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第29章

作者:星旅 标签: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陈妙莲满心欢喜的表情扭曲着变得癫狂,而看到这些面无表情的太监时,身后她视若地狱的冷宫此刻竟又成了她心中的避难所,拔腿就要往回跑,却被她鄙夷不屑的无根太监一把抓住按在了地上。

  “放手!你们这些狗奴才放肆!我是皇帝的陈妃!我是一品妃嫔!我是北疆王的妻子你们敢动我皇上和王爷不会饶了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宫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放开我本宫命令你们放开我!”

  年过半百的御前大总管庞青不闪不避的接了她的跪拜,阴冷的眸子漠然无物的俯视着她,等她歇斯底里的叫骂被小太监用鞋子堵了嘴目呲欲裂的看着自己,才冷笑一声打开手里的圣旨。

  尖利的嗓子抑扬顿挫道:“晗瑶宫陈妃,一无妇容,二无妇德,不忠前夫,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外养奸夫,蒙蔽圣听,勾引圣上,为天下女子蒙羞。今虢夺其位份,打回陈家,着陈家好生教导,不可再秽乱门楣。钦此!”

  “陈女子,接旨吧。”

  陈妙莲早已委顿于地,眼神空洞的看着虚空,圣旨中极其恶毒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却浑身冰凉难以克制的发着抖。

  还不如杀了我,还不如杀了我!

  可她被堵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睁着猩红的眼恨恨地瞪着那张圣旨。

  被安上了这样的名头又被撵回家去,她还要怎么活?娘家早已不管她,她再带着这样一张辱没门楣的圣旨,连累整府名声,她会有什么下场!

  皇上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呐!

  可任她再是不甘,也阻挡不了被皇权安排的命运,甚至没有给她更衣打理妆容的时间。便有侍卫押着她,一路穿过皇宫,任由宫里的嫔妃奴才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瞧了个遍。甚至连马车都不许她坐,只寻了个拉恭桶的板车将她按在上面,一路招摇过市任由百姓指指点点被送还陈家。

  而那张圣旨中的内容,自是又被人故意高声宣读,周遭百姓哗然鄙夷的议论声,陈家如晴天霹雳恨不得她去死的眼神和责骂声,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她知道,这辈子她都翻不了身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第55章 成劫

  杨帝坐立不安的在龙椅上扭动着,他已经习惯了声色犬马醉卧美人膝,若非那北疆王竟还活着,他一个皇帝哪里会还要如此辛苦勤劳国事?若事事都要他去做,那他养得那些朝臣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可如今刚登基那会体会到的紧迫感再次,甚至比上次更加汹涌强烈的逼着他。这次他再不能出其不意的置他于死地,他还要防着他,防着他的报复,防着他来跟他抢他座下这张椅子,和他的万里江山!

  庞青躬着背快步走进来,便将方才的一切汇报给他。瞥了眼他脸上扭曲的快意,又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

  倒是一旁过来商议的大臣忧心忡忡道:“皇上,您这样做会不会激怒北疆王?那陈女子,到底曾是他的王妃,您还将那圣旨广而告之,若传到北疆王耳中,那--”

  杨帝不耐的喝断他,“那什么?那陈女子跟了朕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便算不得那缪靳的女人。朕已经退让三分愿意将她送还给他,已经是忍受了奇耻大辱。且这陈女子本就不守妇道,朕岂能容忍这等女子秽乱后宫?那圣旨中有哪一样是假,他缪靳难道不是前夫?”

  越说越不解气,便腾的下站起身走到那被吓倒在地的官员面前一脚踹了上去,怒骂道:“你倒是挺担心他生气,他的名声有辱,怎不想朕堂堂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竟还要向他低头,给他送女人?没用的东西!”

  那官员被他踹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老老实实跪好,连声讨好恭维:“皇上说的是,都是下官有口无心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那北疆王就是皇上您手里的奴才,您愿意给他脸面那是看得起他,您要是不想给他脸面,那他就是白身一人!这天下是您的天下,您想如何都是应该的。”

  杨帝这才顺了心气,冷嗤一声大发慈悲道:“起来吧。看你那副没用的样子哪里还像我朝堂堂一品大员?没得丢了朕的脸!”

