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第6章

作者:星旅 标签: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话音落下,屋内温度骤降,安静得落针可闻。

  靳五单膝跪着听令,却一直没听到叫起,也没听到问话。不经意抬眼间,就见站在王爷后面的靳一和靳三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他愣了愣却如何也猜不透,便又重新低下头老老实实跪着。

  此间之事,外人并不知情。

  两日后到了拆线之日,纪妤童刚一露面,就被一个同样穿着黑衣,面无表情但长相俊秀的男子快步接走药箱迎了进去。

  而相对她较为多见一面的那个气质憨憨的黑衣大汉却不见人影,她下意识四下看了眼,便在柴房门口寻到人影,正一剑一个劈柴呢。

  她虽然疑惑但并未多想,便脚步一转进了卧房。

  七日不曾过来,再进到这屋子里时,便猛然感觉这里大不一样。明明家具还是那些家具,但却因为用的人不一样,物品摆放的位置不一样,好像整个屋子都变了。变得肃然,凝重,令人下意识心神收敛不敢造次。

  从门口到床前不足十米,纪妤童却已经想了很多。她在现代时虽然没有接触高官巨贵,但电视里新闻联播上却没少见过,拥有能够改变气场气势的人,绝非一般人。

  可她到底对天昭国了解不深,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何身份,只是提醒自己不要说多余的话,也不要做多余的事,安安稳稳的把人送走最重要。

  所以她只是极为疏离客套的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便不再多言,低下头一心都扑在处理伤口拆线的工作上。

  而缪靳却在两日前听靳五回报那句疑似她与旁人交换定情信物后,便一直存着不快。好似自己的囊中之物被人觊觎,凭空多了些不可控因素。再见她又恢复成第一次与自己见面时的生疏客套,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心里那口郁气便越加的深。

  但他向来心思深沉,如何也做不出质问她因何态度有变的幼稚之事,便只用幽暗的鹰眸寸寸不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每一个动作。

  这样极具侵略性,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纪妤童就是再迟钝也感觉的出来。但她下定决心少与他们接触,便硬是顶着灼灼的似要将她看穿的视线,僵硬却不出错的将他身上的线一一拆了下来。只是这么拿捏着动作一番下来,不免浑身僵痛,额头和后背也出了汗。

  她舒了口气收好东西拿帕子试了汗,才侧过身对上他的目光:“靳公子身强体壮,伤口愈合的很好,如果可以的话近一个月还是要忌食发物,另外,如伤口瘙痒属正常情况,无需多虑。”

  听到她体贴关怀的话,缪靳幽深冷暗的眼神才松动些,便也稍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正要说话,就因为她接下来的话冷如寒霜。

  “多谢靳公子所赠的雪玉膏,药效确是比我配的药药效佳。待回去后,靳公子不妨再请这位大夫复诊以保万一才是。”

  纪妤童说出这番话后背都湿透了,实在是这人目光太过锋利。希望她顶着压力说的话他能够明白。

  缪靳当然明白!

  他是要走不错,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催着他走。

  他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轮廓分明的下颌因为咬牙的动作而更显深刻。本就幽暗的眸子更添了三分火光,他动作利落的自床上起身,也不管因为拆线而大敞的寝衣,径自裸/露着健硕的胸膛朝着她大步走来。

  在她有些受惊的眼神中,大掌紧紧握着她未曾受伤的右臂,一手握在她纤细白嫩的后颈推向自己,微微俯下身,带着药香和男子特有的气息瞬息将她整个人罩进去。

  深邃俊美的脸庞在离她只有几寸的地方停下,幽深灼亮的双眸紧紧逼视着她,华贵低沉的嗓音紧贴着她响起:“你在赶我走?”

  “啊--”

  纪妤童被迫着扬起头看着他,她用力挣扎,可男女体力悬殊,根本动不了分毫。清澈沉静的眸子此刻有些慌张的闪烁着,全身都紧绷起来,感觉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佛到面上时,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想要求助,余光却发现刚才还在屋内的两个黑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不见了人影。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用唯一可以活动的左手徒劳用力的抵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却被手下炽烫的温度惊到,又连忙收起。只好去抓他紧扣着自己右臂的大手,手肘自欺欺人的在胸前格挡着。

  长睫微微扇动,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深吸口气,那双清亮的眸子重新抬起直直的看向他,“靳公子请自重,你这样的行为与登徒子何意,不要让我后悔自己救了你!”

  缪靳却对她的娇声厉喝不以为意,这样近乎抱着她的姿势让他心里那股火气消降不少,而她脸上方才那些变化和手上慌乱的动作也让他沉郁了几日的心情大好。

  眸子里的暗色越加浓重,俊脸不退反进更向前进了些许,高挺的鼻子只差点点就能碰到她的。薄厚适中的唇愉悦的勾起:“你还没回答我,你刚才是在赶我走?”

