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打脸日常 第70章

作者:起跃 标签: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江晖成说的一本正经,再见他手里那盆才冒出了小指头大小的绿芽,沈烟冉一时没有憋住,破涕而笑,“成,我等你,等你请我嗑瓜子。”

  江晖成也跟着笑了笑,“你要是喜欢花,我给你种些在院子里。”

  至此,她脑海里便有了一副画面。

  这幅画面,一直到她嫁去长安,都还惦记在心。

  也曾用来挽留过江晖成,不想让他前去幽州,虽然没有成功。

  脑子里的画面,便如当下这般景象,阳光明媚,满目花卉,一方木几,一壶茶。

  夏季的午后,她同江晖成两人坐在院子里,煮着她喝的茶,赏着他种的花,身边儿女绕膝,此生足矣......

  她对老屋这处院子的憧憬,最初其实都是江晖成给她的。

  难为他,终于想了起来。

  “四姑娘要是想看一会儿花,奴才这就去给四姑娘添张木几,煮些茶来。”去年这院子里的花儿就开得不错,可惜四姑娘没有来。

  “不必了。”

  沈烟冉绕过了半院子的葵花,走到了靠近月季花墙,她曾住的那间屋子,伸手“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屋内的陈设霎时映入眼帘,沈烟冉的脚步突地顿在那,迟迟未动。

  屋里的陈设,同前世他们住过时,一模一样。

  一张书案。

  一张床。

  一个用泥巴铸成的火炉,上头搁着一个药罐,旁边还有模有样地砌了一个灶台。

  简陋,却干净。

  窗外的光线落在床头搁着的那盆葵花上,格外显眼。

  身后的管家见她发愣,忙地解释道,“上回将军来老屋,住的就是四姑娘这间屋子,旁的房间荒废太久都开始透风了,奴才也收拾不出来,将军住进去后,倒是自个儿整理过一回,后来将军离开了芙蓉城,四姑娘也没再来,里头的东西,奴才也没再动过,只时常过来打扫,还有那盆葵花,将军走之前特意交代了奴才,要照看好,说四姑娘要是来了,有花就看花,花谢了四姑娘还是没来,就让奴才将葵花籽留着,说是留着给四姑娘嗑瓜子儿......”

  管家说完,便是一笑,指着床头的那盆葵花同沈烟冉说道,“今年这葵花,也是去年结的种子,奴才试着埋进了土里,没成想还真就开了,余下的一捧葵花籽,奴才这就去给四姑娘拿来,颗粒虽小四姑娘也嗑不上,但好在也是将军的一番心意。”

  管家至今,心头都十分惋惜两人怎会走到了今日。

  可不论将来四姑娘同谁成亲,两年前将军曾吩咐他的话,如今他带到了,心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管家转身去寻葵花籽,安杏一进院子,便去了灶屋煮茶。

  屋子内只剩下了沈烟冉一人。

  沈烟冉的目光在那盆葵花上停留了一阵,才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屋内,前世那几个月一直忙忙碌碌,整日念叨着江晖成的身子,倒也没有如今的空荡之感。

  沈烟冉的指尖随意地碰了碰盛开的葵花瓣儿,脚步打了个转,走到了屋内的桌案前,眸子刚收回来,便见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画卷,用了一层墨绿色的锦缎封了面。

  沈烟冉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东西。

  前世这一张桌子,她同江晖成都曾用过。

  她用来整理药单,江晖成用来练字,偶尔几次她走过来,都见江晖成抽出了跟前的空白纸张往上一盖,明显是在回避她。

  沈烟冉也从未去问过。

  那么大一个江家,还有朝廷的事务,江晖成做的事,也不该她去过问。

  不是自己的东西,应该就是两年前江晖成留下的。

  沈烟冉原本也没想去翻,目光却无意扫到了锦缎上几行苍劲有力的小字。

  沈烟冉,亲启。

  沈烟冉:.......

  合着还是留给她的。

  沈烟冉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伸手解开了绑在封面上的红绳。

  一年前在道观,俩人将上辈子的恩怨,彻底地翻了个干净,该怨的,该恨的,都发泄了出来,平静了一年,沈烟冉也未曾再听过江晖成的消息。

  这是头一回。

  整整齐齐的一摞画卷,沈烟冉轻轻地翻开了,映入视线的第一张,竟是她顶着兄长的名字,前去军营支援时的模样。

  一身青色的布衫,脚下是一片草原,她仰起头,太阳的光线直直地落在她脸上,有些晃眼睛,她抬起手挡在了额头上,露出了底下那双灵动又清澈的眸子。

  画卷的下方,写了一句话。

  ——荒野不闻时节,一眸春水鸣了春。

  相识于嘉庆一年、秋,菊月初一。

  赠予嘉庆四年,槐序生辰。

  沈烟冉的眸子突地一颤,匆忙地翻过。

  第二张画卷她见过。

  她并不知江晖成何时作的这幅画,是她在老屋时,无意中从他的一本书籍下发现,为此讨要了过来,也是后来被她视为珍宝,最终丢弃在沈家老屋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她,坐在了书案前拿笔托腮沉思,遮挡在她眼角的几缕发丝都画得极为清楚。