  待重新坐回龙椅上又语带不耐问:祭天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那官员心里却是愁眉不展,也不知道自己这坐了不到两个月的一品官还能坐到几时。面上却是一点不显,点头哈腰奉承道:“回皇上,都已准备妥当,您尽管放心便是。”

  “行了你退下吧,朕还有事处理。”

  那官员心里是巴不得走,闻言当即便跪安退下。只刚出了御书房迎面便与一仙风道骨的儒雅男子对面相遇。他知道这人是皇上多方打听求来,据说能呼风唤雨,长命百岁的高人。听说还要在祭天之时大显神威,届时震慑四方百姓,再将那北疆王...

  嘶,他摇摇头,心里却是不报希望,那北疆王手握重兵,现下又受全天下百姓推崇爱戴盛名浩大,会惧了那怪力乱神吗?看来他得要做两手准备了。

  *

  “姑娘,姑娘?”

  纪妤童从车窗外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何事。”

  含英看着她冰玉一般无暇美丽的脸上,无悲无喜淡漠得真好似那不理凡尘的谪仙似的,本就轻的呼吸更是放轻到极致。

  “姑娘您已吹了许久的风了仔细着凉,您不若到榻上歇息一会?或您若是闷了,不如奴婢叫外头停车,您下来松快松快?”

  见她又重新扭过头看着窗外不言不语,含英心里叹气,自那次后,姑娘醒来便是这般,若是不主动与她说话,她便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有看到王爷时,周身的气息才会忍不住泛起波动,却是深恶痛绝充斥着连她都能感觉得到的抗拒。

  幸而王爷未有计较,还好声好气的温言软语,却姑娘仍是厌恶以待,极度排斥王爷的靠近。

  后她也听了靳三大人的吩咐将那陈妃的事告知,本以为姑娘会就此解了心结与王爷重归于好,却不想姑娘竟只是愣神一会儿,便又恢复了这般状况。如今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王爷必会忙起来,与姑娘相处的日子必是更少,若二人还不和好,若府中还有别的女子在,那岂不是将王爷拱手让人了?

  她与含衣心里着急,可却也拿姑娘无法。这位主子可是连王爷都不怕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且她有时不经意冷冷瞥过来的眼神也让她们不敢放肆。

  遂只能叹了口气,为她披上披风。

  含衣见状语调轻扬讨喜道:“姑娘,您去过京都吗?那里是皇城脚下天子之都,是不是很繁华?很威严?那里的高门贵女是不是很傲慢,规矩是不是很多,那里的胭脂水粉首饰玉器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那--”

  “你们出去吧,我想安静。”

  纪妤童冷淡的打断她带着无限憧憬好奇的问话,目光一直放在窗外,并未因为她的话打动分毫。

  她只是感到心灰意懒,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这个唯一让她喜爱的干净的天空,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环境,自然又清香的空气,在现在的她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她每日望着窗外,目光里却没有焦距。心里空空的,脑子里也空空的,好像想了很多,却发现最后一片空白什么也未曾记下。

  她很累,从身到心的感觉到疲累。这个时代虽然封建拘束,却不曾真正让她感到受到约束,因为那时的她,身是自由的,心也是自由的。

  可现在,却有一个男人将她头顶明亮的天空笼罩,也将她罩在一个密不透风低沉压抑的网里,她透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是艰难的。他让她切身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苛刻,他用他没有人可以制衡制裁的权势逼得她无可选择,无路可走。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对的,是危险的,也知道自己不是走投无路,她还有希望,还有一个美好的,自由的世界在等着她。

  可她却不知道路在何处,她尝试了几百上千次,却次次无功而返,失望而归。历史上,小说里,影视剧里明明都有得道高僧,能人异士,可为什么她却总是遇上骗子。

  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能人在吗?真的有吗,又在哪里呢?她真的还能够回得去吗?那些穿越剧里能够重回自己世界的人又有几个?

  这样否定自我,否定世界的状态是很危险的,若任由自己这样放纵沉沦下去,她将坠入黑暗消失自我。可她空有一肚子理论却难以治愈自己,就好似医者不自医,她这个有证却未曾上岗的心理医生,竟也患上了心症。真是可笑,又可悲啊...

