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煎蛋
提起[桃乐斯]这个名字, 奶奶的表情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奶奶闭着眼睛, 回忆起过往的时候不禁露出安详又怀念的微笑, “桃乐斯姐姐啊,她是个喜欢在晴朗的天懒洋洋地嗮太阳、逗小猫咪的女孩哦, 小时候我每每看到都觉得很像一个老婆婆在发呆呢, 虽然现在变成老婆婆的人是我就是了。”
“唉~难以想象。”昨天她毫无声息地突然出现, 我快以为是鬼魂了。
奶奶呵呵笑着, “桃乐斯姐姐啊本质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哦。”
我夸张地说:“我觉得整个基地的人都不会赞同奶奶你的说法哦。”
“基托爷爷可能会赞同的。”妹妹马琪也凑过来。
“所以呢,桃乐斯做过什么事让奶奶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昨天奶奶说五十年前桃乐斯是在阿尔法的时候是投宿在奶奶的家里吧。”
“是呢,其实我的[秘传伤药膏]配方是桃乐斯姐姐教给我的哦。”
““哎哎?!!””我和马琪都发出惊叫声,奶奶的独门秘制伤药膏可是整个基地的必备急救物资, 好多人都是托这个药的福才免于受伤的时候被感染。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教奶奶配方啊,奶奶和外曾祖父给了她什么好处吗?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好用的配方呀?”
“等等,马琪你一口气问太多了。”
“抱歉。”
“呵呵,没事,”奶奶摸摸我们两个的头顶,“奶奶和外曾祖父什么好处都没给桃乐斯姐姐哦,倒不如说是桃乐斯姐姐帮了我们很多呢。”
“奶奶的妈妈在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再没有回来了,奶奶的爸爸一边辛苦工作一边照顾着我,因为阿尔法的水资源谁要用钱买,老实说金钱一直很紧张。虽然将原来的房间收拾出来出租,但是来投宿的客人礼貌都不怎么……”奶奶重重叹了一口气。
马琪表情很严肃,“那些客人欺负奶奶了是不是?”
奶奶轻轻拍拍她,“所以你的外曾祖父宁愿赔钱都要将那些人赶走,之后也对住宿的人要求很高。”
奶奶拿出她兜里的小木雕,无奈地说:“不过也正因为要求很高,所以一直都没有符合要求的人来住宿呢。”
我想到结果了,“然后奶奶和外曾祖父就更没钱开饭了。”
“就在这个时候,基托叔叔带着刚来阿尔法的桃乐斯姐姐过来了,桃乐斯姐姐不光对租金、定金很大方,自己也很有礼貌。明明我们都没有说,但是她发觉到我们家的难处之后,就经常会给点小费让我帮忙跑腿,通过这种方式既让奶奶我赚到钱,又保护了我的自尊。”
奶奶闭着的眼睛有些湿润,“一开始我也没有发觉,直到有一次我给桃乐斯姐姐买药草的时候,药材店的店员小哥哥说漏了嘴,其实前一天桃乐斯姐姐就到过他们店里提前看过药草并且交代过他们了。”
“配方的事情,桃乐丝姐姐也只是很随意地提起,8岁的我还以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直到基托哥哥说这是市面上都没有的特别配方,我才知道这个药膏的价值。现在想来,在知道配方的前一晚,我好像发过牢骚抱怨做木工的爸爸经常手会受伤呢。”
“桃乐斯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这个配方的价值或是借此要求我和爸爸做些什么报酬,即使之后我和爸爸十分郑重地向她道谢、想给她什么,桃乐斯姐姐直到来我们告别也什么都没有要。”
我都感动到差点掉泪了,但是马琪还在冷酷分析,“也可能是奶奶你的东西对她没什么用吧。”
“马琪!”太不会看气氛了。
但是奶奶没有生气,“那么这次的事情又是怎么样呢?明明只要桃乐斯姐姐不说,我们很可能就永远不会知道子龟的事情,明明我们什么像样的报酬都给不出,桃乐斯姐姐却还是愿意舍命去战斗。”
“也可能这些魔兽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她连主宰者都能轻松打倒。”
“马琪。”奶奶提高声音叫妹妹,奶奶生气了,然后奶奶又降低了一点声音,抓起我和有点害怕的马琪的手,“马琪,朱莉,奶奶希望你们要记住绝·对不能将他人的付出和帮助视为‘没什么的事情。”
“这份付出可能对于那个人来说没什么,但是他人的付出、特别是没有回报的付出不是必然的。你们都长大了,知道从来不存在他人帮助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有人以这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理由让你们去帮他做事,你们会觉得怎样?”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感觉糟透了,我不会理他,甚至可能还会因为他态度恶劣而揍他啊—”
换位思考,这不就是桃乐斯现在的处境吗,然后我们就是没有礼貌不知感恩的混账?!这个角色转换得让我难受。
马琪低下头认真道歉,“对不起,奶奶,我知到了。”
奶奶粗糙又温暖的手揉揉马琪的额头,“奶奶的这一生虽然过得动荡辛苦,但是因为有很多人的帮助,所以过得还挺开心的哦。年幼的时候,有爸爸保护我,有基托哥哥的赤虎队和白狮子守护我们,现在年老了有桃乐斯姐姐告诉我我的孩子未来还有希望,奶奶啊觉得很幸福哦。”
““奶奶!””我和马琪感觉到点什么赶紧抱紧奶奶。
“朱莉和马琪都长成让奶奶骄傲的漂亮姑娘了,乖,去告诉伯特团长,奶奶志愿报名参战吧,我的这双手还能自己推得动轮椅,可以帮忙运送物资。”
““不!!””
