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冯寄翠低下头,起身往旁边一让:“进来吧。”
不期然看见抱在乳母怀里的小丫头,冯寄翠空洞的眼神软了下。
冯依依进到院子里,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似乎除了冯寄翠再没有别的人。
厅里也不比院中好多少,桌椅凌乱,地上处处可见碎瓷片,一不小心便会踩上。
冯寄翠拖了一把干净椅子给冯依依,自己快步去了内堂。
没一会儿,冯寄翠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竹筐,里面有几样小零嘴儿。笑着献宝一样送去桃桃面前。
“丫丫乖,有酥饼吃。”冯寄翠捡出一块完整的点心,往桃桃小手里塞。
乳母往冯依依看去,实在是娄夫人叮嘱过,不能让桃桃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冯依依轻轻点头,示意可以。
桃桃攥上酥饼就往嘴里送,眯起眼睛对冯寄翠笑。
冯寄翠鼻尖一酸,忍不住就落下两串眼泪,赶紧将身子别去一旁,擦拭干净。
“抱着小姐去外面玩儿。”冯依依吩咐,转而拉着冯寄翠一同坐下。
乳母抱着桃桃去了门楼下的干净平台上,在厅里正好也能看得见。
冯寄翠将小竹筐放在桌上,视线一直落在桃桃身上,眼中又羡慕,又有悲哀:“真叫人喜欢,粉雕玉琢的。”
“桃桃是很省心。”冯依依笑着,低头看见冯寄翠手腕上的伤痕,“你为何弄得一身伤?家里的婆子呢?”
冯寄翠下意识拽下袖子遮挡伤痕,闻言苦笑一声:“怪我想的太天真。以为孔深没了,自己就解脱了。”
冯依依从这些话中听出绝望,以及无奈:“是孔深的大伯?”
“是,”冯寄翠应了声,“他们说这宅子是孔家的,要我滚出去。我据理力争,他带人将家里砸了稀烂,还说孔深有事,就让我陪葬。”
看看屋里的场景,能想到当初是何等场面。
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拿什么保护自己?不过是任人宰割。
“堂姐有什么打算?”冯依依问。
冯寄翠抬头,双手抓上自己破旧的长裙,眼中悲苦:“不瞒依依说,我适才想一把火将这里全烧了。等他们一会儿来的时候,留给他们一片废墟。”
“你这样可有用?”冯依依一把拉过冯寄翠的手,袖子往上一撸,便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知道那些人是下得怎样的狠手,将一个纤弱女子打成这样。
冯寄翠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咽下那份哽咽。被人在意,心底死去的那份委屈死灰复燃。
“堂姐你不用怕。”冯依依不忍再看,帮着盖好袖子,“孔深罪名跑不了,帮永王南下去匪寨选人的就是他,孔家也脱不了干系。以后会好起来。”
如今这样,不过也是孔家开始发慌,正好拿着冯寄翠出气。
面对冯依依的乐观,冯寄翠深深一叹:“好起来又怎么样?我回不去扶安,身为女人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至今,冯依依想不通,冯宏德和邹氏为什么将冯寄翠嫁给孔深。找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也会比现在强。
“堂姐,事情要往前看。你愿意,我就会帮你。”冯依依抓上冯寄翠的手。
不管怎样,都是冯家的女儿。冯寄翠以前是有些尖酸,但那不是什么大罪,人都有缺点。何况,娄诏能保下冯家的产业,冯寄翠是做了许多。
对付孔深这件事上,冯寄翠也出过力。
冯寄翠微微动容,眼眶酸得厉害。
“你是桃桃的姨母,不该看着她长大吗?”冯依依又道,看出冯寄翠喜欢桃桃,又是一劝。
“好。”冯寄翠点头。
冯依依还有事,要先回去。怕孔家大伯那边再来人捣乱,她留下两个家仆,一个婢子。
孔家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动娄府的人。
对此,冯寄翠心生感激,到底还是有人在意她。
一路走到巷子口,冯依依又叮嘱了几句。
夕阳日暮,残霞穿过屋顶,落在青石街面上。
马车旁边,一男子正同手下交代着什么,脸若美玉,长身玉立,正是一身便服的娄诏。
冯寄翠站在巷子口,眼见冯依依往娄诏走去,心生羡慕,随后转身往回走。
这边,冯依依没料到娄诏会来,因他最近实在太忙。
“林昊焱说四月坊有新戏,我带你去看。”娄诏拽上冯依依的手腕,拉着她往前。
冯依依回头,看着趴在乳母身上眼巴巴的桃桃,有些不忍:“带上桃桃。”
娄诏停步,正对冯依依,将青色发带送去她的耳后:“你整日都陪着她,我只想要你一个时辰。”
说完,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回头让乳母带着桃桃上了车,朝着娄府方向回去。
娄诏拉着冯依依继续走,路上行人不多,秋风乍凉。
他眼望着前方,指尖勾勾冯依依手心:“一路过去,有不少吃的摊子。”
冯依依抿抿唇,看去两旁铺子:“你想吃什么?”
