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夏衣
很难有机会再加城了。
左天华喃喃说道:“玉溪,你再去求一求白桃桃吧!”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得罪了白桃桃——
毕竟他的社交圈子很窄,以前一直一帆风顺的,也就是和白桃桃发生了冲突以后,就……莫名其妙地承受各种突然变故。
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他都已经拿到了组织给他的远行火车票,但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奇迹呢?
左天华甚至还在幻想——在他临上火车前的最后几分钟里,会有人急匆匆拦下他,让他回来继续在老师的实验室里好好工作……
石玉溪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还想我怎么去呢?我被你给催得……那是一天去医院三趟啊,白桃桃根本不愿意见我,她嫂子就更厉害了,我、我……”
石玉溪的眼圈儿红了。
左天华又心烦又着急,“不就是因为你一直没见着白桃桃,所以我才这么倒霉的吗?玉溪,你就不能上点儿心?想法子混进病房里去啊!”
石玉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说道:“走,你跟我一块儿去。”
说着,她拉着他就往外走。
左天华奋力甩开她,怒道:“你有病吗?”
石玉溪看着他,两眼通红,“我有病?左天华!这明明就是你的事,是你得罪了别人……可你天天逼着我去找白桃桃,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左天华,“我、我……那可是医院的妇产科!她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我一个男的我去医院妇产科干啥!”
“桃桃的爱人宋秩也在啊,你不想去找桃桃,你可以找宋秩!一五一十地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何必把我当成夹心饼干呢?”石玉溪问道。
左天华抓住了重点,质问石玉溪,“你嫌我烦?”
石玉溪深呼吸,“并没有。”
左天华大怒,“你这态度就是……”
石玉溪疲倦地说道:“好吧,你说有就有。”
左天华呆住,突然反应了过来,质问道:“石玉溪,你几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你说有就有吧!”精疲力竭的石玉溪已经无所谓了。
左天华被气得目眦尽裂,恶狠狠地盯着妻子,“好哇你,你、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石玉溪的眼泪滚滚而下,“我的真面目是什么?”
“我一个城里姑娘,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一个农村男青年?因为那时候你又勤奋又踏实,又温柔又体贴!以前你的,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儿!左天华,你才是露出了你原本的真面目!”
“你根本不勤奋、你懒得出奇!家务活不干,个人卫生也不重视,学业专业没一样拿得出手,除了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当领导了,一天到晚的欺负师弟师妹们当自己当成人上人……你还会什么?”
“难道不是你伪装成另外一个样子,骗我跳进了火坑,今天你还有脸说我露出了什么真面目?我的真面目,就是图你是个乡下人?”
石玉溪的情绪也爆发了。
最初的爱恋慢慢消散以后,爱人渐渐变成她最最最讨厌的样子。
她委婉地劝过、开导过,吵闹过、还打过架……
他却依旧沉溺在“我是老师最器重的学生”、“我是团体中最重要的人”、“我是最厉害的最能干最不可或缺的人”、“我是师弟师妹的领导”这些自我加持的泡影之中!
他不顾家庭,也不再管事业,天天去地摊上淘些莫名其妙的书回来,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看累了就去科室训斥师弟师妹们……
现在他被学校清退,他怀疑是白桃桃的丈夫宋秩惩治他,可他甚至连上门去找宋秩开诚布公谈一谈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会催她:
——你赶紧去求一下白桃桃……
——你去跟宋秩说一说啊!
——你爸那么大的管儿,你让你爸想想办法啊!
——你给你哥打电话了没?别发挂号信了,打电话!
——你嫂子怎么说?你没让你嫂帮忙想想办法?
石玉溪厌烦了,含泪说道:“左天华,你要是想跟我离婚呢,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左天华愤怒地狂吼道:“你想得美!”
“不离婚也可以,”石玉溪冷冷地说道,“我不介意以后我俩长期分居,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出轨……我的圈子你已经很了解,你可以随时回来调查我。但是左天华,你也必须要向我一样,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你也必须对我忠诚。”
她是用一种冷淡到极点,完全不在乎的态度,说出了这样的话。
代表着她对这段婚姻的看法。
从字面意思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左天华却意识到……
他的妻子已经不爱他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玉溪,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石玉溪愤怒地说道。
她深呼吸,“好了我不想再跟你争这个,你明天就要走了……为了让大家给彼此一个能够呼吸的空间,我今天去集体宿舍,跟秋鹂和小欢挤一挤。明天你自己走吧!”
