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只是一个可能。皇家是非地,咱没必要让闺女去趟那浑水。”贺啸天说。
自古皇家是非多,真不如寻常人家自在。
“回头我去找平乐聊聊,开解开解她。”叶秀芝说完,忽觉不对:“咦,你既知平乐心思,昨日还邀康平王入府?”
“这都没影儿的事,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若我对康平王横眉冷对,拒人千里,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贺啸天说:“就这么静静的,谁也不惊动,将来各自婚嫁,过些年见面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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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平乐缠上胸,换上一身按她身量裁剪的男装,又对着镜子化了个黑妆,把自己完完全全打扮成一个男人,提着两坛邱氏私酒库里偷来的两坛四季酒,让碧溪掩护着从后门溜出侯府。
这是她三年来的惯用伎俩,这样装扮起来出门特别方便。
她沿着朱雀街一直往东走,来到白墙黑瓦的巡城衙门东侧门,这里是衙门内的官差走的门,两个守卫拦住她问话:
“干什么的?”
贺平乐故意粗着嗓子说:“两位兄弟好,我是来找方衙司的。”
一般百姓走南门,知道门道的才会走这处,两人将贺平乐上下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个回道:
“你是他什么人?”
贺平乐赶忙说:“朋友,我是他朋友,特地来给他送酒喝的。”
将手拎起,守卫看见酒坛,惊讶道:“喲,有间酒坊的四季酒。这酒可稀罕。”
贺平乐点点头:“是是是,好不容易买的。”
说了几句话后,两个守卫对贺平乐稍稍放下戒备,说道:
“你来得不巧,方衙司刚出去巡街了,要不你下午来看看。”
贺平乐得了话,了然点头:
“哦,这样啊。那好吧,有劳两位兄弟。”
“别客气。方衙司的朋友,就是咱朋友。”两个守卫也是爽快人。
贺平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将之递给其中一个守卫说:
“我下午还有事,要不这酒劳烦二位兄弟帮忙交给方衙司吧。就说贺二郎送来的,说我谢他教导之恩,特来赠酒,他一听就明白的。”
守卫问:“这么贵的酒,你就不怕我们偷喝了?”
贺平乐大方道:“嗨,喝了就喝了,两坛酒的事儿。下回我来再给你们多带点。”
两守卫本就是开玩笑,接过酒说:
“放心吧。这酒一定给你送到。”
谢过二人,贺平乐从东门离开,从墙缝抠下一根杂草拿在手里把玩,犹豫着要不要趁这机会玩一玩,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两匹马从巷口驶入,贺平乐随意看去一眼,顿时吓得转身,贴墙站着,等那两匹马从她身后驶过后良久才敢回头。
捂着心口纳闷,秦砚怎么来了?
两匹马上的人分别是秦砚和韩幸之,好在贺平乐反应快,不然就要跟他们打照面了。
她贴着墙快步往前走,走到一个转角赶紧闪身进去,蹑手蹑脚巴着墙边悄悄探头往巡城衙门的方向看,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见秦砚和韩幸之两人在守卫们的迎接簇拥下中门而入。
切,竟然直接进去了,有权有势了不起啊。
贺平乐暗自冲那个方向白了一眼,回头就看见她要找的人领兵从巷子口进入。
这人叫方连胜,武状元出身,现任巡城衙门东城总衙司,贺平乐的暗器功夫就是从他这里学的。
昨晚因为一手暗器让贺平乐扳回一城,今天她就想拎两壶就来感谢感谢他。
方连胜二十来岁,面宽体健,皮肤黝黑,外形不太符合这个朝代的贵族审美,但却意外合贺平乐这个现代人的眼缘,毕竟八块腹肌的滤镜还是很厚的。
贺平乐走出巷子,方连胜便看见了她,对身后巡城官差们说了几句话,官差们便率先回去,他来到贺平乐面前,问道:
“贺老弟是来找我的?”
方连胜声若洪钟,中气十足,说话时眉眼具笑,牙齿雪白,衙司官服穿在身,笔挺端正,妥妥一枚阳光爽朗型帅哥。
他和贺平乐的相遇是偶然,当时贺平乐便是这种装扮溜出府,后来相处也一直保持,因此方连胜至今不知贺平乐是女子。
两人在金水河畔相识,那时贺平乐在河边练习投掷功夫,被一个不开眼的盗贼撞到,方连胜那时正在追赶他,便远远对贺平乐喊,让她帮忙抓住盗贼。
贺平乐没多想,赶忙扔掉石子,一把揪住盗贼的发髻,把他从前面抛到后面,让赶来的方连胜把人擒住。
后来盗贼被抓回巡城衙门,赃款也追回,可谓大功一件,方连胜感激贺平乐,见她在河边投掷石头,问她是不是在学暗器……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方连胜把暗器的窍门一一告知贺平乐,这才有了贺平乐回家苦练的事儿。
“我近来暗器功夫有所小成,饮水思源,便拎了两坛酒来谢你,酒在衙门守卫处,你回去别忘了拿。”贺平乐粗声说道。
方连胜摆手:
“贺老弟你也太客气了,就为这事儿来找我的?”
