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任竞年沉默地看着她,眸光包容而怜惜。
他那样子,可能真觉得她就是一神经病。
顾舜华彻底无奈了:“算了,不信就不信!”
早知道不告诉他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是信他才和他说的,结果看他那样子!
任竞年便从后面抱住她:“舜华,我信你,当然信你,你看我根本不搭理那个陈璐,你得信我,陈璐的秘密,我一定想办法查出来,等我破解了,你就彻底不用担心了,在这之前,我肯定不会单独和她相处,我看到她就跑行了吧?”
顾舜华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声:“行,那就这样吧。”
要一个坚信唯物主义且一有空闲就看看物理书化学书的人,去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确实不太可能,而自己那些真切地触碰到世界命脉的感觉,他是不会有的,光凭嘴皮子,真不容易相信。
所以顾舜华刚才那点着恼也就没了,反正他听话,不搭理陈璐,这就够了。
任竞年却有些担心她的样子,从她手里接过来孩子衣服:“你歇着,我来整理,你明天就得上班了,还是多休息,要不你先睡一会?”
顾舜华:“你哪天去廊坊上班?”
任竞年:“应该是初九或者初十,卡着时间过去报道吧,也不急。”
顾舜华:“还是尽快过去吧,好歹熟悉下环境,看看那边的领导是不是好相处,这是一个好单位,你尽量争取给人家留下好印象,以后好好干,我估计待遇会越来越好。”
她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中石油那可是好单位,可一想,算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如果一切按照那本书中的剧情发展,他以后还能挣大钱呢。
如果不按照那本书中的剧情发展,那现在她所知道的,未必是真的,还不如不说,白白让他多想。
任竞年:“我也是想着尽量多陪陪孩子,他们都挺想我的。”
顾舜华想起两个孩子拉着爸爸对大家伙显摆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孩子怎么可以没爸爸呢,有爸爸和没爸爸就是不一样。
任竞年:“再说,我也想趁这两天好好复习下,多学点,争取明年一口气考上北京的大学,也省得操心对调的事了。”
顾舜华想想也是,便道:“如果要看书学习,你就去我弟那屋儿吧,我哥嫂还没回来,你和他一起住,两个人还能一起学,我看他现在挺用心学,就是有些知识可能实在忘了,你还能带带他。”
任竞年:“他有问题,可以问我,我会的就说,不会的我们一起研究,学习的话,我还是在咱们屋,你这里不是也弄了一个煤油灯吧,这个挺亮的。”
顾舜华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
心里却想,他还是惦记着自己,想多和自己在一处。
多少有些欣慰,欣慰里带着一丝甜。
不信就不信,反正他对自己好听自己话就行了。
可谁知道,等床上收拾好了,顾舜华坐在床边拿了刀和旧报纸,开始练刀工,任竞年则拿出来一本物理书来读。
他不是看,是读出声来。
“万物由原子构成,它们是极小的粒子,永不停息地四下运动,当它们分开一段距离时,会互相吸引,当它们被挤压到一起时,又会互相排斥。”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地球以至于整个宇宙都是由一些非常微小的粒子构成的。”
这些话,顾舜华刚开始听到还没觉得不对劲,后来越听越别扭。
终于她忍不住说:“我练刀功呢,你默读吧。”
任竞年却抬头看向她,严肃地道:“朗读有助于记忆。”
顾舜华:“好吧。”
任竞年继续读物理书,讲宇宙,讲世界起源,讲万物运行规律。
最后,当顾舜华把她的旧报纸差不都切完了的时候,她听到任竞年又开始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读书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们要用唯物论、辩证法思想进行分析,唯物客观,实事求是。”
顾舜华终于意识到怎么回事了,她握着菜刀,扬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竞年从书中抬起头,目光先落在她的菜刀上,之后,才缓慢地上移。
他拿起来手中的《毛主席语录》,试探着递给她:“要不你也看看?”
顾舜华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咬牙:“任竞年,我以后再和你多说一句,我就是你孙子!”
当晚睡觉的时候,任竞年用手轻轻碰了下顾舜华,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自从两个人闹着要离婚回城开始,就没再有过了,年轻火力壮,这是难免的。
可现在,一个是怕吵到孩子,也怕邻居听到,另一个是顾舜华心里存着气,你不信我,反而以为我是神经病,还要用毛主席给我教导?
