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天炎
“那我就不伤心。”
瑟纳尔似乎笑了笑,但长廊上灯光不是太亮,应明月只能看见他的脸,却不能看清楚他的细微表情,她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不过除了温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奥芙拉,遇见你真好。”
这句话大约是对朋友最大的肯定。
应明月立刻笑着说:“这都是朋友之间该做的。”
“只是朋友吗?”
这大概是瑟纳尔今天问得最奇怪的一个问题,应明月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说:“虽然是朋友,但你像我的亲人一样,瑟纳尔大人,我老实说,你别笑话我,在教会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真觉得你像我的父亲,不过我父亲是个普通人,远远比不上你这样的大人物。”
她这句话算半开玩笑半认真说的,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出乎意料,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瑟纳尔很久都没有回答她。
他因为就坐在长廊边上,墙角的阴影落在他脸上,遮住了他上半张脸,让应明月不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他似乎对她的话有些沉默。
难道她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她反思了一下,依然没发现自己哪里说得不妥,只不过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瑟纳尔神父像她父亲一样,可这没什么吧?
她刚到天空教会的那段时间,瑟纳尔神父确实像个长辈一样照顾她,恐怕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像在照顾女儿,那他现在的沉默是因为什么呢?
应明月有些无法理解。
在长久的安静之后,她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继续用带笑的声音说:“其实,我觉得你更像我的哥哥,毕竟你这么年轻,你这么年轻的圣阶可是很少的。”
既然觉得父亲的比喻不好,那她改成哥哥总没问题了吧?
也许男人也会在意辈分和年龄的差别吧,应明月若有所思想着。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瑟纳尔果然开口了。
他用一种有些沉静、甚至称得上平静的声音说:“奥芙拉,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在天空教会的那段时间,他信仰天空,把对神明的信仰当成一切,刚见到奥芙拉时,也只是把她当做神明的眷者照顾,因为她是最小的眷者,所以他总忍不住多怜爱她几分,但他的一切、他所有的虔诚都是因为天空神。
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神明抛弃了他。
天空驱逐他、教会想杀他,只有那个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的女孩站了出来,用她纤细的身躯为他抵挡住一切,一次次救赎他,冒着背叛神明的危险,她将他从黑暗里拉起,给予他新生。
从那一刻开始瑟纳尔就知道自己心中的信仰变了。
神抛弃他,于是他也背弃了神,他的一切属于天空、属于教会,于是他失去了一切,他只剩下那个宽恕他的女孩。
他从来不是什么天生眷者,他本来就是一个背弃之人,他不该信仰天空。
他现在想起过往,只觉得从前的瑟纳尔傻得可怜,可就是那个傻得可怜的瑟纳尔得到了奥芙拉的亲近。
他甚至怨恨、嫉妒自己。
瑟纳尔伸出手,越过长椅,将掌心覆盖在她手背上,他再一次和她说:“原谅我,奥芙拉。”
应明月本能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对瑟纳尔的信任,以及这位神父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不友好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手挪开,只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和道:“瑟纳尔大人,你别害怕,黑暗力量只是一种属性,它并不代表你的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说到这里她也就顺势往下说。
“你也知道,我之前接触过深渊,也接触过祂的力量,瑟纳尔大人,我不想骗你,你身上的力量和祂很相似,也许你真的和深渊有什么关系,但你别害怕,只要你内心坚定,什么也伤害不了你。”
她只能隐约告诉他一些隐秘,至于容貌相似这一点她根本说不出口,因为那会暴露太多东西。
但可以肯定的是,瑟纳尔身上的黑暗力量肯定祛除不了,他也无法再继续信仰天空,或者奢求有一天能被天空宽恕,祛除他身上的黑暗力量,重回光明怀抱。
这种事情对于应明月这样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实在无所谓,可对于瑟纳尔来说却是一件备受打击的大事,毕竟她上次还答应过他,会祈求天空宽恕他。
但瑟纳尔这次的反应很平淡,他甚至没有露出什么激动痛苦的神色,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被阴影遮盖的晦暗里,应明月听见他有些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我不害怕天空。”
他不害怕天空,他只是害怕她不再宽恕他。
应明月再次感觉到些许奇怪,不过她没开口询问,毕竟她从没想过瑟纳尔神父会伤害她。
至于其他的事,背叛天空又或者信仰深渊......她哪儿在乎这个啊。
应明月抿着唇角想了想,很快把就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瑟纳尔神父没有觉得痛苦或者伤心,他选择接受这个事实,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之前还愁了好久呢,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亏她还酝酿了不少时间。
想了想,应明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觉得明天还可以问问瑟纳尔神父对自己体内的深渊力量有什么感应,说不定会和教皇一样有些明悟,也许就能弄清楚这些事情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了。
带着这种轻松想法看了会儿月亮,感觉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应明月笑着提议结束这次消食活动。
瑟纳尔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倒是塞西斯唇角微动,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但他看了眼眉眼温柔的瑟纳尔,又收回了这个打算。
三个人分开各自回去休息。
塞西斯也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他带着略显沉重的心情和凯伦离开。
倒是应明月很不好意思地发现瑟纳尔神父依然没为她准备房间。
也许这位神父大人是习惯了?但这样始终不太好,应明月有种自己无端占他便宜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他卧室里的书,洗漱完之后,应明月爬上了他舒适的大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同样洗漱完从盥洗室里出来的瑟纳尔神父露出个略显羞涩的笑容,她小声说:“瑟纳尔大人,我喜欢你古堡里靠南边能看见花卉的那个房间,明天我能住到那里吗?”
