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雪悠
吴人美在她面前说的这句话已经是过界了,说明他真的将她当作了可以说心里话的知己好友。
季薄情:“您虽然这么说,可若是有朝一日您不能再当这个皇帝了,您大概会忍不住把那个罪魁祸首大卸八块吧?”
吴人美非但没有动怒,反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越国有没有朕,好像没有半点影响。”
“朕不在的这段日子,大臣把持朝政,依旧安排妥当,可见,朕能够顺利继位,也不过是世家看朕年纪小,想要推出来一个傀儡罢了。”
吴人美目光阴森,“朕甚至怀疑,父皇之死是不是他们雇佣玄衣郞去做的。”
季薄情神情惊讶,“不能吧?”
她在心中却暗笑。
吴人美既然能有此猜测,可见他与世家的矛盾愈演愈烈了。
吴人美:“你见识太少了,世家之人顶着道貌岸然的皮囊,说着满口的忠孝仁义,行的却是那豺狼虎豹之事。”
“越国……唉,”他神情沉郁,“朕只希望这次九鼎能落入朕的掌中,如若不然……”
不然什么?
吴人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即便吴人美不说,季薄情也清楚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如今越国国库空虚,这支军队离开长青城不久,明明供给粮草的道路畅通,粮草却总是要晚几天才能到,士兵们吃的都是米粥,肉类少的可怜。
这难道不可怕吗?这还没有离开越国境内,越国的粮草就供应不上了。
可见,国穷,而世家富。
那些消失的粮草也不知道被哪个世家中饱私囊了。
吴人美难道没有追问?
不过被裴宗之应付过去了。
崔不群、裴宗之……世家之人啊。
很快,因病告假的裴宗之便被陛下传唤来。
裴宗之虚弱地披着孔雀翎披风,脸色苍白,时不时以扇掩口,垂眸咳嗽起来。
看着他这副似乎下一刻就要行将就木的模样,连吴人美都有些不忍心把他揪起来。
吴人美道:“裴军师,快坐,快坐,朕不应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还急召你前来。”
裴宗之虚弱道:“陛下定然是有要事。”
吴人美便将九鼎的事情说了一番。
裴宗之闭目思考,又慢慢睁开眼,“这难道不是请君入瓮的计策吗?”
季薄情心脏陡然一跳。
她立刻看向裴宗之,裴宗之却一反常态避开他的目光。
他收拢扇子,用扇尖抵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刚好掩盖他避开季薄情的动作。
晁开天:“军师,这怎么说?”
裴宗之:“告诉陛下消息之人并非是越国专门养在各处的密探,他能得到这个消息来报,就说明这个消息在这天下已经算不得秘密了。”
“恐怕天下各个势力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将九鼎据为己有了。”
吴人美皱紧眉毛,“可是,九鼎就在秀江中,就在青州境内,越国的土地上,这合该是上天赐予越国的一个机会,赐予朕的一个时机。”
裴宗之笑了,笑容里带着丝凉薄,“时机吗?在臣看来,这九鼎恐怕是一道催命符。”
此话一出犹如棒喝。
大帐中所有人都盯着那位病弱苍白又心机一绝的裴家家主。
季薄情眼睛更是亮的惊人。
她实在是欣赏裴宗之的聪明才智。
吴人美:“这怎么说?”
“咳咳……”裴宗之,“陛下,九鼎若在越国境内,那越国此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谁人不想得九鼎?他们若是想要得九鼎,便先要到青山秀江一地,青山与国都长青城何其近,难道陛下还没有看出这招毒计吗?我越国危矣啊!”
吴人美震惊无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一直兴奋九鼎竟然落在他越国境内,却没有想到此中凶险。
是啊,九鼎若是真在越国,不说别的势力,身侧的魏国就不可能放过,杨九春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定会派兵攻占青州。
吴人美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先生,这……这该如何是好?”
晁开天:“请先生救救越国吧。”
裴宗之摇了摇头。
吴人美神情难看,“裴宗之,你是何意?你不救国?”
裴宗之:“非也,臣以为眼下越国已经处于被动,我们要先明白对手是谁。”
吴人美:“若按照你的说法,天下所有人都是越国的对手了。”
裴宗之:“其实,此事缘起是九鼎的去向这个消息从谁哪里传出来的?除了大周女帝,不作他想。”
吴人美猛地一拍桌子,恨得咬牙切齿:“好一个季薄情!”