… …
我看着两个哭着鼻子被我强硬赶走的孙女,呀咧呀咧真是些大小孩呀,明明桃乐斯姐姐年龄比她们还小呢,哎呀这么说我叫桃乐斯姐姐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我摸着爸爸雕给我的小木雕,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我知道这是小时候的我,我也知道桃乐丝姐姐说“在城里捡的”是在骗我。
当年撤离只是一个下午的事,来得紧急,名额还有限,爸爸将我托付给基托哥哥后,说着之后一定回来找我之后就没了音信。
在幸存基地找不到,求基托哥哥回城帮忙找,回来却跟我说爸爸已经临终了。但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哦,自小相依为命,我一直感觉到我和爸爸之间有一条纽带,我知道爸爸在不算活着地活着,我梦里也能感受到爸爸痛苦的叫喊。
虽然岁数一直在增长,但是每到夜晚睡着的时候我总会又回到那次分开的时间里。
“现在,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我将未完成的小木偶放进胸口的口袋里,自那天起一直停滞的时间终于要开始流动了,“爸爸,我也要作为家长去努力了。”
—— ——
一个人在会议室喘息的时候听到敲门声,是谁啊?我应该告诉门外的卫兵不要让人进来才对。
“伯特。”
“贺拉斯叔叔。”虽然年老但腰背始终笔直的前金狮子队队长,现在也有着白狮子称呼的贺拉斯叔叔在我对面坐下。
“今天晚上在广场你要发表演讲吧。”
我一脸茫然,我没有这样的预定吧,“演讲,讲什么?”
看到我的样子,贺拉斯叔叔叹了口气,“伯特,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啊。”
这话就是变相对我失望,我硬起脖子,严肃地指出他把自己的倾向加在我身上,“贺拉斯叔叔是主战派吧。”
没想到却被贺拉斯严厉地喝止,“伯特,不要分派系。基地的人数很少,我们能够活到现在靠的是团结一心。即使意见立场不同,也不能分派系阵营,这会割裂民心的。”
我有些慌乱,“抱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失言了,不该有的错误。明明我都已经65岁,坐上这个位置,稳健处理各项事务也有25年了,为什么在这些前辈的跟前我总是还和以前的小鬼一样,这让我感到很挫败。
贺拉斯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性子就是跟门罗一样心直口快。但是啊,伯特,你是这个基地负责人了,必须要谨言慎行,不能做出会让人误会、错误解读的话,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能够理解你的人在你身边帮你解释的,知道吗?”
“我晓得的,谢谢,”我注意措辞地换了个问法:“贺拉斯叔叔是要参加这次战斗吗?”
贺拉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一会儿才说:“伯特啊,我是个软弱的人,是个比基托·凡还要软弱得多的胆小鬼。”
只有这点我绝对不认同!“怎么会!那只不过是只再也站不起来的无牙老虎,怎么能跟贺拉斯叔叔比。”
然而贺拉斯缓慢地摇头,“你搞错了,我只是[体面地放弃了战斗]而已。”
“什么?”
“你们都说我当年是‘明智地放弃’,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害怕地逃避’而已。”
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愕然地看着侧过脸垂着眼皮的贺拉斯。
“伯特,害怕失败没错,这是面对巨大困难的第一反应和本能,特别是作为最高负责人、作为被民众寄予厚望的英雄是不能失败的。”贺拉斯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说得十分缓慢。
“一旦失败了,就是终身洗不去的污点,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失败者。即使你有充分的理由,失败者的理由听起来也只是个笑话而已。伤心也不会得到同情,只会招人厌烦。身居高位者身败名裂,那多可怕啊。”
心脏就像被尖锐的利箭射中一样,“不!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
“伯特!听下去!你有义务和责任听下去!”贺拉斯一拍桌子,橙红色的眼瞳等着我,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你讨厌基托作为失败者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但是你没看到我从来都不敢直面面对他。因为基托是被失败压低了头,而我始终挺直脊梁,不过是为了维持我自以为还有的自尊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贺拉斯你没做错,当年要不是贺拉斯叔叔你迅速决定撤离,说不定当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幸存下来了。”
“但如果我当年选择跟基托一起并肩作战,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幸存下来,不过今天讨论这些都没意义了。”贺拉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伯特啊,我当年或许没有做错,但是我也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啊。[从战斗面前逃开的胆小鬼]往后只有还活着一天,这个身份就会一天比一天沉重。”
“但是只为了自己的心情,只为了自己考虑,作为负责人来说不是太过自私了吗?”