  她告诉自己,缓一缓,她需要休息,需要调整,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等她休息好了,会重新打起精神,她有信仰,有坚持,她的灵魂要是不屈的,她的信念要是坚定的。她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个坎,一座很难跨越的高山,可是在这里,她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环境的压力,她可以全身心的,投注所有的精力来迈过这一个坎,翻过这座山!

  够了,不能再无病呻吟自怨自艾了,她如此告诫自己,思绪飘飞的眼中渐渐凝实,周身散发的飘离与似是要枯萎般的凋零感亦在慢慢散去。

  不知何时上了马车的缪靳,就是这般默默无声的看着她每一分的变化。在那双眼终于从窗外收回,不经意转到身上时,他倏地紧了眸,心脏蓦地失衡狂跳。

  她的双眼终于不再空茫,依然那样明澈,干净,却瞳色变得幽深,而神秘。黑得令人一眼望进去便忍不住沉迷,想要探寻她眼中的秘密,想要那双黑亮的明眸印着自己的身影。

  可还未等他看清她眼中的情绪,那双足可迷惑世人的眼眸便淡淡流转,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也再看不到他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沉,也极不舒服。重重吐了口气,似要将胸中陡然憋闷的情绪吐出,可却发现是做无用功。他看着她侧身优雅的临窗而坐的身子,他知道唯有那双眼中重新映入,刻入自己的身影,他的心中才会彻底痛快。

  “看你今日心情不错,我带你骑马走一走?这一路周车劳顿,必是闷坏了。”

  缪靳说完猛地又沉下眼,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且流露厌意,却不想她竟然回应了!

  “不必。”

  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大手习惯性的要去抱她,华贵低沉的嗓音同时说道:“妤儿,你--”

  “王爷,”

  纪妤童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前迅速避让开来,站在他三步远处,抬眼淡漠的看着他:“马上便要入京,不知您要如何安置我。”

  缪靳眸中的喜色褪去,脸色亦缓缓恢复冷峻,垂眸与她对视片刻,倏地淡淡勾起唇:“自是本王在哪,你便在哪。”

  纪妤童未置一词,只清冷的眸子望着他:“王爷曾说,我于你有搭救之恩情,会报答于我,可是言而有信。”

  缪靳眯了下眼,点头道:“既应了你,自是言而有信。不过,若妤儿要以此来换你要离去之诺,那么本王便告诉你,绝无可能。”

  纪妤童心底冷笑,面上便扯了下唇,无谓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然明白王爷的强权霸道,自不会自讨没趣。既然如此,那我的其他要求,想来王爷应是不会再失信了吧。”

  “......若妤儿所求不触及本王底线,自是,你要如何,本王都满足你。”

  “好,我要回南州,回我自己的家,王爷若是要我,便劳你辛苦奔波。我对于王爷,仅有这一个要求。”

  纪妤童说完,便用带着些嘲意的目光看着他,浅淡勾唇:“自我与王爷相识以来,便一直是王爷在向我索取,掠夺,而未有付出回报。王爷若觉有愧于我,也不需何种补偿回报,只应我这一事便可。”

  缪靳为她的话猛地一震,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说的竟都是真的,后脊处蓦地窜起一缕寒意,令他脑中发紧。

第56章 成劫

  他眸光晦暗的看着她,她亦毫不示弱的回看着他,明澈漆黑的眸子浮着一层淡淡的讽笑,好似便是他拒绝了她,言而无信的欺骗了她,她也不意外,因为她已经对他失望,她对他没有期待。

  他突然很想抬手该盖住她明亮的眼睛,因为她想得是对的,他确实不能答应她这个要求。他恨不得她时时刻刻伴在身侧,怎会忍受得了十天半月不得一面的事情?

