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玉照继续问:“那你行军打仗也带我吗?”
“带着你。”
“那我住哪里呢,没有地方给我住吧?”
赵玄轻笑起来,“自然是住在我们的军帐里,只要你别嫌苦闷,行军的日子可是过的苦,衣食住行样样都差,你定是吃住不习惯的。”
玉照喜欢这个词,“我们”
住在我们的军帐里,她觉得跟道长一起住军帐,吃咸菜馒头也好吃。
只要道长保证他自己的安全,安全回来的时间,玉照便没什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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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天地一色。
四处狼烟四起,战马嘶鸣,一轮轮箭羽落下,城墙之上一片寂静。
城下,是无数集结而来的大齐将领,此城久攻不下,眼看粮草耗尽。
一群将领群情激愤,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孤身闯进去,这一战车渠更是不正面交接,又是没能攻下。
晚间军里得了斥候传来的秘报,车渠军队约白余人在瓜口集结,企图坐船往别处。
众将领一番商议,当即做出决定。
立即有副将带领人马前往据营地十三里外的瓜口。
等晚间大营一阵嘈杂,锣声,鼓声,呐喊声,副将等人率十几人浑身是血的骑马跑回来,冒死传回消息。
裴将军擦了一脸的血渍,手忙脚乱的被人搀扶着从马上下来,知晓自己这回儿犯了大罪,也不敢耽搁,立刻报予主帅。
“中计了!中计了!”
“瓜口那只队伍足足有数千人!我等发现时候已经来之不及,掉头撤不回来了!全被围困住了!快给我人马去救!速度快些还能来得及!”
此话一出,身后慌乱一瞬,众人七嘴八舌,各说纷纭。
“将军快下令前去营救!”
“晚了就来不及了!”
“末将请求带人出城营救!都是手足同胞!决不能坐视不理!”
穆从羲方从前线下来,劳累一日怎知一回军营便听了这消息,一眼扫去,便知军心已乱。
他察觉此事来的蹊跷,却也不能抛弃手下将士不管,当即思索了一出对策。
千余人,也是车渠主力了,若是情报属实,自己领兵出去歼灭,倒是能解大军目前之急,说不准还能攻破车渠防线,一举平叛这场战乱。
大齐战线拉往海上一遭,车渠人惯用毒,更使用拖延战术,拒不正面交战。
他们后方便是车渠国土,自是粮草充足,而大齐这边便恰恰相反,战线如此之长,后方供给困难,若是继续拖下去,只会更加不利于自己。
必须速战速决。
这岂非是一个机会?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穆从羲最终心动了。
第79章 耳珰
圣上此次亲往云间,并非亲征也并非巡行,更未曾昭告天下提前占卜弄得天下皆知。
似只是偶然一次兴起,可纵然如此,圣上驭下十二卫仍不敢掉以轻心,需耗费许多功夫。
豹骑卫开路,十二卫随行。
月明星稀,夜色浓稠。
皇城之中,一副肃穆景象。
无数精甲铁骑,秉旄仗钺,一身戎装随着一声令下,整齐划一前进出发。
——
玉照去城楼上送走了道长,回宫便收到外祖母的平安信。
虽外祖母回江都事先玉照打过招呼,可这两人几乎是前后脚都要离开她,还是叫她无法适应。
一时间她好像又成了孤家寡人,成了个小可怜。
纵然道长临走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独自一人面对这偌大禁庭,千余间宫室,玉照还是无可避免的心慌意乱。
以往喜欢的物件,全天下最好看的首饰和花裙,她一日换上十套也换不完,可这些都无法使她开心起来。
玉照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假象。
人一走,她就忽然什么都怕了。
玉照开始扳着手指数数,盼着二十日早些到来。
也不是很久,二十日而已。
玉照自己安慰起自己。
李近麟被留下给玉照身边伺候,他见这主子日日愁眉不展,才两日功夫就感觉清瘦了一圈,便叫她往那兽园里玩。
“那园子了有许多猛兽,原先冬日里冬眠了许多,如今倒是都醒过来了。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坠儿这会儿也跃跃欲试,“听说还有长着两根巨大牙齿的象,耳朵跟个扇子一般,比扇子都大!还能驮人呢,主子想不想去上头坐坐?”
雪柳雪雁皆是有些无语,见娘娘真的有些跃跃欲试,不敢说李大内,便只能瞪了一眼坠儿,忙说:“主子可别往那处去!天还冷着呢,您别听这些离谱的话,您身子才养好一点儿,万一又受了凉受了惊,可怎么办?要是无聊了就叫王姑娘入宫来陪你说说话。”
如今主子似乎也没往宫外去的兴致。
百无聊赖之下,玉照便日日宣王明懿入宫陪她,两人一说话说道晚上,再吃顿饭就是一日了。
她甚至想把王明懿留在宫里不给她出去,如今道长也不在,要是能叫王明懿跟自己住一间屋子就好了。但到底不是小孩儿了,这想法玉照自己也知离谱的很,说出来肯定被人笑死,说不准还会坏了王明懿的名声。
这日王明懿一入宫,就跟玉照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儿。
“你那二妹前几日成婚吗,你也没去。”
玉照想了想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她捧着一盏蛋羹慢慢吃着,没吱声。
“听说花轿晚了许久都没抬出门,别人都在外头站着看戏呢,听说她不乐意嫁,说起来男方也不算辱没她,看出来你那爹对她还是有几分上心的,新郎啊一表人材,还是二榜进士。”
这事儿玉照自然也知道,但如今她早已不关心那些事,说起二榜进士,她又想起离世的来魏国公来。
玉照心思活跃起来,双眸动了动,往软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对道长说不想知道顾升的事儿,其实还是想知道的。
便问王明懿:“那事儿你听说了不曾?”
