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官兵们有苦说不出,前后都有楚军夹击,途径村落,还得被埋伏在村子周边的村民们打个措手不及。
驴粪蛋、牛粪团都成了村民的武器,下冰雹一样一股脑往官道上扔。
大晚上的,官兵们视觉受制,躲也不好躲,他们所过之处,整条道都臭气熏天。
主将驾马从小道奔走,脸上被埋伏在道旁林子里的村民扔了一团稀牛粪,他抹了一把,熏得龇牙咧嘴,嘴上两撇胡子都在抖:“混账!”
副将连忙捧着一块方巾上前要递给主将,也被驴粪蛋砸了个正着,二人脸都绿了。
“谁他娘地倔武嘉帝的墓了!”副将忍不住破口大骂。
混乱之中谁还听得见他喊话,因为他杵在官道中间当桩子,又是坐在马背上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官的,藏在官道两侧的村民们直接瞄准了马背上的小将们扔牛粪驴粪。
村民对这一带很熟悉,扔完东西就换地方,耗子似的往林子一钻就没了影儿,恼羞成怒的官兵们拿着兵器去密林里找,无一不是徒劳。
后边楚军已经咬了上来,主将不敢在此拖延时间,心中再恨,却也只得下令:“加速行军!”
几千人带着一身粪臭狼狈溃逃,龙骨山上那支楚军和扈州守军汇合后,赶鸭子似的赶着朝廷官兵往大溪沟走。
大溪沟官道狭窄,一侧是断崖,一侧是石壁,几千官兵挤在狭道里艰难前行,都走到狭道中间地段时,山上突然往下滚落滚石,官兵们被砸得人仰马翻。
“有埋伏!往回撤!”官兵们大喊。
在羊肠小道上行进了一半的军队开始往后撤,可楚军已经堵了过来,后有乱箭,前有滚石,官兵们被逼进了绝路。
比起后方的箭雨,前方的滚石反而还有几率活命,小卒们没命地往前逃。
五千人马,最终成功从羊肠小道的滚石阵里逃出去的只有寥寥数百人。
楚承稷和林尧勒马于山巅看着仓惶逃离的官兵,林尧要带人去追,被楚承稷拦下了。
这一仗打得不可谓不过瘾,林尧嘿嘿一笑:“殿下,这就叫穷寇莫追了是不是?”
冷月的清辉落在楚承稷侧脸上,切出完美的下颌线条,他眸色平静如一口古井:“且让他们回去报信,杀一杀朝廷的锐气。”
最重要的是,让朝廷那边自乱阵脚,才能找到突破口。
这支官兵鬼鬼祟祟前来扈州,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尧觉得有道理,想想那群官兵一身粪臭跑回去,心中就畅快不已,同楚承稷一道驾马往回走时,忍不住咧嘴乐道:“天下百姓都尊崇武帝陛下,不知哪个小兔崽子喊的掘了武帝陛下的墓,朝廷那帮孙子这回被整得够呛!”
楚承稷顺着他的话说了句:“让底下的人口风都紧些,把武帝陵一起掘了。”
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今晚月色不错,林尧却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还真要掘武帝陛下的陵墓?”
楚承稷看向林尧:“话头都在百姓口中传开了,总得坐实。”
意思是这锅,朝廷必须得背稳了。
林尧狠狠搓了几把脸:“殿下,咱们掘哪个皇帝的陵墓都成,您要是觉着不够,扈州这几个皇陵全挖了,襄州也还有皇陵,咱们上襄州挖去,就别动武帝陛下的皇陵了吧……”
夜风里楚承稷的嗓音格外清冷:“挖了所以楚氏历代皇帝的皇陵,都不如掘武嘉帝一人的陵墓能让天下百姓愤慨。”
这是实话,毕竟武嘉帝在大楚百姓心目中,早就神化了。
林尧苦着一张脸,还想再说什么,楚承稷道:“令是我下的,楚氏先祖若怪罪,那也是怪孤,与林将军无干系。”
林尧心说这不是怕怪罪,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
楚承稷离开青州的当日,董成夜里就带着人马抵达青州了。
秦筝听说他是前来投诚,想为楚承稷效力,心中虽为楚承稷高兴,却也没敢直接把人迎进城来,召了宋鹤卿、岑道溪一干谋臣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宋鹤卿与董达同朝为官,知晓董达秉性,对于董达之死甚是惋惜,听闻董达之子愿来楚承稷麾下,自是大力支持。
岑道溪却有些迟疑:“董老将军在殿下攻下孟郡后自裁,董家小儿在此时前来投奔……不妥。”
宋鹤卿跟岑道溪政见大多时候都是合的,此番听闻自己老友之子被猜忌,不免维护道:“董将军当初献降徐州,是为了保徐州百姓,非是趋炎附势做了李家走狗,他董家家风廉正,董小将军更是少年英才,有何不可用?”
岑道溪辩驳:“董老将军身死,其子并未在场,若是有心人以杀父之仇引导,我怕将来会对殿下不利。”
宋鹤卿吹胡子瞪眼:“董将军麾下的亲兵副将当时都看着的,这么多人作证,董小将军还能不信?”
岑道溪反问:“董老将军留下的那些人,如今是为谁效力?”
