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太子妃 第140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从街口到码头,一路上都有百姓尾随相送。

  大部分是凤郡百姓,还有一些是闵州本地的百姓。

  秦筝坐在车中,沿路都能听见车外的百姓追着马车唤她。

  新征的娘子军跟在队伍后边,努力挺直背脊,全都具有荣焉。

  到了渡口,白鹭扶着秦筝下马车,秦筝转身看着岸上的百姓,向他们福身一礼,此举让百姓们声浪更加鼎沸:“太子妃娘娘!”

  江边风大,楼燕取了披风给秦筝披风,“娘娘,已经误了时辰,上船吧。”

  秦筝拢上披风,正要往岸边和福船相连的跳板上走去,岸上却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秦筝回头一瞧,只见几十骑人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路边的百姓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白鹭眯着眼打量片刻,看清来人后,惊喜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秦筝微微一愣,心中却也有些欢喜,她本以为怕是赶不上见这一面了。

  一行人转瞬就到了码头,楚承稷勒紧座下汗血良驹的缰绳,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

  他翻身下马,大步朝秦筝走来,一身戎甲未换,显然是直接从城门那边过来的,染着烟尘的玄色披风在身后被江风托起。

  秦筝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寒江萧木,天光淡薄,凌凌水波里倒映着戎甲罗裙相拥的一对璧人。

  秦筝脸贴着他坚硬的胸甲,轻声问:“淮阳王被打退了?”

  “嗯。”

  随行的官员眼见延误的时间越来越久,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催促:“殿下,娘娘,该登船了。”

  楚承稷一向寡言,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拥抱,帮秦筝系披风的系带时,才说了一句:“常写信来。”

  这话让秦筝心口莫名一酸,突然就好舍不得眼前这个人。

  但她只能颔首说:“好。”

  楚承稷系好披风的系带,收回手时,指节浅浅擦过她面颊,缓声道:“登船吧。”

  秦筝由白鹭扶着登上福船,快上甲板时,忍不住回头看他,楚承稷还站在原地,寒江孤影,身姿茕茕。

  所有的不舍和离别感伤似乎全在这一刻涌上心间,秦筝隔着一波寒江冲他喊话:“年关前,你要回来,我在青州等你。”

  言罢就转身上了甲板,楚承稷在岸上只能看到她被江风吹得高高扬起的一截裙琚。

  他一直站在江边,等福船和随行的几艘战船在江面上看不见踪影了,才吩咐随行的人马:“回闵州城。”

  ……

  淮阳王大军已是苟延残喘,每日都有几十几百的逃兵从他麾下逃走,淮阳王怒斩数百人,才把逃兵之风给刹住了。

  他那边和寻常军队作战,唯一的优势就是旁人惧他手中将士染有疫病,不敢与之近战。

  楚承稷回去,便命人动员前来投奔他们的那些逃兵,那些逃兵,有的是想活命,有的是想再回乡看一眼家中亲眷。

  楚承稷以丰厚的赏金做许,只要是愿意对抗淮阳王的逃兵,都能得一笔银子,若是在战场上斩杀敌军兵卒,则再得赏金。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逃兵为了银子,再次选择上战场。

  普通将士不敢同淮阳王麾下的兵卒们硬拼,这些本就身染疫症的逃兵可不会。

  一时间淮阳王的残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楚承稷接连收复数城。

  再有前来投靠他们的逃兵,也不必再去闵州,楚承稷命人把这些城池也建成了收容处,一并救治周边百姓。

  青州的大夫们研制出的方子,目前只能延缓瘟疫恶化,真正能医好病症的方子,还得打下株洲后,从那名游医口中得知。

  ……

  青州下起薄雪的那日,董成攻打株洲,终于传来了捷报。

  秦筝回青州多日以来,面上总算有了几分喜色,以为身染疫病的百姓们有救了,董成回来复命,面上却有些凝重。

  他半跪在堂下,“末将有负殿下和娘娘厚望,虽打下了株洲,那名游医却叫陈国狗贼早早地带走了。”

  秦筝和宋鹤卿脸色皆是一变。

  宋鹤卿气得嘴边花白的胡须都在抖:“这场灾祸本就是大皇子毁坏鱼嘴堰水库酿成的,天下百姓何其无辜?那帮丧尽天良的反贼!是要看着江淮以南的百姓全都横死山野才安心?”

  “沈彦之不是陈国摄政王么,待老夫写檄文怒斥那不忠不义的贼子!”

  秦筝坐在首位上拢着眉心没做声。

  淮阳王已经不成气候,可以说元江以南,如今都是他们的地盘。

  现在唯一还牵制着他们的,就是瘟疫。

  一旦瘟疫的事解决了,楚承稷发兵北上,以他们如今的声望和兵力,莫说连钦侯不会同汴京联手,便是联手了,只怕也抵挡不住。

  从权术的角度来讲,沈彦之绝不会让那名游医落到他们手中。

  大义和怜悯心,在绝对的权利和身家性命跟前,秦筝不认为前者能占上风。

  她道:“让青州和坞城一直照顾病患的大夫们去株洲,问当地的百姓,那名游医开的什么药,便是问不出方子,能找到药渣,让大夫们辨认出所用药材也是好的。”

  被急火攻了心的宋鹤卿这才冷静下来,连声道:“太子妃娘娘所言极是,老臣这就下去安排。”

  秦筝点了头,又说:“再过几日,本宫想带董水利的官员们亲去鱼嘴堰看看,重修大坝的方案虽商议得有眉目了,不知鱼嘴堰大坝的损坏情况,终究也只是纸上谈兵。”

