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总攻大人
可但凡它有什么躁动,都被主人极大的威压给震慑了。
般若:行,你想养蛊就养吧,谁都帮不了你。
昭昭并不知道般若和主人那点“小矛盾”,她只是发觉这去九华剑宗的路没有半点熟悉。
“我虽然不太记得去剑宗的路,但也不至于完全陌生。”昭昭慢吞吞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荆沉玉没回答,但这里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他没一会儿就带着昭昭下坠。
她注意到这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岛屿,不同于蓬莱,这里的海千里冰封,海中央的岛上也没有植物,全都是被雪覆盖的山石,一片白茫茫的。
就连他们站的地面也被积雪覆盖,往前方看,能看到一座大门紧闭,在风雪里矗立的庄严巍峨的宫殿。
“……这是什么地方?”
昭昭抓着荆沉玉的衣袖,自从离开江家,她就总要这样抓着他身上某个地方才行。
“我的闭关之所。”
是这样?昭昭手稍松了一下,跟着他往前走,宫殿的大门打开时,有雪色的烟尘漫起。
她顶着寒风进去,看见的也是清清冷冷的琉璃殿内部,这是座漂亮的宫殿,可清幽的殿内光线昏暗,偶有光线的地方也会有落雪降下,处处透露着难言的寂寞。
“到这儿来做什么?”昭昭很不解,“不是要回剑宗吗?”
荆沉玉停下脚步,在寂寥萧索的殿内转过头来。
“疗伤。”他说,“不能这样回去。”
“……”
不苟言笑的仙君整个转过身来,自上而下看着昭昭,片刻,他似叹了口气,手抬起,犹豫地皱紧了眉头,最后还是闭上眼睛,用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
昭昭瞬时僵住。
“你怕,那就先不回去。”
荆沉玉的声音缓慢低沉,明明还是清清冷冷的,但就是有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待我痊愈,你也可痊愈,届时再回去。”
那样的情况下,昭昭自己有实力,大约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昭昭低着头,她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就是一个杀过她的人,一而再的发现了她的不安,在努力给她安全感。
这种感觉太矛盾了,昭昭极力克制,呼吸不稳,唇齿间漫起血腥味,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隐忍得咬破了嘴唇。
……
荆沉玉想体贴谁的时候,是真的无可挑剔,她不止一次这样想,如今更是这样想。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看出来了,她那奇怪的兴奋,那放肆的笑,还有不断动来动去的手脚,都昭示了她的紧张和畏惧。
她是怕。
她真的在怕。
越靠近九华剑宗,她就越是害怕。
荆沉玉……
肩上的手缓缓落下,按在腰间,将她按在了他怀里。
“不会有事。”他的声音低沉清澈地在头顶响起,“真的不会有事。”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清寒的桃花眼里满是认真之色。
“不会让你死的。”他不断承诺,“真的不会让你死。”
昭昭不知怎么就眼眶发热。
她抓着他的腰带一点点扣,目光定在他身上,红唇带着血丝,那种脆弱又坚韧,不容人轻视的压抑的美,让荆沉玉喉结微动。
他微微拧起眉,眉间抹额开了,自然而然地掉落,露出他眉心朱砂痣。
朱砂痣,红尘种。
昭昭长睫翕动,他慢慢落下手来,按着他扣他腰封的手,轻轻往腰后一按。
“抱吧。”他说,“是我求你抱的,不是你想抱。”
昭昭气息一滞,终是再也忍不住,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
她将脸埋进他如云的道袍里,死死得抵着他的胸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不喜欢他。
只是这一刻,或许是为对未知结局的迷惘,或许是太紧张,她不容许自己软弱的,但真的,她需要一点时间,需要给自己点安全感,不拘是什么人,是被子也成。
在她迟疑着矛盾着,未曾决定的时候,荆沉玉主动了。
他说:“是我求你。”
是啊,是他求她的,她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将他当做被子也好,当做别的人也罢,这处处不熟悉的书中世界里,她总要有个喘息的地方。
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荆沉玉双臂缓缓收紧,将她抱在怀中,呼吸都放得很轻。
第68章
荆沉玉的闭关之所唤作雪荒天,在琉璃殿内的正中匾额上有写。
昭昭抱膝坐在中庭,这里有条长廊,长廊外是小花园,种了一棵参天的花树,即便外面那样冷,这棵树依然开满了雪白的花,很像梨花。
昭昭喜欢梨花,荆沉玉疗伤,她就坐在这里看。外面还在下雪,雪花伴着落花落下,鼻息间满是沁人心脾的味道,昭昭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记忆回到刚来那天,荆沉玉“求”她抱他的时候。