所以顾舜华假装睡着了,不搭理他。
可怜任竞年后来只能从后面抱着她,僵硬地忍了,过了不少时候才慢慢缓下来睡去。
第二天,顾舜华过去上班时,任竞年正给俩孩子洗漱,她看着任竞年有些泛红的眼睛,也有些愧疚,心想晚上还是克服下困难,满足一下他吧。
说实话她好像也有点想了。
和自己父亲到了玉花台,新年新气象,七个徒弟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给顾全福拜年,大家各自抱拳说了吉利话,终于开张了。
顾舜华最近虽然还在练手,但一些简单的菜也能上手了,她也试过自己刀功,觉得自己进步挺快的,问了顾全福,顾全福也满意,说是如果这么下去,再有几个月,基本功就差不多,就能开始学做菜的手艺了。
这让顾舜华心里有了小小的兴奋,她确实很拼命,就是想早点能出师,早点能转正,这样自己的待遇会好上去,也能放下心来了。
因为这个,顾舜华今天干得特别带劲,忙了那么一中午,到了两点终于可以休息了,谁知道牛得水却让大家伙先别走,说是要开一个简单的会议。
几个大厨并一些徒弟,全都过去了,牛得水先寒暄了一番场面话,之后清清嗓子才说正事:“这两天有一位香港的客人过来,听说对方是香港的大明星,对方已经在咱们家订下位了,想尝尝我们的手艺,跟着来的还有记者,所有我们得郑重对待,不能马虎。”
这倒是没什么,玉花台也不是没见识过场面的饭店,当年开国大宴都能办,虽说三十年过去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不至于给大陆人民跌份儿。
牛得水却道:“那位香港大明星姓梁,他父亲祖上是满族人,这次梁先生来大陆,说是想吃以前地道的宫廷菜,算是代他父亲过来尝尝味儿,了却以前时候的一桩心愿。”
宫廷菜?
大家一听这话,便看向了顾全福。
谁不知道,这位顾师傅家里的老爷子当年是宫里头干过的,宫廷菜你得听他的啊。
顾全福问道:“既是这位先生家里老人家的心愿,那就得正经办了,说起宫廷菜,对方点过什么菜名吗?”
牛得水:“这位梁先生说了,最正经宫廷菜不就是满汉全席吗,从满汉全席里挑几道正经的做就是了。”
顾全福略沉吟了下:“满汉全席兼容并蓄,菜品繁多,我年少时曾有幸看过一份满汉全席造册,那是清朝内务府大臣移交给光禄寺的,上面记载的菜肴,应是不假。从那造册来看,满汉全席分上中全三等,上等一百八十品,中等一百五十品,全等一百三十品,名目繁多。现在要做满汉全席,好歹得指个路子,不然这菜单海了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顾全福这一说话,牛得水也只有听着的份,不说别的,那满汉全席,谁听说过啊,谁做过啊,上等全三等,各分多少种,谁知道啊,可人家顾全福门儿清,这就是道行!
牛得水语气中不自觉便恭敬起来:“牛师傅,香港那位先生点了名,说是要几个最地道的满汉全席菜就行了,他也点了几道菜,分别是鹧鸪肉糜、麒麟素胎、月影灵芝、桂耳雀舌和龙船海参。”
旁边两位师傅一群徒弟,听到这些菜名,只觉得云里雾里,哪里懂这个,不由期待地看向顾全福。
这可是满汉全席里的菜,如果交给顾全福做,那自己也好歹能瞧一眼,算是长见识了!
谁知道顾全福却问道:“这菜名都哪来的?”
牛得水便解释:“听说前两年,日本一家电视台为了拍中国烹饪电影,在香港国宾酒楼办了一场满汉全席宴,当时日本香港一些名人都去了,香港媒体也报道了,据说他们用了三十多位香港名厨,配置成了七十道满汉全席菜,刚说的菜名,就是这里面的。”
顾全福:“这菜,那香港客人说过吗,都是什么食材做的?”
顾全福这么一说,牛得水便有些失望了,旁边的几个也都暗地泄气,想着敢情你也不懂啊?这下子太拿大了吧。
牛得水已经不抱希望了,不过还是说:“听对方那意思,都是稀罕物,有雀舌,有鹿尾,有鱼翅海参,有猴脑,燕窝当然也有。”
大家伙一听,都不由咂舌:“这种食材,咱们一时半会儿能弄来吗?”
顾全福却笑了:“弄这个干嘛?这不是逗闷子说笑话吗?”
他这一笑,大家伙也都愣了,牛得水摇头:“其实要说弄这些食材,倒是也有路子,就是咱没法做的话,不能糊弄人,人家在香港吃过满汉全席,才想过来大陆尝尝那个味儿,看看做得地道不地道。”
顾全福语气中多少有些不屑:“香港满汉全席?那都不是正经东西,他还想拿着这些来大陆比着做?这不是李鬼反过来指点李逵吗?”
作者有话要说:
香港曾经在1977年办过一次满汉全席,对此,唐鲁孙先生(满族,他塔拉氏,珍妃、瑾妃的堂侄孙)评论“照以上的说法,如果当初满汉全席真的是这样穷奢极欲,那我们中国岂不成为只图享受、挥霍无度的民族,而不是懂得饮馔艺术的泱泱大国了”“那种惨不忍睹的活剧,能列入庄严肃穆的国宴中吗?”。
本章以及下一章顾全福关于满汉全席发言的论据,部分来自于唐鲁孙先生谈起香港满汉全席时的言论。
第37章 咯吱咯吱啊?