  纪妤童从未与人如此近距离相处过,上学时忙着学业,工作后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更加没有私人空间,她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此刻这样过分亲密的氛围令她非常不适,非常没有安全感。便更加用力的挣扎着,脖子尽全力向后仰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可恨这人力气甚大,任她如何推拒挣扎竟是连一分一毫都不曾动过。如此一番也只让自己蹭乱了头发,凌乱了气息。

  既然如何都是徒劳,她便也不再挣扎,彻底冷下眸子瞪着他,也不想去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得罪他,不闪不避的正面答道:“是!现在请你放开我!”

  缪靳听了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却奇异的没有任何不快,他甚至有些遗憾她停止了挣扎。但放开,是绝无可能的。

  “我要你。”

  “什,什么?”

  缪靳握着她后颈的手微微摩挲了下,这种细软腻滑的触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得到她的决心。

  他眸中添了暗光,微哑着嗓子坚定的对她说:“我要你!”

  “你疯了!”

  纪妤童不可思议睁大眼瞪着他,真觉得不是他疯了就一定是自己疯了。怎么可能,他们之间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医患关系,她也自认从未对他做出过任何暧昧,或者可能引起他误会的言语举动。现在他竟然说要自己?他简直有病,病得不轻!

  可现在他强她弱,她又势单力薄,激怒他明显是不智的行为。便极力忍下心中的愤怒,深吸几次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放开我,你,掐得我很痛。”

  缪靳仔细审视她白净的脸上所有的神色,到底是不想真伤了她,便微微松了力道,但下一瞬感觉到她骤然用力挣扎想要离开的动作又猛地收紧,重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这下子二人的身体便紧紧贴在一起,他迅速换了下手,左手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却扣着她的右手握在两人中间以禁锢着她的左手,又不至碰到她的伤处,而右手则已然重新握着她的后颈,托着她仰着脸送到自己眼中。

  这样的动作比方才的姿势更加密不透风,纪妤童整个人被束缚住登时怒红了脸,

  “你!”

  缪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羞红的娇颜,高大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捆缚着她,直到她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却,他才有些遗憾的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我是要走,但是你要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

  纪妤童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什么冷静,什么理智,什么周旋统统被怒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缪靳和颜悦色的表情也因为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冷沉下来,锐利的眼近距离盯着她极力掩饰,却仍能被轻易看出怒色的眼。

  想到靳五回报的事,他眯了下眼,压着气息道:“你我早已有肌肤之亲,我自要对你负责。不跟我,那你想要跟谁?跟--”他收了下面的话,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之前派人跟着她的事。

  纪妤童都要被他气笑了,“靳公子,说白了我与你不过是陌生人,我要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毫无半点关系!还有,我是大夫,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病患,当日便是大哥带了其他人来求助,我一样会救治。现在请你自!重!放!开!我!否则即便你是我大哥的朋友,我也对你不客气!”

  缪靳圈着她的手猛地一紧,轮廓深邃的下颌线倏地绷紧,纪妤童腰和后颈被他紧箍得呼吸一滞,却仍然毫不退缩的怒视着他。在他越来越深的眸色中,她突然心中一凉,飞快的偏了下头。

第11章 劫起

  果然,他夹带着怒意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角。

  感觉到脸上陌生又极其不适的温热触感,纪妤童整个人都僵住了,若非被他禁锢着双手,她早已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再也无法忍耐,用力撞向他的脸,趁他吃痛之际,猛地抬膝向上顶去。

  缪靳反应迅速的向后撤,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而她也趁机摆脱束缚飞快从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握在手中,同时另一只手还拿了他极为眼熟的麻沸散。

  缪靳没想到她竟要对自己兵刃相见,她一个女子与自己肌肤相触,而他亦在无意中看到了她的身体,她于他又有搭救之恩情,他又她有好感,于情于理,他对她负责才是最好的交代。

  诚然,他的想法于他此刻身处的时代来说,是一个极有担当的男人的做派。可他却不知道在纪妤童眼中,他真的只是一个病患。她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少有的一些对他的欣赏也在方才他无礼的举动中败坏。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这个对女人极其苛刻的时代中的人,她没有那种看了男子身体或者被人看了身体就寻死觅活,或是非君不嫁的糟柏思想。而他这种霸道自我的行径更是让她莫名其妙,也非常抵触。

  若今日她不是她,而是这时代里任何一个女子,可能都会万分惊喜。可她不是她们,这是两个相差千年的思想代沟,她也不想去跟他解释他们之间思想的差异,因为没必要。

  靳一靳三守在门外关闭耳朵不去听里面的动静,只是没想到纪姑娘出来的这么快?二人也不敢抬眼去看她,只看到她翩然的裙摆从眼前快速游走,而回到屋内也并没有闻到什么他们以为的味道。

  只看到王爷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侧身站在窗边向下看,而那方向,正是纪姑娘离开的方向。

  纪妤童回到自己的小楼后便反手紧紧的关上门,不一会又打开将黑贝叫了进来重新关上门,又一个个将窗户也关上,才放任自己宣泄情绪。

  待冷静下来后,她本是打算让黑贝到南州府给钟昌闻送信。可转念一想,这是个主仆阶级极其严重的时代,若主要,那仆岂敢不同?便是亲妹也不得不送,更何况自己这个身份不明的义妹?