花香和雪香好像变成了他身上的冷檀香气,昭昭是恨他的,恨不得他死,这份心意绝对没有更改,哪怕走到今日,哪怕她和他分割关系也无法杀他,她还是想要折磨他,让他尝一遍她受过的苦。
这种决心从来没变过,可是……又想起当时两人那样近的距离,其实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虽然那给她留下了很糟糕的记忆,但她不该因为单独一个拥抱耿耿于怀的。
或许这就是人类复杂的地方,有时连你自己都不会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响动,因为雪荒天只有她和荆沉玉两人,这动静不是她就是他。
昭昭回神,站起来朝他打坐的地方走,走了没几步就被呵住。
“别进来。”
是荆沉玉的声音,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但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他不是在疗伤?这是怎么了?鉴于他们现在是一荣俱荣的关系,荆沉玉说了他会保护她,之后她可能还要躲在他灵府里,那他能不能以一敌百甚至敌千,就对她非常重要。
他得好起来才行。
所以现在是怎么了。
昭昭完全没把他的拒绝放在心上,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里走。
绕过三重芙蓉屏风,拂开几重雪纱帷幔,她看见了他此刻的模样,也明白了他为何不让她进去。
着实是,有些难看。
荆沉玉倒在雪色的榻上,双眼紧闭,长睫颤抖,浑身都是冷汗。
他衣衫不整,身子也在战栗,黑色的诡异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又或者说,是血管里的血液变黑了,血管凸起,显得极为恐怖。
昭昭停在门口,忽然想起荆沉玉他是中了蛟气的,那还是在莫家空间的事。
三头蛟接近化龙期的蛟气与龙息几乎无异,荆沉玉那时被侵入骨髓,后面出了莫家空间,他好像就……没事了?
事实证明他怎么可能没事,他只是太能忍了,一直忍着,几乎让她觉得他已经好了。
昭昭甚至都快忘记这回事了,现在他真的开始全心疗伤,一切才暴露出来。
他显然是疼到了极点,倒在了雪榻上,撞倒一旁的几案,这才发出了声音,否则昭昭根本不会发现。
这是到雪荒天的第三日,前面几天他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昭昭不由想到之前三天每天他入定出来,脸色都非常苍白,唇瓣毫无血色的样子。
她是他的心魔,疼这种切肤的感受,她应该也会有点精神上的共鸣,可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是他做的吧,他在隐藏。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这份心思,真不愧是你啊荆沉玉。
昭昭眼神复杂极了,荆沉玉疼得口不能言,只能勉强抬手让昭昭出去。
可她就是站在那看着,看他狼狈不堪,看他仓皇无措,就是不走。
荆沉玉从未如此羞耻过,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明明在江家忍得很好,没在她面前流露出半分不对,甚至还杀了梅弦歌,可现在……
现在真开始剔除入骨的蛟气,他却再也维持不住他的体面了。
荆沉玉仰躺在雪榻上,已经再没力气忍耐。
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刚才极力咬着唇瓣,现在完全放开,唇瓣已然血肉模糊。
昭昭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很轻,却好像丧钟敲在他耳边。他匆忙背过身去,往严苛冷漠的声音充满了颤抖的破裂感,仿佛她只要不照他说的做,他这座冰雕就会碎裂得彻底。
“别过来。”
他声音嘶哑得不行,满屋子都是他的血腥味。
昭昭体内的魔气又在渴望他的血肉,蠢蠢欲动地驱使着她靠近。
她没有停下,不听他的阻拦,直接坐到了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榻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剑君。
这就是做男主的代价吗,疼成这个样子还要忍耐,换做是她,估计恨不得自杀。
疼到一定的程度人真的会恨不得死,因为死了就不用这么疼了。
想到书里情节,昭昭慢吞吞说:“需要找问心宗的流彩道君来帮你看看么。”
那是原书里他选择的解决办法,虽然也很痛苦,但有个医修在身边,总比自己生剥蛟气来得轻松些吧。
荆沉玉闭着眼睛,曾经何等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剑君,如今苍白脆弱地躺在那,声音低沉而虚弱道:“不必。”
“疼成这样,叫她来帮你看看,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就是了。”
她不痛不痒地说着,语气里没有多少善意,甚至有点麻木。
荆沉玉缓缓睁开眼,他忍耐着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的疼痛,凝眸望着昭昭,过了许久才艰难道:“看我如此,你痛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