“除了肚杂,别的都行。”娄诏道,至今都记得那股难言的血腥气,后面肚子更是难受得很。
说着,掏出自己身上荷包,尽数塞进冯依依手中。
冯依依手心一沉,仰头看着娄诏的脸,晚霞在他额上留下一片暖色。
两人边吃边逛,天黑时,正好到了四月坊外。
“其实,是有人想见你。”娄诏手指一点,抹去冯依依嘴角饼屑。
“找我,谁?”冯依依问。
娄诏下颌微扬,示意前方四月坊的二层露台:“在那儿。”
冯依依顺着看过去,就见檐下站着一个身影,灯笼光照中隐隐约约的不真实。
第八十五章
戏还未开锣, 看客陆陆续续走进四月坊,伙计们在台子上忙活,摆置着道具。
冯依依手里捧着一包椒盐莲子, 踩着楼梯往二层包厢走。上次来, 还是同林府的姑娘们一道, 台上唱着那出由傅家之事改编的戏。
后来那戏自然是禁了, 四月坊歇了两日,后面重新营业, 倒也没碍着。
娄诏跟在后面,眼睛往周围一看,脸上惯常的淡漠。
二层走道上,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包厢外等候,正是宋家姑娘宋锦瑶。
“冯小姐。”宋锦瑶客气一声,然后看见后面跟来的娄诏,遂朝人点点头。
冯依依走过去, 将手里纸包放进宋锦瑶手中:“热乎着,给你买的。”
“冒昧让你过来, 请进。”宋锦瑶大方收下, 随后身子往旁边一让, 请人入座。
冯依依颔首,进去包厢,手解着脖下的斗篷系带。
娄诏立在门外,视线在宋锦瑶身上一落。
“娄大人请。”宋锦瑶示意,手指着包厢。
两人也算是表兄妹, 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无法相认,淡淡的说着, 倒像是普通人之间客套。
娄诏脸庞微扬,转而看向包厢,不大,一目了然:“本官还要去一趟中书省,你们说话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宋锦瑶跟上两步,看着男子高瘦背影:“多谢。”
娄诏嗯了声,随后径直离开走道,踩上楼梯走了下去。
戏台上,铜锣敲响一声,坊中瞬间安静下来,看客俱是将目光凝聚在一层厅中的台子上。
宋锦瑶坐下,与冯依依一桌之隔。
“这是,莲子?”宋锦瑶打开纸包,手里捏着一颗,左脸颊一颗酒窝隐隐若现,“在西北边城,这东西可稀罕着呢。”
闻言,冯依依看过去,蜷长眼睫轻扇:“听我爹说过,西北苦寒,常年风沙,可是真的?”
不管是扶安,魏州,还是辛城,都算是湿润之地,夏日便有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就算冬日,也可以养着鲜花。是以,冯依依想不出西北是何样子。
宋锦瑶咬了一颗莲子,香香甜甜又有点微苦:“是,所以关内娇贵的花草,在那边种不活。曾经阿桓不信邪,千里迢迢从关内带了莲花种子回边城,非要种活。”
“梅桓他还好吗?”冯依依问,也想知道宋锦瑶叫她过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一起看戏,因为两人说起来,着实不算熟悉。
“不瞒冯小姐,叫你过来的确有事,”宋锦瑶手搭上桌沿,看着冯依依,“和阿桓有关。”
“梅桓?”冯依依不解。
宋锦瑶点头:“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已经离开将军府。”
“去哪儿了?”冯依依问。
“不知道,”宋锦瑶面上闪过担忧,“我想,你帮着劝劝他,让他回来。”
冯依依听得一头雾水。梅桓是宋家的养子,宋锦瑶算是他的阿姐,阿姐都劝不住,她一个外人的话,梅桓能听?
好像猜出冯依依内心所想,宋锦瑶看了眼关紧的门扇,随后往冯依依凑近一些:“阿桓,他是……”
“哐擦哐擦”,台子上好戏开场,功底极好的武生转着手中樱枪,速度快得只剩一片光影。
虽然宋锦瑶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得清楚。
冯依依惊诧的瞪圆眼睛,久久缓不上神来,戏台上的热闹完全进不到耳中。
“你真的知道?”宋锦瑶像是在问,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对,他俩是兄弟,一母同胞。”
冯依依深吸一口气,手指握上茶盏,垂下眸去想要理清这份繁杂。
适才听得清楚,宋锦瑶亲口说出,梅桓是娄诏的弟弟,傅承肃。
“宋小姐只是这样说,总要有个证据才行。”冯依依喝下一口茶,稳住心绪。
宋锦瑶打量冯依依,见着女子娇娇弱弱,一张如花脸蛋带着单纯:“证据?他独自跑出去,潜进永王府不算吗?之前的凤鸣楼刺杀,不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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