她尽量用了委婉并且不着痕迹的方式提醒他‘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事实。
瑟纳尔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看见应明月已经爬上床,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活动,于是关了灯,走到另一边也上了床。
和应明月相隔只半个枕头那么远,黑暗中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些笑意。
“奥芙拉,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这间房的窗外也种上花。”
然而这根本不是一个重点。
应明月微微皱眉,她咬咬牙,干脆直接说:“瑟纳尔大人,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你只是照顾我,但这样终究不是很好。”
坐在她身边的瑟纳尔似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应明月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他的袖子掠过被面。
就在她有些迷茫想着瑟纳尔神父干什么的时候,就感觉有人靠近,然后是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
瑟纳尔越过宽大床铺中间的隔阂,伸手将她拥在怀里。
应明月愣住了。
她甚至很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推了推他的肩膀,但没推动,于是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不解道:“瑟纳尔大人?”
瑟纳尔双手环抱着她,下巴就靠在她肩上,在她说话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侧脸,呼吸声更清楚了,而应明月甚至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颈边碰触了一下。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平静,和白天温柔的音调完全不同。
“奥芙拉。”
念她名字的时候尾音略有些拖长,像是抵在唇齿间厮磨过一样,他的声音声音很低,甚至有些喑哑。
“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原谅我,对吗?”
他环抱她的动作微微松开,但掌心按在她背脊上,温度并不高,却给人一种十分炙热的感觉。
应明月呼吸一滞,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她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原谅他,可她以为他说的是对天空的信仰啊,并不是指这个意思,瑟纳尔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说这些,动作还这么奇怪,这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应明月在他过于炙热的怀抱中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抵了抵瑟纳尔的肩膀,想拉开距离,然后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下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瑟纳尔大人,你怎么了?”
“别害怕。”
他的声音依然很温柔,按在她背心的手掌微微下移,将她禁锢在怀里,瑟纳尔眼里的黑色和黑暗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那原本该是一片蔚蓝,“我不会伤害你,奥芙拉,我只是很嫉妒天空,祂拥有那么多,拥有全世界,为什么连一点小小的光明都不愿施舍给我?”
“?”
应明月眼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个瑟纳尔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他在怨恨天空神?
这不科学啊,瑟纳尔神父不是天空神的虔诚信徒吗?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她太过惊讶,以至于在这样的情形中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不过很快她就悠闲不起来了。
瑟纳尔神父松开了他的怀抱,就在她想松一口气告诉祂信仰改变了也没关系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面容温柔有着蔚蓝色眼眸的神父带着动容的表情低下头去,他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仿佛亲吻神明一般虔诚。
应明月因为之前被深渊眷顾,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她看到神父大人亲吻完她的手背之后只略微停顿,他并没有停止,顺着她的手指亲吻下去,直至指尖。
柔软的触感和温度让她忍不住微微一颤,有些恍惚。
也许是感觉到她的颤抖,瑟纳尔终于停下动作,他抬起头,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中,目光直视她的眼眸。
“奥芙拉,一切罪过都是我的,你依然纯洁无瑕,无论你是否属于天空,但我属于你。”
他温柔的眉眼凑近,呼吸喷洒在她鼻梁。
应明月猛得抖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瑟纳尔疯了,总之现在的情形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而且和她从前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瑟纳尔也许是被黑暗力量影响太深,他甚至有些难以自控,这么下去可是很危险的。
她在不在乎和瑟纳尔神父发生超出友谊的关系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一旦发生,天空和深渊绝对会分分钟劈死她。
包括瑟纳尔神父,这可是十死无生的事情。
应明月身躯迅速往后仰,她极力安慰他:“瑟纳尔大人,你冷静点,你只是被黑暗力量影响太深了才会有这种奇怪感觉,而我是天空的眷者,神明时刻注视,万一被祂看到,我们都会死的。”
也许是‘死’这个字让瑟纳尔冷静了一些,他动作停下,静静注视她,许久才看到他缓缓离开,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黑夜里似乎隐约有些难忍又憎恨的叹息响起。
他或许不在乎天空对他如何,可他在乎奥芙拉。
哪怕黑暗淹没,蒙蔽他的双眼,让他抑制不住心中欲-望,他也时刻记得神明的威严,记得奥芙拉还是天空的眷者,背叛神明,天空不会饶恕她。
天空。
他憎恨却又难以企及的存在。
瑟纳尔落在被面的双手握紧,掌心传来刺痛,但他却毫无所觉,只有双眼在黑暗中沉郁着冰冷的微光。
应明月依然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根本不敢靠近他。
她稍稍松了口气,无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刚从狗血里淌了一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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