马扶舟低头看她一眼,桃花眼微微挑起,“装傻。哼!”
他傲娇地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又道:“那个人要对付的是我白马扶舟一人吗?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是大晏。先扳掉东厂,再端锦衣卫,我若不能善了,赵胤也得不到好。无非是唇亡齿寒而已。”
“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时雍突然问,白马扶舟一怔,怪怪地笑着看她。
时雍突然反应过来,这话问得有歧义。
“我是问你,心里是不是已有人选?那个真正想要谋反的人?”
白马扶舟眯起双眼,盯住她,“是。”
时雍微怔,盯着他不转眼,然后就听到他说:“我心里是有人了。”
“……”
静默间,空气突然低压。
时雍突然不敢看他灼热逼人的眼,正不知说什么才好,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惊叫。
宋香?
时雍推开白马扶舟,往前疾速奔跑而去。
白马扶舟抚着再次被她狠推的伤口,龇牙咧嘴。
僻静的柴房紧挨院墙,幽暗的光线里,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将宋香重重丢在干草上,淫笑着一边朝她走近,一边松开腰带。
“叫啊!叫得大声点,你越大声,爷就越得劲。”
宋香边爬边退,整个人缩到墙角,大声哭喊,“饶了我吧,大哥,求求你饶了我。来人啦……救命……”
侍卫弯下腰扼住她的脖子,猥亵地狞笑。
“小美人,歇歇吧!就算你把嗓子喊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啊!”宋香拼命挣扎,惊叫,想要推开他。
侍卫哈哈大笑,压住她的身子,一把扯向她的领口。
哗!衣领被扯开。
砰!柴房门也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大姐!”宋香睁眼看到时雍,哭得撕心裂肺,“大姐救我!”
时雍冲上去拔开那侍卫,抄起一根木柴就朝他劈头盖脸地捅过去,气愤地大喊。
“白马扶舟,这就是你的问心无愧?”
第362章 单枪匹马去救人
白马扶舟刚走到柴房门口,听到吼声,停下脚步。
柴房里光线幽暗,时雍是背对着他的,白马扶舟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这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带着尖利透骨的痛恨,仿若一把刀子般扎入他的心中。
白马扶舟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时雍将怒火发泄到那个侍卫身上,一根三指粗细的木柴在她手上如同幻化的利剑,戳、刺、敲、打,劈,熟稔又锋利,那侍卫捂住头,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宋香在角落里抱着身子低低哭泣,侍卫几次想要拔刀自卫都失败在时雍的木棍下,几个回合下来,他脸上已经挂了彩,而时雍不急着杀他,只是重重抽他的脸,一阵凌厉的姿态不像个青葱少女……
白马扶舟想到了天寿山初见,乱军围攻中从容不迫的女子。
那时面对危险,时雍仍然很冷静,可此刻,她却像疯了般,是护犊子一般的愤恨。
白马扶舟看着哭泣的宋香,突然有点羡慕。
每一个被她护在羽翼下的人,她都会为他们拼尽全力……
而他,不是。
时雍终于打得累了,一脚将侍卫踹倒在地上,双眼微眯,盯看门口的白马扶舟,气喘吁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马扶舟没有说话,身姿笔挺地走进去,面色有些苍白,洁净的黑皁靴,慢慢站到了侍卫的面前、
“主君,主君饶命,属下喝多了……”
白马扶舟低头,轻声笑问:“醒了吗?”
侍卫张了张嘴巴,拼命磕头,“醒,醒,醒了。”
白马扶舟:“谁让你这么干的?”
侍卫吓得哭了起来:“没,没有人叫小的这么干。”
时雍哼了一声,对白马扶舟推卸责任的行径很是不屑,愤怒之下,甚至丝毫不顾及地戳他心窝,“你与邪君何异?”
白马扶舟没有说话,嘴角轻轻扬起,扭头看了一眼时雍脸上的嘲弄,再转头时,清俊的眉目隐在暗光里,突然抬起手,抚在侍卫的头顶。
“自作孽——”
喀的一声,侍卫的哭声戛然而止。
只见他狰狞而痛苦的脸,突地扭到一边,双眼恐怖地瞪大。
他的脖子,被白马扶舟生生拧断。
宋香听到声音,抬头看一眼,惊恐地大哭起来,号啕不止。
白马扶舟不声不响地走到时雍面前,神情莫变地笑,“满意了吗?”
时雍没有说话,低头扶住宋香颤抖的肩膀,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仰头看他,平静地道:“我要带她走。”
白马扶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片刻,忽地失笑。
“姑姑。”
他看着她拼死护着另一个人的样子,拳心慢慢松开,手掌向上抬起,面带微笑地端详了片刻,轻言细语。
“这只手刚拧断了他的脖子,你就不怕,我也拧断你们的脖子?”
时雍:“不是问心无愧吗?”
白马扶舟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不论我做什么,结果都一样,我又何必做好人?做坏人,岂不快哉?岂不肆意?”
见状,时雍暗自吸了口气,环住宋香慢慢往墙边靠了靠,突然拔出侍卫落下的腰刀,刀尖直指白马扶舟,冷笑一声。
“那就试试,你留不留得住我。”
白马扶舟看着那锋利的刀口,摇头失笑。
“天真!”
话未落,时雍已然飞身上前,速度快得将白马扶舟逼退几步,等她再次持刀逼近时,他不得不退出柴房外面,而时雍抓住宋香的手,就往院墙的另一边跑去。
“阿香,能不能爬上去?”
柴房紧挨院墙,离地不是很高,可是宋香早已吓得腿软,别说爬墙了,走路都费劲。时雍看了一眼没有带武器的白马扶舟,“龟孙子。”
低骂一声,她丢下腰刀,突然将宋香抱了起来,往院墙上面举高,沉声厉喝:“爬上去!”
宋香浑身都在颤抖,双手怎么都抓不稳,再看一步一步逼近的白马扶舟,直打哆嗦,即使有时雍托住她,仍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院墙,然后看着外面的高度,吓得惊叫。
“再会。”时雍看了白马扶舟一眼,捡起腰刀,撑在地上,借力一个飞跃,两三下攀上墙体,然后拖住宋香的身子,一跃而下,动作利索又干脆。
砰!
隔着一道墙,白马扶舟听到她身子重重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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