  他看着她讽意渐深的清眸,下颌收紧,终是说道:“不行。”

  纪妤童不再掩饰,直接嗤笑出声:“王爷这也不应,那也不行,是在耍弄于我吗?既然如此,您不如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何必要如此戏耍于我?呵。”

  她说完,便径自转了身背对着他抬手放在窗沿,纤细匀称的背影散发出来的尽是对他的抗拒。

  看着她重新恢复疏离冰冷的背影,缪靳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紧握成拳。

  “除了这两件事,你提什么要求,本王都应你。”哪怕你要本王的正妻之位,也都应你。

  纪妤童握着窗沿的手指倏地一松,背对着他的脸上粉唇微扬:“王爷权势滔天,便是应了想要毁诺不过一句话之事,何况,方才王爷就已失信我两次,您的话,我还敢信吗?”

  缪靳突然掰过她的身子将她转过来搂住,他已有多日不曾抱她了。可另只手还未碰到她柔嫩的脸颊,她便反应强烈的挣扎推拒。

  他锢着她越发纤细的腰身不让她逃离,大手终于握住她许久未碰的后颈,略微施了力抬起她的脸,俯下脸寻到她倔强固执抗拒的偏着头的耳边说道:“你已闹了如此多日,本王亦都随你,如今也该是够了。”

  纪妤童却冷冷一笑,不顾后颈处的钳制,便是扭得生疼,她也不想对着他的脸。她侧着脸眼帘半垂,半分视线都不肯给予他,“王爷说闹便是闹吧,左右我的意愿算不得什么。今日是我愚蠢,怎会异想天开的向王爷讨要回报承诺,呵,太蠢--唔--”

  “妤儿!”

  缪靳用了力掰过她的头,执意要她对着自己,也要她看着自己,眼中有着自己,“不要再故意激怒我,难道你还想十日前的事再来一遍吗,嗯?”

  纪妤童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下,双眼终于肯抬起来看他,清澈黑亮的眸中波光闪动,有愤怒,有后怕,更有委屈,黑白分明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那样脆弱,那样摇摇欲坠。看得缪靳心尖发颤,他猛地用力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竟是不敢再与她对视。

  闭上眼深吸口气,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道:“妤儿莫怕,只要你不再提要离开激怒我的话,我便不会再那样对你,莫怕。”

  纪妤童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着不要发抖,不要歇斯底里与他发疯硬来,但她固执的屏着呼吸,拒绝他身上的气息从她鼻尖吸入或是经过。

  至于他的保证,她若是信了,才是真的愚蠢。

  被捆缚的左手突然一凉,她条件反射的向后猛地一缩,却被一只大手牢牢圈住。随后,一抹冰凉便被人强势的塞入手心,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思便要甩开,却被人紧紧握住而挣脱不得。便被迫着被举起手,紧握着的手心再次被人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只见那白嫩的手心处,一枚铜钱大小的红色玉章赫然安放。

  纪妤童心中狂跳,但却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面露异色,淡淡瞥了眼便收回视线,毫不在意般要反手扔出去,口中说道:“什么东西,我不要。”

  却在扔出去的前一刻,被人重又握起,磁性低沉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妤儿不是心中没有着落吗,那本王就给你着落。这枚玉章乃本王私印,如今便给了你。如此你可放心?”

  为了哄得红颜,缪靳算是一让再让。他的私章天下无二,乃是特意寻人寻了块无法模仿的玉器和玉器师雕琢而成,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却是别有机关,天下唯一能够复制的人便在他手中安分的待着,也就是说,他的私章无人仿的了,普天下间独一无二。

  它对于北疆王一党来说的权利与重要自是不言而喻。他未曾告诉她,他将这私章给了她后,除了明面上可以纵容她使用的东西,其他核心的机要关键的用处,他却是要让那玉器匠再做一枚,且要通知全国重要管领手下,重认新章等繁复之事。

  自然更不会告诉她,这印章许是在大事定后,便会成为无用的鸡肋。

  纪妤童不知这印章牵扯的到底有多少事,可她知道,作为一个王爷来说,一枚私章究竟多么重要。

  她缓缓收紧手,很是感受了下印章其下真正隐藏的意义。才接着说方才未说完的话:“好,我不与人共侍一夫,也不与别的女人共处一个屋檐下。我要每七日便回一趟南州,”

  前半句小事一桩,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七日?京都距离南州一来一回差不多便要□□日,她每七日回去一次,那么一个月至少有近二十天是不在自己身边的,这如何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