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她怕太子被人挤到,弄裂了伤口,本想让他靠船舱壁坐,自己坐在另一边帮忙隔开其他人。
太子却直接把她拉过去,让她靠船舱壁坐着。
他周身气势凛冽,又手持长剑,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船舱内其他人都自动跟他保持距离,就连那汉子瞧见太子手上的剑后,都收敛了许多,没敢再看秦筝。
船一开,秦筝就心安了不少,这一天下来她紧绷的神经就没松过,现在靠着船舱壁,感受着大船轻晃着在江面行驶,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其他船客显然也放松了下来,不知谁起的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今日城破的种种。
“那些个泥腿子真不是东西,进城后烧杀抢掠,比那土匪还不如!”
“本就是一帮穷庄稼汉,一路抢到汴京的,见着商贾就跟见着世仇似的,就这船上的陈员外,”说话的人手指了指头顶的船舱,压低了嗓门道:“一个叛军头子了霸他的宅院,他那几房小妾和年芳十五的闺女,都被糟蹋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连夜就走水路离京。”
众人唏嘘不已,又借着这个话头议论起皇宫来:“宫里那些个妃子公主们,落在叛军手里才是造孽哟!”
秦筝心道宫里的消息还没传出来罢,这些人还不知妃嫔公主们都已被楚炀帝赐死。
她本无心再听,怎料那些人紧接着就议论起她来。
“听闻太子妃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沈家三郎就是为了她,才勾结叛军造反的,不知太子妃会不会成为沈家妇。”
立马有人反驳,“沈氏好歹是名门望族,哪能娶个失了贞的女人当主母,便是沈家三郎愿娶,只怕沈老夫人那边也不肯。”
又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你们就不知了,那太子妃,八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也成功让秦筝的瞌睡没了。
书中没明确写太子妃和太子到底有没有生命大和谐,秦筝又没有原身的记忆,她还真不知他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立即有人追问:“你咋知道的?”
先前说话的人神色颇为自得,他勾了勾手指,众人不由得坐近了些听他说。
只听他神神秘秘地道:“我有个族亲原在太医院当差,据说啊,太子不举!故意弄出个好色的名头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皇帝召集方士炼丹,对外说是求长生,事实上也是暗地里替太子求药!”
船舱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秦筝也懵逼了一瞬,下意识抬眼去看太子。
偏偏那人还在继续说:“要我说啊,这八成是什么祖传的邪门病症,我就见过一个爷孙两得一样病症的。大楚开国皇帝武嘉帝当年在位时,后宫无一妃嫔,说不定也是不举!”
太子似在闭目养神,嘴角却不太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第4章 亡国第四天
关于太子举不举这个问题,秦筝是无从考证了。
毕竟她又不能直接去问太子。
船舱内的船客很快说起了其他的,秦筝闭目靠着船舱壁,瞌睡渐渐又上来了。
睡过去前她还迷迷糊糊想,不管太子举不举,但楚炀帝炼丹是为了帮他求药肯定是假的,毕竟楚炀帝又不止一个儿子,再深的父子情也不至于会为了太子背这样一口黑锅。
太子妃在原书中都被编排成祸国妖妃了,这八成也是哪个皇子为了扳倒太子给他泼的污水。
……
夜色渐深,其他船客的谈话声也逐渐小了下去,几个睡得沉的甚至打起了鼾。
秦筝睡得并不安稳,地方狭小,保持一个姿势睡久了又不舒服,加上船行驶在水面上偶尔会轻晃一下,好几次她都在船舱壁上磕到了脑袋。
可她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摸了摸自己被磕到的地方,半睡半醒间脸上的表情茫然又委屈,像是不明白这床柱子怎么老撞她头。
太子眠浅,船舱里鼾声震天响,他就没真正睡过,秦筝那边稍微有点动静,他就睁开了眼。
在秦筝又一次磕到头后,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挡在了船舱壁和她头之间。
船舱再一次晃动时,秦筝的脑袋就只撞到了太子掌心,总算是睡得安稳了些。
月光从透气的小窗照进来,秦筝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半边脸在月华下白到发光,先前她抹在自己脸上的两把血,早在暗河那会儿就被水洗干净而了。
这张脸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堪称完美,仿佛是画里才存在的人。
哪怕她把头发在脑袋后面绾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小髻,又穿着一身灰扑扑明显不太合身的男子衣袍,但还是一眼能看出是名女子。
太子眸色忽而一凝,他大抵知晓先前找她茬儿的那汉子进舱后为何屡屡看她了。
他们上船那会儿黑灯瞎火的,其他人或许没注意到秦筝的容貌,但那汉子近距离跟秦筝说过话,显然是看清她容貌了的。
前往吴郡走水路最快也得三日,接下来两天也让她挤在这个睡觉都只能蜷缩着伸不开脚的地方么?
太子思索着这些,在充斥着鼾声和异味的船舱里慢慢闭上了眼。
……
秦筝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饱饱地睡了一觉后,人是精神了,就是维持一个姿势睡太久,半边身体都麻了。
她一动太子就看了过来,瞧见她那龇牙咧嘴的表情,太子伸手在她几处大穴处按了按,秦筝只觉那股要命的麻痹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多谢……”
“殿下”两个字到了她嘴边,想起这是在逃亡的路上,又被她给咽回去了。
“你我之间,往后不必再言谢。”太子说完,又从旁边端给她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先吃点东西。”
秦筝确实饿了,但看到碗里的食物时,还是愣了一下。
鱼羹?