“是这样没错,”贺拉斯竟然承认了,“但是现在你的情况跟我当年不同,可以为公也为私。”
“从阿尔法到杰特,从字母表的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四十六年间我们换了28个基地。频繁的时候甚至一年换两次,阿尔法方圆二十里的地洞和藏身的地方都已经被我们住个遍了,我已经想象不到下一次如果要换基地又要换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我以前开会的时候商讨过,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以前基地的设施——”
“那么下一个基地里面还有多少人?”
“… …”
“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但是从来没人敢问。我今天就说了,从第一个基地贝塔开始,每次换基地人数多则减一千人,少则三百人。我们现在就剩八百人了,还能再做几次减法?更别说阿尔法那里残留的物资已经不多了。”
“不、别说了,贺拉斯,别说了。”我垂下脑袋,不住地摇头,实在承受不住的心脏隐隐作痛。
“呼——最后一句,伯特。我想告诉你,世界是变了,变得跟我们从前的世界截然不同,变得让名为[战斗]、[斗争]的法则变得更加赤礻果。在这样一个只有战斗才能生存的世界,战斗失败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贺拉斯拉开椅子,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是来说服你的,只是你跟当年的我实在太像了。作为曾经在这个岔路口做出过选择的人,我是来跟你说一下走过了其中一条路的人的感受而已。”
说完这句话,贺拉斯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痛苦地捂住脸。
我憎恨那个背叛了我期待,因为一次失败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将失败写在脸上的败者。
结果他是战斗失败的败者,而我却是比他以下的连失败都不敢的胆小鬼吗?
我无法忍受这点,我绝不可能忍受这点,这不就说明我这四十多年来的愤怒和厌恶都是错的吗?!我才是那个比基托·凡更低劣的人,并且五十年来毫无长进?!
四十年间我都是以此为动力不断鞭笞自己拼搏变强,就是为了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成为他这样的人,如果、如果像贺拉斯说的这样,那我这四十多年的动力和努力算什么!?
想到这我甚至怨恨起直到今天才跟我说这番话的贺拉斯,既然你当初没有说,那么一辈子都不说不就好了。然后这么想着,我又唾弃起不敢面对的自己。
挣扎间想起桃乐斯第一次来基地时说过的话——【真是五十年来毫无长进。】
五十年前她在第一次狩猎时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实力,给了当时的我极大的震撼。我发誓一定要发奋图强,绝对会赶上跟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女。之后桃乐斯消失了,我虽然不能再比较,但我相信全盛期的自己实力十分可靠的。
结果,桃乐斯当年展现出的实力不过是她的百分之一。刚穿越过来,下一刻就一个人轻松打倒了耗尽我们几代人、无数战士都无可奈何的堕落主宰者。
在基地起冲突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出手的速度,甚至连她的影子都摸不着。斯摩莱特的读心能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不过是婴儿玩具。
实力逆天的强大,对于自己奋斗几十年也赶不上五十年前的她,简直不敢相信,但是自己这幅已经老朽的身体也无从锻炼了,况且这之间的差距巨大得令人绝望,也只能承认这就是生来就是强者的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别了。
但是如果连精神上都比不上五十年前的基托·凡的话!我的坟墓也不要也罢了!
—— ——
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小盒子,还以为已经再也不会有用到这家伙的一天了。
“基托,你要去战斗吗?”
“是珀西啊。”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我昔日最好的搭档,我拿起工具慢慢保养。
珀西在我对面坐下,一定要听到我回答似地问我,“基托,你要去阿尔法吗?”
我垂下眼睛注视着银色的木仓管,“为年轻人铺路是老人的使命啊。”
“骗子。”
“……我没有说谎。”
“但也不完全诚实吧,”珀西双手放在桌上,身体前倾问我,“你就是为了桃乐斯,你这个骗自己的蠢货。”
子弹只剩6颗了,待会去问埃文斯能不能帮我做一些吧,还要在里面注入魔力,需要花一些时间准备。
珀西还在说,“不过竟然是‘时间穿越’这也太扯了,‘神隐’不是传说才有的事吗。你找了人几十年,结果对方只是一眨眼就来到五十年后,真是太他妈操|蛋了。”
我指正她的话,“我没有找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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