季薄情当面笑了笑。
不好意思,敌人的怒气就是对朕最好的褒奖。
裴宗之缓缓道:“如今女帝式微,她便用一鼎让局势乱起来,好借此时机发展,更能乱中取胜,女帝果然不愧是被多位帝师精心培养的帝王。”
晁开天偷偷看了一眼吴人美的脸色,开口道:“裴大人,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裴宗之笑了笑:“臣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如今越国陷入了被动局面,我们只能暂时收兵回国,以免国都先被人攻陷了,那我们就成了继大周女帝后的第二个笑话了。”
季薄情:“……”
吴人美一脸担忧,“没错,我们要小心杨九春那个贼子派人来。”
吴人美说到此处,忍不住更加愤恨了,“季薄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放出一条什么畜生来!”
吴人美看向晁开天,“你去整顿士兵,咱们尽早出发。”
等到晁开天离开,帐内只剩下三人时,吴人美冷冰冰注视着裴宗之。
“裴宗之,你老实告诉朕,越国面临如此险峻的局面,世家还不准备出一份力吗?”
裴宗之淡淡道:“陛下,世家是大越的子民,是陛下的臣子,能够为国家和陛下做的,世家自然会去做。”
吴人美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朕是瞎子,看不到粮草这些事情吗?这样子的越国士兵还能打仗吗?”
“朕为什么要将这些刚刚招纳来的新兵派上战场,还不是你们这些世家把持着军权,竟让朕也无法指挥那些士兵!”
裴宗之:“这些,臣不清楚。”
“裴宗之!”
裴宗之侧过头,轻轻咳嗽一声,“若陛下非要臣一句回答,那臣只能说,越国已是强弩之末了。”
“早在先帝在时,臣就说过,世家的问题不解决,越国将会亡于二代。”
吴人美目光如刀。
裴宗之却不慌不忙,“知道女帝为何让世家惧怕吗?甚至惧怕到只敢使出卖弄流言蜚语的手段来损害她的名声。”
“那是因为,女帝从来没将这些世家大族看在眼里,是真正地敢打敢杀,敢株连九族。”
“当年陇西李氏少族长李非凡也是年少英才,李家甚至有与当时的储君季梦真结亲之意,结果呢,李非凡死的足够身败名裂吧?还是由正在议亲的储君殿下一手炮制的,从那以后,世家便都清楚季梦真的心思。”
“她这辈子是绝无可能与世家子弟的成婚的,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的薄情之名,难道仅仅是因为杨九春一事吗?”
裴宗之笑了笑,“当年世家可是上赶着讨好她,各路世家子弟无不任由她挑选,可她可以一边跟你交好,一边杀你全家。崔不群再如何讨女帝欢心,也没有耽搁女帝杀了他的伯父叔父,崔家多么大的一个世家,都被女帝杀怕了,眼下即便投靠了魏帝,也不敢太过出头。”
裴宗之看着吴人美:“陛下,若是你和先帝能够学到季梦真这点长处,也不至于让越国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您是该残忍的时候不该残忍,应当仁慈的时候又缺少仁慈。”
裴宗之摇了摇头。
吴人美用手指指着他,被他气得竟说不出话来。
裴宗之慢条斯理地微笑道:“陛下莫急,您现在还有毒在身上,解毒之事还要靠臣,还望陛下多多体谅臣之不易。”
季薄情诧异地看着此时狡猾又锋芒毕露的裴宗之。
这样的裴宗之太不像裴家家主了,可又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的。
裴宗之:“陛下身上的毒,臣已经有了解法。”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这里的药,每日三丸,七七四十九日后,陛下的毒自然会解开,至于残留在您体内的内力,反正您的武功并不高深,就算自此不能习武也不算什么。”
说着,他就将小瓶抛给吴人美。
吴人美根本没有去接。
小瓶撞到他的腿,又顺着腿滚落。
在瓶子快要掉到地面上的时候,被季薄情一把捞进手中。
裴宗之双手拢入袖中,“臣告退。”
他漫步离开,犹如当时刚刚进军营一样,可此时,他已经跟吴人美撕破了脸,偏偏吴人美拿他无可奈何。
偌大一个军营,吴人美唯一可信之人只有身旁的楚贪狼。
他又怎么能让肆意直爽的楚贪狼去对付裴宗之这么一个奸诈小人呢?
裴宗之离开后,营帐内只能听到吴人美的粗喘声。
季薄情看着手里的药瓶,一屁股坐到扶手上,“陛下,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啊。”
“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您该想想后手了。”
“后手,还哪里有后手,整个越国臣子不是世家人,就是依附与世家之人。”
吴人美神色阴沉,“除非朕引狼入室,让畜生却对付另外一群畜生。”
上一篇:咸鱼穿成年代文炮灰[快穿]
下一篇:穿到六零致富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