大家都被他那语气惊到了,牛得水更是纳闷:“顾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全福叹了声,这才道:“一说宫廷菜,都以为是穷奢极欲,非得山珍海味都上了桌那才叫宫廷菜,还取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菜名,让人云里雾里,这都是装大个儿呢!咱得知道,乾隆那会儿,宫里头常用的食材,还都是东北的山鸡啊野兔啊牛羊鹿的!就围着这个打转儿了!”
大家听到这里面面相觑,都有点不信,旁边江大厨皱着眉头:“顾师傅,真的假的?”
顾全福:“有些事,就得互相印证着看,之前有一位历史大学教授就曾经提到过一桩子事,说是他翻了清朝的膳档,就提到乾隆那会儿,高丽国进贡了海参,结果乾隆帝全都赏给底下人了,为什么?人家御膳菜单里根本不吃这个啊!”
“说乾隆太远了,就说慈禧,慈禧什么人,那是可着劲儿地吃,再没克扣自己的道理,可慈禧时候,日常的黄膳单,也无非是猪肉丝炒菠菜,咸菜炒茭白,红白鸭丝,鲜虾丸子,烩鸭腰这些菜!慈禧喜欢用燕窝,菜里燕窝多,但除了那个,也都是家常菜,就算有个鱼翅什么的,也只是进最后的碟菜里了,算不上大菜。”
大家听着更不敢相信了,怎么这么别扭呢,慈禧什么人,就吃这?当皇帝的不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什么稀罕吃什么吗?这顾师傅到底说笑呢还是怎么着?
顾全福自然知道大家伙不信,当下继续道:“为什么他们最早不吃海参鲍鱼什么的那些稀罕玩意儿,因为满人是从山海关外来的,搁过去自然是没吃过,清朝的御膳单子里也就没这个了!所以最开始的宫廷菜,根本没这些。也是后来乾隆皇帝几次南巡,南边负责接驾的官员可着劲儿地造吧,山珍海味都拿出来,乾隆皇帝在南边吃惯了鱼,喜欢上这一口,才把鱼放进了御膳单子里,什么鲥鱼啊鲈鱼啊,这才来了咱北京,后来也就有了鱼翅什么的,但这怎么也不算是正经宫廷菜。”
大家听着,好像有点道理,牛得水更是连连点头:“对对对,顾师傅说得也有道理啊,你说这清朝的皇帝,他们从关外来的,他们吃习惯了东北的菜,刚过来,就算当了皇帝,你乍让他改,他还真不一定习惯。”
顾全福:“现在流传的一些号称是满汉全席的菜单,我估摸着,就是江南的食谱,那个时候接驾,摆的那菜全乎,都是好东西,文人记下来,就以为这是满汉全席了。”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恍然了,敢情那些菜名都是从这里来的?
顾全福:“不过即使江南接驾的菜单里,也没那些太稀奇古怪的,天朝上国,要的是体面正统,不是稀奇古怪,上了鲍鱼海参,再把江南的各种鲜味儿放进去,这就足足够了,要说什么太稀罕的猴脑,那是不可能,皇家宴席要的是体面正统,四平八稳,讲究的是一个谱儿,不会上那些不伦不类的菜。”
牛得水这下子懂了,一拍桌子:“顾师傅说得有道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下子咱懂了!”
顾全福却继续道:“就我刚说的那些菜名,大家也别觉得皇帝的菜寒碜,宫廷菜,就算是家常菜名,那当然能做出一个名堂,就是后面怎么摆盘,那都是说道。”
牛得水此时已经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当即恭敬地道:“顾师傅,那这次的香港客人,您觉得什么菜最合适?最能显出咱玉花台的档次来,最能让香港人知道咱大陆菜的厉害!”
顾全福略想了想:“我回头列一个菜单吧,就做几道地地道道宫廷菜,也是满汉全席里的名儿,都是咱家常的食材,连那些燕窝什么的都不用,也省得咱费着劲去扒拉那些稀罕食材。”
牛得水连连点头:“这敢情好啊!顾师傅,这次过来的那位香港明星在香港可红了,如果他吃了咱们的菜能说好,回去香港一说,一个是为咱玉花台争光了,另一个也是为我们正宗的满汉全席正名了,满汉全席是咱们中国人的菜,那些小日本,拍什么满汉全席的电影节目,咱就得狠狠地揭穿他们的阴谋!让他们看看,别没事吹日本电视台的满汉全席,看看咱大陆的,那才是正宗货!”
牛得水今年五十多岁,和日本打仗那会儿他十几岁,曾经的事他都记得门儿清,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对小日本那就是咬着牙的恨。
和平年代了,大家搞外交了,不打仗了,但是骨子里的较劲,这辈子都掉不了了。
顾全福:“我尽量,今天我先根据我们的时令拟一个菜单,晚上时候给你看。”
牛得水:“好!就这么干了!”
回去路上,顾舜华想起这事就觉得自己爸爸了不得,真是什么事都能说出个道道来啊,连大学教授还有什么宫廷膳档都给扯出来了,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那香港的满汉全席,听爸这一说,显然是扯着大旗作虎皮,其实就是给自己立一个响亮的名头来招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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