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江晖成好不容易想好了说辞,路上还演练了无数遍。
先请她去芙蓉城的闹市里逛逛,再去江边坐船。
江河两岸,所有的船只他都包了下来,还准备了她喜欢的烟花,谁知被她这番一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脱口而出,“四姑娘误会了,我想找沈老爷......”
沈烟冉目光顿住,疑惑地看着他。
“其实我不是......”
江晖成心头一虚,正要解释,话还没说完,便见沈烟冉突地回头朝着身后的铺子招呼了一声,“父亲,有位太玄宗的道士来访。”
江晖成没料到沈烟冉会来这一招,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她,手掌结结实实地捂在了她嘴,“我是来寻你的,不是找沈老爷......”
沈烟冉拿手去掰他。
“好了,我松手,你别唤他......”
话音刚落,身后铺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沈老爷立在门前,目光如同一道惊雷落在了门前扭成了一团的两人身上。
待看清捂住自家女儿那人是谁后,更是半张着嘴,半点疑惑半带惊愕地打探着,这位险些成为自己女婿的大将军。
不......如今人家已经是道士。
那一道开门声传来,江晖成的神色瞬间就凝固了,迟迟才反应过来,忙地松开了沈烟冉,立在一旁,弯腰拱手礼貌地招呼了一声,“沈老爷。”
沈老爷似乎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江公子。”沈老爷到底还是没有唤他江道士,“不知江公子今日到芙蓉城有何要事?”
沈烟冉一眼瞥过去,江晖成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极为自然地回答道,“道中的玄宗道人,近日害了一场病一直不见好,小侄今日特意前来向沈老爷讨一贴药。”
夜色中突地一阵安静。
沈老爷“哦”了一声,忙地道,“江公子原是为求医而来,快快有请。”
“多谢沈老爷。”
沈烟冉看着江晖成被父亲“逼”进了屋,拿手轻轻抚了一下没忍住而扬起的眉梢,正要【工/仲/呺:寻甜日记】跨上马车,突地被沈老爷一声唤住,“四姑娘也进来。”
沈烟冉:......
沈烟冉磨磨蹭蹭地进去时,江晖成已经坐在了沈老爷的右手边。
沈老爷让铺子里的小厮看了茶,这才问道,“太玄宗在长安,先且不论长安的名医无数,据我所知,太玄宗也有不少会医的道士,怎让江公子跑来了芙蓉城?”
江晖成吞咽了一下喉咙,目光能瞥见沈烟冉坐在了他对面,盖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屈,轻笑道,“哦,这世上能医些疑难杂症的医者,大多都是些见多识广之人,积累的阅历多了,便也见过不少症状,小侄多跑一处,便多一份希望。”
沈烟冉端起了小厮搁在木几上的茶盏,安静地听他胡扯。
“如此,江公子可说说是何症状。”
“白日倒是瞧不出异常,一到夜里,心子就烧,整夜睡不踏实。”
沈老爷眉头一皱,这哪里是什么大病,“可有喘咳?”
江晖成点头,“有些。”
“手脚可凉?”
江晖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沈烟冉,“也有些。”
“心窝子还烧得厉害?”
“对。”
江晖成刚说完,坐在对面的沈烟冉突地被一口茶水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江晖成神色一紧,起身道,“你慢点喝。”
沈老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下去,“今日天色晚了,江公子先且回去,明日我配个方子,江公子拿回去暂且一试,看看能不能起效。”
江晖成转身弓腰谢过,“有劳沈老爷了。”
江晖成说完,又看了一眼还在微微喘着的沈烟冉,缓缓地退了出去。
江晖成人刚出门,沈老爷便看向了沈烟冉,“你瞧瞧,都将人家逼成什么样了,还心窝子烧呢......”
槐明在马车内等了一阵,还没见人回来,实在忍不住下了车,立在铺子前等了一阵。
见江晖成终于出来了,里头又冒了那么一句,槐明疑惑地看了主子一眼,夜色虽模糊,槐明还是看到了自己主子的耳尖红成了朱砂。
“将军,成了?”
“船只先收回来,下回再用。”
槐明:......
这是没成了。
“将军,再过半月,陛下可又要上山了。”槐明不得不提醒他,这回是江晖成偷偷下的山,陛下要是知道,他几乎每月都会爬去太玄宗,好说歹说也没见江晖成有还俗之心,江晖成却瞒着他不仅下了山,还到了芙蓉城,指不定一把火直接将道观给燎了。
从芙蓉城到长安太玄宗,就得花上半月。
最迟明儿就得走。
船撤了下回用,下回是何时......
“明日我回山,你留在这。”江晖成一脚跨上了马车,槐明赶紧跟了上去,肩负重任地道,“将军放心,奴才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四姑娘同旁人许亲......”