  宋鹤卿担心秦筝出什么意外,忙道:“勘测鱼嘴堰大坝一事,娘娘交给底下人去做便是,齐光赫祖上便擅水利,他从前在工部时,也负责督修过水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太子妃娘娘可启用此人。”

  秦筝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宋鹤卿说的这人是谁,楚承稷打下的地盘越多,她得帮忙处理的政务也跟着增多,每到一个地方,都得接触一批新的臣子,一些没什么亮眼政绩的,秦筝还真记不住名字。

  不过宋鹤卿都举荐了,想来是个堪用的,她道:“株洲之行,便算上此人吧。鱼嘴堰大坝,本宫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没能实地看过,秦筝不敢盲目肯定自己的重建方案。

  如果大坝修得不牢固,来年又是一场洪灾,这样的敬畏之心,作为一个工程师,秦筝从未忘却过。

  宋鹤卿见秦筝态度坚决,便打算采取迂回战术,等大夫前往株洲发现了那名游医的用药方子,那么瘟疫也就不足为惧了,届时让太子妃娘娘再前往株洲便是。

  秦筝见底下一众臣子都没什么要说的了,道:“今日议事姑且到这里吧。”

  官员们纷纷告退,只有宋鹤卿似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一直没走。

  秦筝问:“宋大人似有话想对本宫说?”

  宋鹤卿道:“娘娘要启用齐光赫,还得颁一道赦免的手谕。”

  秦筝不解:“为何?”

  宋鹤卿见秦筝对此人当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还愣了一愣,随即汗颜道:“此人颇有些恃才傲物,先前背地里非议过娘娘您,叫殿下得知了,重罚后关入了狱中。”

  宋鹤卿这么一说,秦筝总算想起来了。

  宋鹤卿有些忐忑地观察秦筝的神色,怕她忆起齐光赫当初说的那些混账话,心中有芥蒂,不愿意启用此人。

  却见秦筝直接解下她的令牌递了过来:“言语之失并非大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宋大人且代我去狱中走一趟吧。”

  明明只是几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宋鹤卿心中却是无限感怀,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泛红:“娘娘这等胸襟和眼界,若为男儿身……”

  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妥,宋鹤卿又连连摇头,叹道:“哪还用男儿身,娘娘如今做的这些,世间男儿只怕也没几个人做得到。”

  秦筝突然被宋鹤卿这样真情实感地一番夸,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谦虚道:“宋大人谬赞。”

  宋鹤卿却只是感慨万千地摇着头,眼神欣慰又有些伤感,似透过秦筝在看故友:“老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

  从秦筝那里离开后,宋鹤卿便拿着她的手谕去青州大牢提齐光赫。

  齐光赫被关在牢里大半年来,目中无人的傲气早被消磨了个干净。

  他对太子妃口出妄言叫太子听见了,仕途可不就此断了。

  太子不杀他,将他收押大牢,大抵也只是怕这起兵之际,不利于招揽贤才。

  齐光赫悔不当初,堂堂七尺男儿,竟在狱中哭过好几遭,狱卒们听说他是因诋毁太子妃被关进来的,对他也从没过好脸色。

  齐光赫本以为这辈子都是在大牢里蹉跎度过了,宋鹤卿却在此时带着释放他的手谕前来了。

  齐光赫感激涕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多谢殿下再用之恩,下官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鹤卿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眼底也有些复杂,他道:“太子殿下还在闵州,这道手谕,是太子妃娘娘下的。”

  齐光赫怔住。

  “太子妃娘娘心怀宽广,未记恨你先前的诋毁。娘娘一向唯贤是用,先前重用岑军师,也是娘娘有远见,若不是听从岑军师的谏言挖了泄洪河渠,青州百姓也得在此次洪灾中遭难。如今要重修鱼嘴堰,太子妃娘娘听闻你齐家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特命我前来接你出狱。”

  这话半真半假,有替秦筝收拢人心的意思在里面。

  齐光赫悔恨不已,面皮涨得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竟……竟是太子妃娘娘启用于我……”

  宋鹤卿走近一步,拍拍他肩膀:“出去后且打听打听太子妃娘娘做出的政绩吧,大楚能有这么一位太子妃,是大楚之幸。”

  齐光赫悔道:“当初是我口不择言,我无颜再见太子妃娘娘!”

  宋鹤卿道:“大楚经年战乱,民生疾苦,未免株洲百姓来年再受洪灾,赶着严冬修好鱼嘴堰大坝才是紧要的,你若心怀感激,便莫负娘娘众望,好生修建鱼嘴堰大坝。”

  齐光赫面上愧色愈重,连声应是。

  走出青州大牢时,宋鹤卿背着手看飘雪的灰蒙蒙天空,眼里带着他自己才懂的欣慰。

  大楚有这样贤明的两位主子,这天下,快定下来了。

第130章 亡国第一百三十天

  汴京也开始下雪了,和江淮的薄雪不同,这座古老的王都,像是一头迟暮的狮子,整个被淹没在了肆虐的风雪之下。

  偌大的宫城,檐瓦和地面皆是一片茫茫雪白,只有宫墙还是朱红的颜色。

  李信病榻缠绵多日,朝政全由摄政王沈彦之把控。

  宰相高卓和文侯都已因宫变落马,剩下的朝臣们,哪个不避其锋芒。

  金銮殿多日未上过早朝,殿门落了锁,里边薄灰都已落上一层。

  从前闲置的羲和殿成为了大臣们议政的地方。

  沈彦之一身猩红挑金线的亲王蟒袍,懒散坐在羲和殿上的花梨木交椅上,底下的朝臣们在争吵不休,他却只是半垂着眸子,一下一下转动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精致的眉眼里强压着一份不耐。

  真正坐到这个位置,才发现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