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车夫喃喃道:“方才掀开车帘,是有一股香味。”
姜漫向马车里看了一眼:“难道是那瓶药?”
“当真有?”头发花白的大夫颤抖着站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了两步。
姜漫忙上前拦住:“等等,可能是毒药。”
大夫已经闻到了车里若有若无的清香,忙上前:“怎么会!这味道我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的目光在马车内扫了一眼,姜漫问:“当真不是毒药?”
“毒药?怎么可能,那可是天灵花,解百毒,传闻死人都能医活,多少年都没有见过的奇花,我还是我爹在的时候,才有幸在贵人府里见过一次。”大夫颤巍巍着急问姜漫,“天灵花在哪里?”
姜漫指了指角落里的小瓷瓶:“没有你说的那什么花,味道是瓶子里那药散发的。”
半天后。
姜漫托腮坐在一旁,看着老大夫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小瓷瓶哭。
“暴殄天物啊!谁干的!竟然将天灵花做成外敷之药!我不活了!”
林见鹤抱臂站在一旁,闻言冷嗤一声。
老大夫打了个嗝继续抹眼泪,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哪个杀千刀的,我可怜的天灵花,就这么被糟蹋了!”
姜漫忍不住问林见鹤:“你可认识萧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这药既然如此珍贵,那宫女怎么给了她?她太想不通了。难不成是那个壮实宫女私下给的,漂亮宫女并不知道?
林见鹤冷冷看她一眼:“不认识。”
姜漫又问:“那贵妃宫里可有个个子很高,较为壮实的宫女?”她用手比了比个子,比自己高许多。
林见鹤眼神更冷了,丢过来三个字:“不知道。”
说完他径直走向马车,看也不看姜漫。背影都透着一股杀气。
姜漫挠了挠头,对老大夫道:“老先生,我们要走啦。”言外之意,药她要带走了。
老大夫眼睛红红的,抬起头,二话不说,竟然拿了个小包裹,手捅在袖子里,站起来也向马车走去。
姜漫:“???”
“走啊。”老大夫扭头催促。
姜漫:“您这是——”
“你们不是去油花村么?捎我老人家一程,我今日正好要到那里去替人看病。”
姜漫想起方才提了要去油花村之事。
“这般巧。”她喃喃。
“你们今日来得巧,再稍晚一会儿,老夫早走了。走吧。那病人病得厉害,等不得了。”
一上车,老大夫自动缩到最里面,离林见鹤远远的。
姜漫捏着药瓶,对目露惋惜的老大夫道:“这药不是我的,我要还回去。”
闻言,林见鹤面色更冷了。他随手将不小心捏碎的茶杯放到一边,漫不经心把玩起另一只完好的茶杯来。
他在心里思索,这女人留着做什么,给他添堵么?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轻声诱惑,杀了她,这样她乖乖的,死人是不会跑的。
林见鹤勾唇一笑,手中茶杯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化为齑粉,他眼睛里全是戾气:“闭嘴。”
姜漫打了个哆嗦:“凶什么凶!再凶你自己走。”
老大夫麻溜地往里缩,心想,小小少年,气势太吓人了。
林见鹤冷冷看了她一眼,翻身就从马车里下去了。
“哎危险!”车夫惊叫,被他吓得不轻。
马车正全力向油花村赶,跑得很快,他这样跳下去,简直是不要命了。
姜漫脸色发白,忙爬到车窗去看,正好看见林见鹤稳稳落在地上。
“停车!快停车!”她出了一身冷汗。
车夫忙停了下来。
姜漫气得不行,她跳下车,气势汹汹冲过去,劈头盖脸便开始骂:“你疯了,要下车你不说,这样就跳下来,不要命了!”
