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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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江都王到了。”外边内侍通禀。
赵玄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一只绿皮鹦鹉,心思瞧着不在此间,闻言展眉道:“叫他进来。”
那只绿皮鹦鹉嘴里一时不停,尖叫起来:“陛下!江都王来了!江都王来了!”
“江都王来了!”
过了会儿殿门两侧内侍掀了帘子,江都王提步跨入殿内。
他一进门就低头给赵玄请安,半点不露出熟稔的神色,只因这般,才叫人摸不着心思。
那只聒噪的鹦鹉又开始叫,这会儿学着赵玄的语气,冷冷道:“叫他进来!叫他进来!”
赵玄拍了下面前的鸟笼,鸟儿跟个人精一般,似乎知晓了圣上被它吵得不耐烦了,没敢继续发叫。
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没了鹦鹉在中间缓和气氛,两人相顾无言,不知说些什么。
一室冷清中只听到赵玄温和的声音。
“快给江都王赐座。”
李近麟连忙指挥着两个小内侍抬过来一座紫檀木交椅,江都王端着不坐,说:“臣不敢,军中才犯了事,如今尚是戴罪之身,臣还是站着吧。”
赵玄面上温和,半点不像上次会面那般,疾言厉色。
他面含笑意,眼眸深沉,冲穆从羲道:“宫中新得了一只鹦鹉,通人性,活泼的很,听说丛羲往年喜好养这个。”
语罢不待穆从羲应声,冲着一旁的内侍招手道:“等江都王出宫,给他带回去。”
内侍连忙上前接过皇帝手中的鎏金鸟笼,小心翼翼端到了江都王面前,还贴心的给了江都王一碟子瓜子儿。
穆从羲年幼时倒是喜欢逗鸟,后来琐事多,养的几只又先后死了,他便收了性子,正经起来。
哪怕知道陛下心思不纯,身为鸟奴的他也忍不住伸手进笼子里跟它逗弄了起来,手中握着一颗瓜子,那鸟儿便会跑过来啄开壳来吃。
江都王眯着眼睛,好不享受。
他方才一进门就瞧见皇帝脚边睡着一只小黄狗,奶胖奶胖,毛色挺好,瞧着就喜庆,便假惺惺道:“如此贵重的鸟儿陛下要不还是自己留着,不如把脚边这条小胖狗赏赐给臣。臣粗人一个,养个狗儿就成。”
赵玄垂眸看了脚边窝着翻肚皮睡觉的狗崽子。
哪有半点来生人了的直觉?
“旁的都行,这个可不行,你要喜欢,便去犬园挑几只罢了,那些骨头粗壮,也能打猎。”
李近麟跟着笑道:“这可是陛下的心头所爱。”
说完嘴里啧啧啧的去逗那只狗,小狗儿翻了个肚皮,重新睡了过去,根本不理睬他。
穆从羲见状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殿内气氛倒是久违的轻松。
他逗鹦鹉之际,皇帝又留他用膳,穆从羲笑着应了下来,不动声色,一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模样,唯恐被上首的发现了马脚。
毕竟昨夜他引开暗卫的事儿,到现在都还心虚。
席间,皇帝来了句:“听闻近来几日丛羲寻朕?朕今日正巧得空,明日休朝,便又要去清修,你要是有事便来观里寻朕。”
穆从羲不明所以只能应了声,而后察觉不对,立刻假模假样的问他:“这京中道观颇多,去何处寻圣上?”
两人四目相对寒光流转,静了片刻,对此中缘由心知肚明。
穆从羲背出冷汗,心道,老狐狸心计儿贼多。
赵玄见穆从羲的这幅模样,早警铃大作。
他不想自己此生竟还要面对江都王说出这等事,实在叫他羞于启齿。
他神情冷峻,手掌有些发烫:“听闻你的外甥女昨夜去了你府上?”
江都王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惋惜心痛,顾左右而言他:“啊?圣上说她啊,难为您还记得我上次说的事。是啊,那孩子才刚刚十七岁,如此年幼,就被那比她大上好几岁的魏国公退了婚,那亲事是我外甥女还没出世就定下的,从小儿就眼巴巴的盼着嫁给魏国公,您说这真是家门不幸,我那外甥女没出息的模样,被退婚后寻死腻活的,想不开什么事都做出来了,我是被烦的不行,不想管了......”
赵玄目漏寒光,实在不想听下去:“够了!”
穆从羲一脸惊疑的看着赵玄。
“事已至此,你我也无须遮掩,朕与宝儿的事......朕与她早已互定终身,你是她舅父,事关我二人婚事,今日宣你入宫,便是知会你一声的,莫说没有提前告知你。”
赵玄手指抵唇,神情有些窘迫:“宝儿那边还不知晓,对了,你没告诉她吧......”
穆从羲僵住了,觉得此人实在是厚颜无耻之徒!