  再者有黑贝在,她心里还能稍稍安心些,必要时亦还能抵挡一阵,可若它也离开那自己才真真是孤立无援了。

  想明白后,她便收拾东西准备先避开他,等他离开再回来。不是她要草木皆兵,而是这封建时代大男子主义盛行,有权有势的男人更是唯我独尊无法无天。方才虽然不知他为何放任自己离开,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改变主意?若他执意要带自己跟着他离开,她根本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厢还未收拾妥当,便惊见自己落了锁的房门已被人轻而易举的推开,黑贝也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便被那黑衣男子给抱钳了出去,而那个让她警惕的男人已经衣衫完整的出现在眼前。

  “你想干什--”

  缪靳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在她要挣扎之际又将人松开些许,取下拇指上的黑金镶嵌玉扳指,掰开她紧攥着的手将其放在她手中握着她的手合起来,才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我有要事要去处理,暂时不能带你离开。这里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便安心在这里等着我。”

  纪妤童对他的一切都下意识拒绝:“我不--”

  然而分别在即,缪靳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猛然俯下身在她莹润的粉唇上印下一吻,厮磨着叮嘱道:“有任何事就找你大哥,我已吩咐他要多看顾你,待我走后便会有仆人过来伺候,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你的名字?”

  纪妤童正惊讶于他要走并且不会带自己离开的惊喜中,便有意无意对他的话假作未闻。

  缪靳自是猜到她的意图,低笑了下,挨着她身体的胸膛微微振动,还未离开她唇瓣的唇用力吮了下,轻咬着磨她:“回答我,若不然,我们便就这样待着吧。”

  纪妤童睁大眼用看无赖的眼神瞪他,可又挣脱不得,只能忍怒就着贴着他的姿势粉唇微动:“纪妤童。”

  “妤童,妤童,我记下了。”

  他喃喃她的名字,最后在她左肩臂受伤的地方,极轻极轻的隔着衣袖抚了抚,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好似他对她的占有欲来的莫名其妙一样。等纪妤童从唇上的触感回过神后,院子里和隔壁小楼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果然如他所说,什么痕迹都已经清理干净,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

  看着下面只留下她熟悉的痕迹的院子,她缓缓露出笑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感觉到手心被硌了下,她才将手中的东西举到眼前,被稀有的黑金包裹着的墨绿色扳指通体无瑕,水色通透,细看里面却绿云缭绕,就算她不懂玉,也知道这是一枚价值连城的宝贝。

  随意看了两眼她便将它和百晓生给的那枚貔貅收到了一起,至于他说的等他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为防他再回来,她确实要做一番准备了。

  *

  缪靳带着靳一靳三靳五和暗处保护的靳宁卫,一路隐藏形迹来到距京城一百里的津沽,入了城后身后跟随的数十名亲卫便如水入河流迅速分散隐匿在他身边暗处,明面上身边唯余靳一靳三靳五三人随身侍候。

  城南金全巷

  柳承德身披黑色斗篷携一瘦弱随从立在拐角的阴影里静候着,待看到前方一阔步而来气势逼人身材高大的男子时,忙小跑着迎上去正要跪下行礼,见来人脚下不停长袖一挥便马上会意的直起身,示意随从前方带路,自己落后一步低声道:“王爷,周老先生已在堂内等候。”

  话落一行人已行至一僻静幽深的朱门宅院内,缪靳当先步入堂中,明亮的烛光霎时将他冷厉俊美的脸庞照亮。

  坐在下首垂眸静坐的老者听到动静唰的睁开眼,未敢抬头直视,便恭敬的拜服在地:“老臣周明朗拜见北疆王!”

  “周老不必多礼,请起吧。”

  “谢王爷!”

  待他在主位上坐定后,周明朗才在对方的示意下就坐,见他面无病色,身体亦未可见明显伤势在,便松了口气欣慰道:“王爷,见您安好,我与众位大人便也能安心了。”

  周明朗能在他面前以如此长者口吻说话,概是因他是跟随缪父一起马上打天下的老人。如今知道当年事的人也不过只剩下他与廖廖几人。

  杨先帝早年也曾励精图治功大于过,可晚年却疑心重得可怕,对待一帮子老臣不是杀就是贬,若不是碍于悠悠众口,又旧疾复发无力整饬清理当年知晓一切的老臣,只怕他也难逃处置。

  好在杨先帝终是伤病不治殡天,才得以让他稍有喘息,可谁想他竟然给新皇留下旨意,一旦登基便要杀北疆王,除旧臣,这是生怕自己的龌龊事被人知晓啊。

  缪靳虽然被他放逐北疆,可他韬光养晦,拥兵自重,已然有可与之一较高下的本事。要不然他也不会留下暗旨,新皇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吃相如此难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杨氏父子不留情面,那他们又何必再效忠?且若论名正言顺,他杨氏哪里比得上缪氏,不过是窃得天下的小人之辈!

  而北疆王安然度过这一遭,也不枉他们向他投诚了。

  他的如斯感慨尽在苍老的面上倾情展露,缪靳将他神态的变化尽收眼底,极淡的勾了下唇,“劳周老挂怀,此次本王能侥幸脱身,也多亏周老提前告知。周老的心意,本王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