林见鹤冷冷地站着,眸子在太阳底下晶莹剔透。
姜漫骂骂咧咧,就差冲上去打他一顿。总算知道熊孩子为什么总挨骂了。
车夫远远看着,觉得这小姑娘骂起人来气势也挺凶的。瞧她上蹿下跳,围着那小少年转圈,想上脚又忌惮的样子,莫名充满了喜感。
尤其这姑娘长了双圆溜溜顶漂亮的眼睛,瞪大眼睛骂人非但不让人讨厌,反而想摸摸她圆圆的脑袋,或者掐一把她鼓鼓的腮帮子。
有点像打架的小狗。车夫跟老大夫有些忍俊不禁。
“今日你敢走,我就告诉夫子。”最后,姜漫使出终极杀手锏。虽然有些卑鄙,但她还真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来的。
林见鹤垂眸看着她,睫毛垂下来,半晌,吐出三个字:“丑死了。”
他的手动了动,心想,让京墨抓一只狗来养一养。不听话就宰了。
姜漫瞬间炸毛。她丑??
林见鹤却转身上了马车。
姜漫后知后觉,这人,不生气了?
少年的心,海底针,太特么难理解。
她骂骂咧咧跟着上了车,不敢再凶。
他们就这样一路到了油花村。
第27章 胥琛
027
俗话说, 穷山恶水出刁民。
油花村好歹在京城附近,远远算不上穷山恶水。
老大夫说他的病人在村口,姜漫便令车夫驱车过去。
一路上, 许多京城里收摊的小贩,推着车从他们旁边经过, 姜漫掀开车帘看了几眼。
“生活不易啊。”老大夫叹气。
“油花村离京城虽不远, 但若要赶在清早做生意,也必得半夜赶路。你看他们如此勤恳, 却还是勉强吃饱肚子。今年大旱,不知道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了。”
比小贩更饥瘦的, 是后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有些与她和林见鹤年龄相当,面黄肌瘦,一脸麻木地走着。
姜漫看了两眼便放下帘子。
这就是夫子出的题了。
姜漫看了眼林见鹤:“你怎么看?”
旁边一群衣着单薄,脸上脏污的小孩, 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马车。
林见鹤扫了一眼, 抿唇:“冬天才过了一半,最冷的时候尚未到来, 你看他们的手和脚,再看他们的肚子。”
小孩个个都很瘦, 身上衣物勉强蔽体,手脚裸露在外, 难免生了冻疮。发红发紫。
只是这样瘦的孩子,肚子胀鼓鼓的,显得不正常。
“唉。”老大夫叹了口气,“可怜啊。”
姜漫想到什么,跟林见鹤对视一眼,她的神情蓦地严肃起来。
“他们吃的是雪。”姜漫喃喃, 雪吃得肚子都胀起来了,这样便不会饿得难受。
林见鹤看着那些小孩,相当冷漠地开口:“再下几场大雪,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姜漫想起前世,这个冬天很难熬。雪很多。
“夫子既然给了你题,你便要想出个法子。不然他老人家那里交待不过去。”
林见鹤:“让他们就这样死了不好?熬过了今年,焉知明年不是同样的光景?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
姜漫就看不得他这么一副看破红尘生死有命无动于衷的样子。
“能多活几天谁不想。小小年纪,不思上进。”她恨不能提起来把这人抖两下。
整日里不是阴沉沉就是死气沉沉,能不能有点少年人的样子,活泼一点。
“嗤。”林见鹤笑了一声,冰冷的目光从那些小孩身上收回。
马车哒哒哒从又一队人旁边跑过,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喊声。
姜漫掀起车帘看去,一群人围起来,好像有个人跌倒了。
马车跑得很快,一瞬间就掠了过去。
林见鹤视线在那处停顿了一下,姜漫视线所及看不到的,他却可以看到。
一个小孩走着走着倒了下去。
那小孩的脸色蜡黄,步伐虚弱无力。
可能这一倒下去,再也不用醒过来。
他无聊地想,那又关他什么事。谁死了,过得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见鹤。”姜漫叫他。
他面无表情回看过去,姜漫趴在车窗上,伸手去接飘下来的雪,她没有回头,后脑勺圆圆的,雪白的狐狸毛领将她的头裹在里面。
“下雪了。”她转过来,笑着开口,眼睛弯下,脸颊圆嘟嘟的,粉□□白。
一片雪花被她盛在掌心,那只手细瘦,还有些青紫,但透着薄薄的掌心,像观音洒落净水的手。
转眼她又皱了皱眉,担忧地伸长脖子往后面看过去:“唉,下雪了,冷了。”
林见鹤心里涌起一阵恶毒,冷不丁道:“后面有个小孩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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