说着,石玉溪匆匆离开。
左天华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不通……本来已经鲤跃龙门的他,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
妻子离开后,这个家,愈发显得乱糟糟的、还弥漫着莫名的臭气,他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起来,又逗留了许久……
始终不见妻子回来。
左天华拎着前一天妻子为他打点好的行装,默默地离开了。
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他拎包走到农大门口、直到他抵达火车站、直到他上了火车、直到火车缓缓启动……
没有任何人挽留他。
甚至连石玉溪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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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就在桃桃和左天华正面刚的当天夜里,夜里桃桃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见了红。
宋秩被吓坏了,立刻去找隔壁的肖大姐,借来她家的三轮脚踏车,火速把桃桃送到了医院。产科收治了桃桃,说虽然已经见了红,但胎儿还没入盆,需要先住几天院观察一下。
尽管桃桃再三向他保证,她真的没有被左天华给气坏,只是觉得无能狂怒的人很可笑……
但宋秩还是非常生气。
他借了医院的电话,先给松市市委的总机挂了个电话过去——如今是深夜,白正乾不可能接得到电话。于是宋秩就给市委总机话务员留了口信,让白家赶紧来人,桃桃快生了。
紧跟着,宋秩又打了个电话给黄教授——黄教授是科研院副院长。宋秩跟黄教授说了左天华的事,算是先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他又一边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桃桃,一边奋笔疾书,连夜赶出了一份报告。
第二天,黄教授派了个学生到医院来,拿走了宋秩的报告。
于是这才有了左天华的清算。
在桃桃住院的第三天一早,谈凤蕙匆匆赶到。
宋秩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在谈凤蕙的陪伴下,桃桃又在产床躺了两天,终于——
她肚里的孩子要出世啦!
不过,桃桃从来都不知道,生孩子居然这么疼。
而且是无法缓解的、永无歇止的疼痛!
桃桃被疼得不轻。
所以她立刻释放出灵力……
由于嫂子一早就告诉她说,女人生孩子、尤其是生头一胎的时候,能挣扎着一天一夜就生下来,是最最最顺利的了。有的要足足疼上三四天,还有的……会难产而死!
桃桃非常小心的使用灵力。
她总是先忍上一小会儿,忍不下去了,才释放出些许灵力,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果然就像嫂子说的那样,她疼足了一天一夜,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次医生和护士的检查……最后医生宣布:“开了八指啦!准备准备!产妇要生孩子啦!”
霎时间,产房里的护士全都忙碌了起来。
有给桃桃摆正体|位的,有在她身下铺垫片的,还有一个护士端了碗黑芝麻红枣核桃糊过来喂她吃,“白桃桃,这是你爱人送来的,赶紧吃!”
桃桃哪儿吃得下!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她又已经发作了一天一夜,浑身上下被一层又一层的汗水糊了不知多少层。这会儿不但又累又疲倦,还疼得不行,心里又慌,根本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护士却说道:“白桃桃,我们可都是过来人,你爱人啊也一早就跟我们主任说过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吃点儿东西,别以为开了八指你马上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呆会儿有得是你要使劲儿的地方,你不吃东西,哪有力气?”
另外一个护士现身说法,“对对对!白桃桃,我说个事儿给你听……我远房堂姐在乡下自己家里生的孩子,她就是怀头一胎,也没啥经验,折腾了三四天才开十指,结果孩子要出世的时候,她是又累又饿,一口气没上来……孩子生了一半儿,正好卡在口鼻处,那孩子就这么没了,她也老受罪了!我说的这事儿不好听,但绝对是为你好。”
听了这话,桃桃想起了妈妈当年生自己……不,生原身的时候,好像原身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智力低下的。
桃桃果断张嘴,一口一口地将那一整碗黑芝麻红枣核桃糊给吃得干干争净。
吃完,她又问护士,“姐姐,我爱人在外头吗?”
护士笑道:“在!他问了好多次能不能进来陪你了……但我们医院可没有这个规定!你啊,还是乖乖听我们的指挥,好好配合,等孩子生了,你转到了病房,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在一块儿了!”
桃桃深呼吸,点头。
因为宋秩一早和收治桃桃的主任医师打过招呼,桃桃住院这几天,他常常提着水果过来,总会三不五时的塞一些给护士们……
护士们对桃桃很友善。
她们不断的引导着桃桃,教她怎么按呼吸、甚至还帮她喊号子——
“呼、呼——吸、吸——”
又教她怎么用力,“要配合阵痛,有节奏的用力……千万别用蛮力,也别一下子用狠劲……总之,呼吸不能乱,力度不能一下用完……”
桃桃非常配合。
然后——
身下先是一股剧痛,又突然传来一阵畅快感!
护士们惊呼,“孩子出来啦!白桃桃!快……快用力,有多大力就用多大的力,一口气憋到底……快!快用力!”
桃桃咬牙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