做出这等事,对着他这个与自己同龄的舅舅,是人都得生出羞耻之心。
可赵玄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仿佛只要他若无其事,窘迫的便是其他人。
“陛下在说些什么臣实在是听不懂,陛下与我同龄,这般年纪与我那甚是年幼的外甥女,你二人......不合适吧...”
还轻飘飘的说你看上我外甥女了,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如今是要打自己的脸,面子掉到地上了便不打算捡起来?
“合适与否也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朕觉得合适,宝儿也觉得合适,江都王难不成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成?”赵玄耐着性子,劝自己今时今日不能对穆从羲发火。
“这绝无可能!”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说罢穆从羲竟要起身离席,饶是早有准备想好了说辞,也被赵玄这幅不要脸面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
如此自傲,哈哈?
穆从羲心里头火气直冒,却又生出了一丝痛快来。
赵玄早料到他不会同意,按压着火气,好言相劝:“江都王插手晚辈婚事,未免叫人不齿,宝儿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她难不成还要一切听你这个舅舅的不成?你也该放手了......”
玉照在穆从羲眼皮子下长大,那真是,玉照一个眼神,穆从羲都知道他外甥女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
昨夜玉照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本就叫穆从羲怀疑,今日又听赵玄这般一说,如此振振其词,开口闭口两人两情相悦,互许终生,这等臭不要脸的话,倒不像是为老不尊的皇帝骗人的话。
“陛下这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甥女再大在我眼里也是孩子,更何况她本来就心性幼稚,顽劣不堪,不管她叫她自己做主?那才是叫人不齿,她的婚事我这边做主,再说不是还有陛下您的圣旨吗?”
赵玄见这位半点不肯退让,顿时也觉得心生没意思,朝着他肃穆道:“兖州的水师营,急调军,江都王便前去调度一二吧。”
调军,这可是实权,多少人等着这个肥差落下。偏偏落他手里,若是往日他必定是高兴的,不过......
穆从羲步伐顿住,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容臣回府邸准备一二——”
“调军令昨夜发的,事不宜迟江都王即刻出发,不得延误。”
“陛下非得如此?叫我连府邸都不能回?”
皇帝露出冷笑,不答他的话。
穆从羲佯装苦笑,心里头却乐了,宝儿早被自己送走,就留一个空了的府邸给他慢慢玩儿吧。
等江都王走后,小内侍颤抖着问李近麟:“大监,这......这陛下赐给江都王的鹦鹉怎么办?”
李近麟笑眯眯道:“派人送去江都王府。”
里头可还有一位尊贵的主子呢。
李近麟又贼贼的问皇帝:“陛下看还有什么赏赐江都王的?一并送过去?”
赵玄听了若有所思,赞赏的看了李近麟一眼,问道:“你说......她这个年岁的,一般喜好什么物件?”
“宝石首饰,珠花玛瑙,还有小猫儿小狗儿,稀奇的玩意儿......保证都喜欢。”
周边的小太监都被李大监的话吓坏了,江都王......竟然喜欢这些物件?!真看不出来啊。
赵玄微微颔首:“那就都送些去,另外佐罗国新进供的那批矮脚马,也选一只送过去。”
他想了想又摆手道:“算了,那马太小,虽说可爱,也只能当个玩意儿,她身子也不便骑马。”
李近麟连忙谄媚起来,大着胆子道:“那都是给小孩儿骑得,陛下送去,想必姑娘也用不着,还不如自己留着,过两年有了小皇子小公主,给他们骑呢。”
赵玄僵了片刻,笑骂他:“胆子越发大了,没个正经的。”
等宫室里人都走干净了,赵玄道:“去前殿吩咐一下,午朝提前。”
穆从羲此人他最是了解,若是知晓定会从中作梗,使出毒计,叫宝儿跟自己离了心。
他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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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失约了。
暗卫都回禀说人还在府内,没见人出府。
赵玄心中生疑,耐心终是耗尽。
叫人备马前往江都王府,殿前禁军连忙下去安排,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走出殿门,外边又来人了——
来人是明光铠卫,往日并不在跟前侍奉,而是守在观门口,只见他一脸激越,拿着信纸双手奉上,只差将急功近利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陛下!女婢往紫阳观送来了一封信,说是那位大姑娘给陛下的!”
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内幕消息。
赵玄面色晦涩难辨,他看了眼那封信,竟是生了迟疑,脸色刹那沉的厉害。
半晌才道:“呈上来。”
第36章 她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正是下晌,殿外烈阳西倾,挂在屋檐边上,透过窗将赵玄的脸照的光影扑朔。
信纸摸着不是单张,赵玄方才起的恼怒散了些,丝丝点点欢愉在胸膛漫开。
她是个连经文都抄不下去的性子,却写了如此多的字,想必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到时候她又该来哄自己了。
上次是送了只狗儿,这回改送什么?
他撕开上了蜡封的信,往外抽出时,一个玉扳指咕噜噜从信封里滚落出来,
一连串清脆的声响连续在木板上,最终认主人一般滚落至赵玄脚边。
倒是没摔坏,李近麟心惊胆颤的恨不得就此死过去,却仍要捡起呈到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