这对她们现在来说未免有点太过奢侈了。
碗应该是放了有一会儿了,秦筝捧着并不觉烫,她没急着吃,抬起头问:“哪来的鱼羹?”
太子平静道:“今晨去甲板上,从江里抓了些鱼,赠了船主人几条,让他的人帮忙煮了鱼羹。”
秦筝见识过太子的武功,抓几条鱼对他来说还真不在话下。
她比较关心的是太子的伤势,当即就问:“伤口又沾水了?”
“没下水,用绳子绑在剑柄上刺的。”
他的剑剑柄上有一个圆环,正好方便绑绳子,加上他目力极好,一剑掷下去,十有八九都能刺中鱼。
只不过剑身太锋利,好几尾大鱼在拉起来时都掉下去了,还是船上的家丁拿网兜网上来的。
秦筝知道他伤口没沾水就放心了,她看了一眼碗里白嫩嫩撒着几点葱花的鱼羹,咽了咽口水问太子:“你吃了吗?”
“吃过了。”
得到这个回复后,秦筝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端起碗大快朵颐。
刚杀的鱼肉质鲜嫩,鱼刺在下锅前就剔干净了的,一口喝进嘴里全是滑嫩的鱼肉,虽然只放了盐和葱末,但对饿久了的秦筝来说,已经美味至极。
一碗鱼羹她刚吃到一半,就有一个船上的小厮找了过来。
“程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太子对秦筝道:“我出去片刻。”
秦筝捧着碗乖巧点头。
想来程是太子现在的化名。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的这个早上发生了什么,但明显这小厮对太子很是恭敬。
等太子离开船舱后,昨夜冲秦筝嚷嚷的那汉子就阴阳怪气道:“小娘子,你相公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啊,想来很快就要成为陈员外的乘龙快婿了!”
秦筝一脸懵逼,她这是一觉醒来村通网?
边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娘以为她被吓到了,骂了那汉子几句:“人家小夫妻感情好着呢,要你来编排?我看你是眼红人家得了陈员外青眼,也不瞧瞧人家那身功夫有多俊。你一七尺汉子旁的本事没有,躲背地里嘴碎倒是有一套!”
汉子哼笑一声:“我要是长得跟那小白脸一样,我也能得员外千金青睐。”
大娘半点情面不留地怼了回去:“人家娘子的模样可标志着呢,犯不着娶员外家那老姑娘,也就你这样好吃懒做的才成天想着倒插门!”
汉子被戳中痛脚,面上挂不住,做势就要过来跟大娘动粗:“你这老娘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边上的人连忙劝架,把汉子按了回去。
秦筝算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轻飘飘地瞥了那汉子一眼,“这位大哥有什么话,下回不妨当着我相公的面说。”
狐假虎威的架势做得那叫一个足。
汉子也贯是个欺软怕硬的,敢在大娘跟前横,却忌惮着太子不敢对秦筝怎么样,只撂狠话道:
“有你哭的时候!陈员外就两个女儿,小女儿死在了汴京,大女儿肯定是要招赘继承家业的,你怕是不知陈家的家产有多大,整个江淮一带的绸缎生意都是陈家在做。你当你那相公会为了你,不要陈家的万贯家财?”
秦筝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我会帮忙把这番话转述给我相公的。”
汉子这下是彻底吃瘪了。
太子出去后迟迟未归,秦筝坐着无聊,从帮她说话的大娘那里打听了一下今早发生的事。
大娘说起太子来,好听话那是一串连着一串地往外蹦:“大妹子你命好,像你相公这样长得又俊,又有本事的,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着!今早他在甲板上用剑刺鱼,那手功夫俊的,叫船上的护卫们都看傻了眼!”
“你可别听那些个嘴碎的胡言乱语,”大娘说着还递了那汉子一眼,嘴碎说的是谁不言而喻,汉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大娘满意了,这才继续道:“陈员外也是瞧着你相公模样俊俏,功夫又好,才问了句有家室没,你相公当时就说抓鱼上来是为了给内子补身子。我算是瞧出来了,你相公也就看着凶,实际上可是个会疼人的!”
面对大娘的夸赞,秦筝脸上全程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子对她有没有感情,她不清楚,但她对太子,非要说有什么感情,大概就是患难盟友情了。
刚穿过来那会儿,因为知道原书中太子妃的一切不幸都是太子强娶造成的,她对太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这一路逃命过来,倒是对太子改观不少,但那也绝对和喜欢不挂钩。
因此突然听到旁人夸她和太子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感觉还是有点微妙。
快到中午的时候,太子总算回来了。
一道前来的还有陈员外的小厮,恭恭敬敬请他们二人去楼上船舱住,说是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客房。
其他人不免羡慕,那个屡屡找秦筝茬儿的汉子努力做出一脸不屑来,但怎么看都是酸溜溜的。
太子临走前让小厮中午继续给那位大娘送鱼羹来,秦筝这才后知后觉,怕是早上太子也分给了那位大娘鱼羹,那位大娘承了他的恩情,才在那汉子挑事时帮她。
小厮带他们去的房间不算大,只摆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就已经显得拥挤,但秦筝昨夜底舱都睡过了,现在压根不挑。
有张小床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昨夜在底舱角落里睡得她腰酸背痛。
等小厮离开后,秦筝耐不住好奇问:“船上这位员外怎地突然给我们安排了客房?”
太子看她一眼道:“船明日即将进入元江流域,元江口一带水匪猖獗,他想请我当护卫,护送他平安抵达吴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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