  画像的下方写道——嘉庆一年冰月,已赠。

  沈烟冉接着往下翻,几乎都是沈烟冉前世在沈家老屋时的模样,有坐着的,有立着的,还有她赤脚淌进水沟时回眸的一幕。

  服饰从寒冬到春季,每一张画像上,不止是年月,连天气如何都记录了下来。

  且每一张的最后都写了——已赠。

  赠予嘉庆四年,槐序生辰。

  赠予嘉庆五年,槐序生辰。

  ......

  一直到嘉庆八年。

  而槐序月,是她的生辰。

  沈烟冉翻到最后,整个人突然脱了力。

  除了那张她自己讨要过去的画像,其余的,前世她并没有见过,因从嘉庆二年的生辰开始,她便再也没去打开过江晖成送来的生辰之礼。

  “生辰人不在,绫罗绸缎再美穿了给谁看,还有那凉冰冰的石头再值钱,也没有有血有肉的手捂着热,有甚好稀罕......哎,表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昨儿我还在宫里见过呢。”

  沈烟冉的眼皮子猛地一跳,脑子里突地浮现出了林婉凌嘲讽的嘴脸。

  沈烟冉呆呆地坐了好久,才翻到了最后一张。

  纸张上没有画像,只写了几行清楚的黑字。

  ——阿冉,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愿意同我重新再认识一回吗,从你我初遇的军营开始,从我们互许终生的老屋开始......

  阿冉,对不起,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你。

  沈烟冉心口一悸,酸楚瞬间蔓延到了鼻尖。

  花纸上的字迹慢慢地在沈烟冉的视线里模糊,沈烟冉及时地偏过头,泪珠子还是落在了白纸上,墨迹被化开,沈烟冉突地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一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自来不笨。

  江晖成更不蠢。

  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为何非要将自己活成话本子里的苦命鸳鸯,供他人去翻阅去感叹......

  安杏从外提着茶壶进来,一脸欣喜,刚要同沈烟冉说说院子里的花草,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见沈烟冉一面擦着脸上的泪,一面同她道,“你去将那狗东西请下来。”

  安杏:......

  安杏呆呆地愣在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小姐嘴里的‘狗东西’是谁。

  “奴,奴婢愚钝,小姐,小姐是要找谁?”

  沈烟冉脸上的泪痕越抹越多,顶着一双殷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安杏道,“你去派个人问问太玄宗的那位江道士,问他,愿不愿意还俗。”

第69章 正文完结(下)

  沈烟冉彻底地放下了。

  不想去折磨江晖成, 也不想再去麻痹自个儿。

  在做出决定前,只在心里试问了一遍自己,这辈子当真能忘掉前世所有的一切, 放得下江晖成,同旁人成亲, 重新开始吗。

  沈烟冉心头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甘, 也是有的。

  一年前, 在离开道观那日, 沈烟冉虽恨其不顾孩子, 但心头的那份不甘却在不自不觉之中,已经慢慢地淡了下去。

  她死了,他也没能独活。

  沈烟冉离开道观的那日, 江晖成曾放弃了尊严, 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哑声同她道,“就算你不会再爱上我,我也不介意。”

  沈烟冉知道他想让自己去解脱他。

  但她没有。

  在知道江晖成为了她殉情之后,她并非没有感触,而是心头还未找到那个可以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的理由。

  她也做不到仅仅是为了两个孩子, 为了弥补上一辈作为父母的亏欠,勉强地同他成亲, 最后又在郁郁不甘中, 再一次步上前世的后尘。

  是以,她想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忘记。

  她以为时间过去, 总会有相忘的那一日,此时看着满院子的花卉,和那一张一张的画像,终于想明白了。

  她不是想要忘记,而是在寻求心里的平衡。

  寻求一个自己可以原谅他的理由。

  前世江晖成许诺给她种的花,如今给了,前世让自己耿耿于怀的那八年,实则他也并非是毫不在乎,也曾给过自己回应。

  沈烟冉便也释然了。

  并非是江晖成的花海感动了她,也并非是他画的那一摞画像感动了她,而是给了她一个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

  安杏呆呆看着沈烟冉,立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语无伦次道,“小姐终于想明白,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请,请江道,不是......请将军下山。”

  安杏甚至忘了搁下手里的茶壶,一个转身险些同前来的管家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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