贺平乐点头:“对,没别的。方大哥你衙门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贺平乐拱了拱手转身就走,那速度就差跑起来了。
方连胜看着她急急离去的背影,纳闷自言自语:
“急什么呢?”
目送她离开后,方连胜也转身回巡城衙门。
从守卫处得知两件事,一件便是贺老弟说的送酒之事,方连胜拎着酒看了一眼,被酒坛上‘四季酒’三个字震惊到了,这酒在市面上重金难求,贺老弟这礼送得也太重了些。
不过没等他震惊完,第二个消息直接把他对这件事的震惊给压了下去。
“你说谁来找我?”方连胜难以置信问。
守卫说:“康平王!”
方连胜倒吸一口气,问:“人呢?”
“在后堂吧。衙司您赶紧去吧,别叫王爷久等了。”守卫提醒。
方连胜哪敢耽搁,急急忙忙赶去后堂,见到了正在院里喝茶的秦砚。
“卑职参见王爷,因公务在身,未能远迎,还望侯爷见谅。”方连胜把酒坛放在地上给秦砚行礼。
秦砚起身虚扶:“方衙司请起,是本王没打招呼不请自来。”
方连胜起身,又赶紧弯腰把酒坛提起,秦砚请他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酒坛便被放到桌上。
秦砚扫了一眼那酒坛,觉得酒坛的风格很眼熟,随口问了句:
“这酒是……”
方连胜回:“城中有间酒坊的酒,名曰四季,是一个朋友先前送来的。”
秦砚没惊讶这酒的名字,却有点惊讶方连胜说的那么朋友,因为他刚才路过巡城衙门的巷子时,看到一个身形与平乐极为相似的背影。
当时他特意多看了两眼,直到那人转过身,是个黑面汉子,他才没在意,现在听了方连胜的话,秦砚忽然被点醒了。
会手提四季酒来送礼,身形与平乐相似的人,除了平乐本乐之外不做他想。
而平乐为何会拎酒来谢方连胜,秦砚已然知晓原因。
“不知王爷特意前来,有何吩咐?”方连胜问。
秦砚收敛心神,想起正事没说,回道:
“哦,是这样的。本王前几年不在京中,如今回来,陛下叫本王接管禁军,本王思来想去后想到了你,不知你可愿调离巡城,到本王麾下?”
“禁军处等级森严,你初入未必能做统领,但四品带刀左领应该不成问题。等过几年资历够了再做晋升,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砚将来意说出,方连胜已然听得目瞪口呆。
他是开元三年的武状元,那年才十八岁,以为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被放到巡城衙门,说起来叫巡城御史,巡城衙司,可实际做的就是跟市井街道相关的事情,熬了这么些年,也只是个五品衙司。
康平王承诺他的可是四品带刀左领啊,再说了,只要能入得了禁军,哪怕没有这官职他也愿意。
“王爷,您说真的?”
秦砚道:“不是真的话,本王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幸福来得太突然,方连胜有点不敢相信。
扑通跪地,给秦砚磕了几个头,说道:
“王爷的提携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秦砚让他起来,说:“若非本王之前染疾,凭你的能力,多年前就该入禁军磨砺的。”
方连胜感激不已:
“王爷您染疾后仍不忘关照卑职,亲自授我暗器法门,使我有一技之长傍身,此恩未报,又受新恩,卑职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砚亲自将他扶起身,让他重新落座,目光又不禁落到石桌的酒坛上,问道:
“这送你酒的朋友,不知是何身份?”
方连胜还处于激动中,秦砚突然转换了话题,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直到秦砚指了指那两坛四季酒后,方连胜才恍然大悟:
“哦,王爷说的是贺老弟啊。”
秦砚迷惑不解:“贺……老弟?”
想起那张故意涂黑的脸,秦砚明白过来。又问了些关于这位‘贺老弟’的事情。
方连胜虽然不知道康平王为何对贺老弟的事情那么感兴趣,但他依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完这些后,方连胜送秦砚出门,将两坛四季酒诚心诚意送到秦砚手中:
“王爷,卑职不善饮酒,这两坛酒还是王爷带回去喝吧。”
虽说将朋友赠与之物转赠有点不厚道,但方连胜见康平王对这酒相当感兴趣,他也只好忍痛割爱。
“本王初回京城,常听人提起这酒,确实还未尝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
秦砚这边倒是没推辞,让韩幸之接过手,两人在方连胜的目送下,翻身上马。
送走命中贵人,方连胜一路吹着口哨回了后堂,开始准备写调任申请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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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是舞阳伯夫人的生辰,邱家早早就送来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