王明懿坐她对面,撑着桌案斜看她一眼,颇有些好笑道:“那事儿是今年最轰动的事儿,我怎能没听说?我告诉你,因魏国公的事儿,那些朝中有仇人的,都夹着屁股做人,还有那几个御史,往年谁没的罪过?一听说魏国公得罪了人被人报复刺死了,吓的他们......如今再是寒酸,出门都得叫几个护卫跟着身后,只因那魏国公死的太惨了,听说尸身血肉模糊,脸烂的连他母亲都认不得。”
王明懿说完,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虽她不信佛,但还是给魏国公超度一下吧......
玉照默不作声,然后徐徐叹了一口气,手撑着下巴打盹儿。
今日太后叫她过去,她没过去。
当时挺爽的,如今不知怎么的升起了一丝心虚。
王明懿偷偷凑近她,噫了一声。
“那事儿说起来也是凑巧,大理寺的官员,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杀?上元那日人太多,一个京城几十万人恐怕都远远不止,能跑出门的全都跑出门去看灯去了,被谁杀得......真不好说。”
这么一说玉照也纳闷起来,她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怪异:“不是说三司都出动了吗?都有线索了,为何还是查不到呢?”
“这事儿说来也是赶巧,三司最近没空查这事儿,有另外事关谋逆的大案,魏国公的事儿再是大,能大的过谋逆?便缓上一段时日。以至于坊间还有传闻......”
魏国公与皇后曾经定过亲事京城许多人都知晓,这另有大案的事实在是太过凑巧,巧到坊间都有传闻,说其实魏国公就是陛下杀的。
陛下怒杀奸夫,又怕事情败漏,才整出什么另有大案,把三司调往别处。
坊间都这样,什么话都能传的出来。
当然,聪明如王明懿,自然知道这不可能。
她当初听这个消息时,还真笑到肚子疼。
这天下人,真是什么都敢乱说。
玉照听完也是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牙怒骂:“你听他们瞎扯!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道长可不会做这种事,是真有谋逆的大案。只不过这事儿只有她清楚,道长只告诉了她一人,玉照自然会守口如瓶。
两人说着就见清宁捧着一套宫里才做好的吉服过来。
几个宫女跟上前去,往木桁上将凤袍仔细展开,朱黄为底,绣着九龙九凤的皇后吉袍,是为亲蚕礼准备的。
说起隔几日的亲蚕礼,玉照脸上带起了一丝性质,甚至有些兴奋起来。
往年都是太后跟长公主主持的,今年就变成她来了。
说是在京郊,其实行宫那块儿都出了京畿了,四下崇山峻岭,行宫修葺扩建多次,比起皇宫也不遑多让。
甚至有比宫殿都大许多的温泉池,大到能在里头凫水。
聊起了衣裳,王明懿便夸赞起玉照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料子好看,偏偏绣的更是好看,层层叠叠的银杏叶,或深或浅隐入布料之中若隐若现。
玉照听见她喜欢,眉眼弯弯,笑容都遮掩不住:“这回你眼光总算跟我一般了,这料子叫雾绡,往上绣花儿活灵活现,就跟隔着一层雾,藏在雾后头一般,既然你喜欢,那我就送你一匹。”
她对待起自己喜欢的人是万分的大方。
不过王明懿送她的好东西也不少,这人值得她大方。
说完就叫清宁去开库房。
“顺便将我昨儿个拿出来的那卷鹅黄漳绒的花裙拿出来,那花裙我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这件做长了一寸,一次没穿过,我觉得放着也是可惜了,尚好的料子,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
王明懿哪敢说嫌弃,她二人好的宛如姐妹,小时候也不是没互相送给自己穿过的衣服,按照王夫人说的话,旁人家的孩子是别人家的饭菜香,她们是对方的衣服好看、好穿。
再者王明懿心里门清,哪是做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宫里的绣娘还会尺寸放错了?
分明是这姑娘特意给她做的一件,偏偏执拗着性子,怕她不肯要。
王明懿心下觉得感动便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嘴里却偏偏要打趣说她说,“皇后娘娘这是出手阔绰叫我艳羡,尚衣局千余名绣娘,如今是不是都围着你一个人打转?如今那些个贡品布料,你怕是一日换几十件也换不过来吧?”
玉照哈哈笑露出了小虎牙,跟王明懿说着一会儿话,她才意识到如今她的新衣裳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