“你留下来,将屋里剩余的花,每日送一盆过去,旁的不许乱来。”
槐明:......
第65章 暴露
槐明怎么也没料到, 自己留下来,只为了按时送个花。
从开始送花之后,江晖成每日一盆, 日日不间断。
花盆到了沈烟冉的手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院子里, 已有五六盆,安杏知道沈烟冉不忍看到花儿在自己手里衰败, 每日都会精心照料。
也知道这些都是谁送的。
当初前来送花的人那么多, 小姐旁的没收, 依旧只收了将军送来的花盆, 安杏就不信她不知道是谁送的。
且昨儿夜里将军也算是上门了。
今日早上收了槐明送来的盆花后,安杏拿到了沈烟冉跟前,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沈烟冉, “小姐, 可是原谅了将军?”
沈烟冉拿了一把修剪出来,将手里的月季修剪了一番,安杏本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了,半晌却见她搁下了剪刀,看着盆里怒放的一朵月季,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
原本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怨。
不怨、不恨, 不爱。
但在他舍去自己的前途和名声,保住了她的自由之后, 心头突地又泛起了一些怨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
心头大抵还是有些不甘, 前辈子八年,他待她不冷不热,如今自己死过一回, 隔了一辈子,他做得再多,仿佛都无法弥补那些缺憾。
无情无爱,当真没有一丝牵挂,她便也不会去怨。
但她怨了。
要说原谅,她也无权替上辈子的自己去原谅曾经被冷落的那八年,发生过的已经存在,她不可能会忘记前世种种。
是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江晖成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是这般迷迷糊糊地同他耗着,还是果断地放下一切,自己另择一人,重新去接纳自己全然不同的人生。
在那份怨气生出来之后,沈烟冉便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坚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放手,心头会空,不放,又不甘心......
她一直都不明白,江晖成为何要将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甚至开始好奇上辈子自己死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再活一世,会有如此的执着。
沈烟冉手里的一盆月季还未修剪完,沈夫人便派人来话,让其过去一趟。
昨夜江晖成突然找上了药铺的事儿,沈夫人都听沈老爷说了。
沈夫人怎么也没料到,两人还有牵连,且照沈烟冉的反应,怕是早就知道人来了芙蓉城,当初沈夫人没细细地过问过沈烟冉退婚的原因,就怕戳了她的痛处。
后来江晖成入了道观,她也就没再念着了。
如今沈烟冉一回来,江晖成却下了山,沈夫人大抵也明白,人家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就告诉母亲,有没有可能?”
沈夫人对江家的印象不错,尤其是退婚时,江家的做法,江晖成的做法,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会不知道是人家江家保住了冉姐儿的名声,心头一直怀有愧疚。
如今能救江家于水火之中的,也就只有沈家。
倘若两人心头都还有情谊,她也就不瞎折腾了,两家联姻,将来有了孩子,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沈烟冉却答非所问,突地问了一句,“秦家没成?”
沈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同人家说了什么,好好的一位公子爷,回去后愣是吓得不敢出门,还让秦夫人派人特意来转达,说他不是嫌弃你,而是想先好好读书,等将来有本事继承秦家的家业了,再来同你提亲。”
沈夫人冷哼了一声,“等他继承家业,你都人老珠黄了,还提亲......”
沈烟冉:......
“我能同他说什么。”沈烟冉端着茶盏说茶,脸不红心不跳地惋惜道,“可惜了,我还觉得秦家公子心思简单,将来进了沈家,家庭定会和睦融洽。”
“成了,你回去吧,我是从你嘴里套不出半句实话来,你就让你父亲替你操心婚事,我是没那个本事了。”
沈烟冉一下搁了茶盏,抱住了沈夫人的胳膊,“别啊,母亲不是说张夫人还介绍了几处人家吗,咱们一户一户的看,再找找......”
沈夫人瞥了她一眼,了然地道,“就是看上一百家,怕也没你满意的。”
说是如此说,沈夫人还是得继续张罗。
都快十八的姑娘了,总得许亲才是......
午后沈夫人便给了沈烟冉的信儿,明儿一早,再去一趟清灵寺。
安杏亲自捎的信,本以为将军昨儿夜里亲自上门见了沈老爷和小姐,定是有了什么进展,谁知半点都没起到作用,安杏先托人给槐明带了信儿,才去药铺传话。
槐明收到信,急得捶胸顿足。
他能怎么办,主子人都走了。
“这如何是好......”槐明如同念经一般,叨叨地念了一阵,终于坐不住了,雇了一辆马车,打算去找安杏再细细问问。
马车到了药铺,脚步刚落地,就同走出药铺的沈烟冉和安杏撞了个正着。
“四姑娘。”槐明客气地上前,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