这话一出来,宋鹤卿的确没法再反驳了。
董达手底下的人马,都被楚承稷收编了,现在都为楚承稷所用,他们的话,能不能让董成的确不好说了。
秦筝听他们二人争辩,也有些头疼,她当然知道岑道溪的顾虑不无道理,但忠臣之子前来投奔,她若是拒之门外,无外乎也是寒了那些想前来投奔楚承稷的旧臣的心。
思量再三,她道:“董小将军既说扈州有难,且先派人前去打探虚实,若所言非虚,想来董小将军的确是来投诚的。”
如果董成说的是真的,那送来的情报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秦筝之所以没觉着慌乱,主要还是楚承稷突然提出去了扈州,有楚承稷在那边,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最终董成一人被允许进了青州城,他所带的一千人马,在青州城外扎营待命。
董成一直表现得很从容,只等扈州那边的急报送过来。
怎料一夜过后,他等来的不是朝廷大军围攻扈州的消息,而是朝廷大军丧尽天良,偷偷摸摸前去扈州挖了皇陵!
挖的还是大楚开国皇帝武嘉帝的!
这消息有些惊悚了。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但震惊过后,竟然没人怀疑这是假的。
主要还是李信手上那支军队,干的不是人事的事太多了,除了屠城,他们当初一路打到汴京时,烧杀抢虐是家常便饭。
第88章 亡国第八十八天
秦筝看着扈州送回来的战报,眉头皱起就没松开过。
宋鹤卿得知武帝陵被掘了,险些给当场气昏过去,厉声斥骂:“这李家狗贼,必遭天谴!”
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青州,城内军民战意高涨,个个都成了火药桶,恨不能即刻与朝廷开战,为武嘉帝讨回公道。
就连云岗寺自亡楚以来就惨淡的香火,都在一夕之间旺盛了起来,前去祭拜武帝的百姓络绎不绝。
秦简亦是怒不可遏,当即作了文章大骂朝廷,跟以往夹枪带棒的明讥暗讽不同,这次直接是直接破口大骂,骂人辞藻之丰富,骂得之到位,任谁看了都大呼过瘾。
林昭怒气冲冲前来找秦筝,想下次同朝廷开战时,她也跟着上阵杀敌,在书案旁瞧见秦简那篇被一众书生传抄的文章,原本滋滋往外冒的火气瞬间消下去不少。
林昭把那篇薄纸重重拍在桌上,“阿筝姐姐,这是哪位谋士做的文章,我得拜师学艺去!”
秦筝原本也因武帝陵被掘一事有些苦恼,见林昭义愤填膺成这样,好笑道:“这位先生才学的确高,不过收不收弟子还得问他本人去……”
林昭叉腰:“我不学其他的,就学怎么骂人!每次被朝廷那帮狗贼气得牙痒痒,我都只恨自己骂人的词不够!”
秦筝哭笑不得,正要说那人是自己兄长,正好宋鹤卿又前来同她议事了:“太子妃娘娘,自董小将军前来投诚,朝廷又荒唐掘了武帝陛下的陵墓,失了人心,不少大楚旧臣都想前来投奔殿下,老臣收到的密信都有五六封,请太子妃娘娘过目!”
林昭见状忙道:“阿筝姐姐你先忙,我自己去问。”
她行事素来风风火火,说完就已跑出了议事厅,秦筝便是想提一句都没来得及,思及府上随便拉个人问问,都知道那文章是秦简写的,便也没把此事再放心上。
宋鹤卿带来的这些密信,的确才是秦筝目前头疼的。
有人前来投诚自是好事,但经过先前岑道溪那番话一点,秦筝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不是前来投诚的每个人都是能被信任的。
万一朝廷那边玩阴的,派人前来假意投诚,套取他们这边的机密,或是潜伏在她们内部,获取信任,届时和朝廷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那就糟了。
对于如何安置董成这样前来投诚的大楚旧臣,委时得废些心思。
不能薄待他们,叫他们感觉自己被防着,也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军中机密,那就只能安排去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没什么实权的职位。
秦筝一封封看完那些投诚的密信,因为对这些大臣以前为官的事迹不熟悉,也不清楚他们错综复杂的家族姻亲关系,只得吩咐宋鹤卿:“劳烦宋大人把几大家族从本家到旁系的姻亲和人际往来都查清楚,从前为官的政绩,为人秉性,也通通彻查一番。”
为官政绩和为人秉性这些宋鹤卿已经查了,家族姻亲关系和人际往来倒是还没细致去查,宋鹤卿听秦筝一提,也知道这些关乎前来投诚的人是否可用,连忙应是。
宋鹤卿一走,秦筝又命人去请岑道溪来,想问问他的意见,看把董成安排到什么地方去。
董成带着情报前来投诚,结果情报有误,谈不上有功,但也称不上有过。
而且照宋鹤卿所言,董成是名将才,此人若当真能为楚承稷所用,秦筝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但派去请岑道溪的人迟迟未归,秦筝不由得有些奇怪,正想再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就见她先前派去请岑道溪的下人神色匆匆赶了回来。
“不好了!太子妃娘娘!林姑娘一脚把岑先生踹进荷塘里了!”
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秦筝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往荷塘去。
她到时,岑道溪已经被捞了起来,一身飘逸秀雅的儒袍湿了个透,整个人正瘫在地上吐水,好不狼狈。
林昭抱臂站在一旁,一袭红裙艳烈,看着岑道溪的神色却极冷。
秦筝鲜少见林昭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见了林昭便问:“阿昭,这是怎么了。”
林昭只道:“给阿筝姐姐添麻烦了,这人是被我扔下荷塘去的,该罚该骂我认,但给他赔罪是不可能的。”
一番话说的秦筝云里雾里,也不知这二人是发生了什么龃龉,眼见其他幕僚也在探头探脑的看,怕传出些不利于林昭的声音,便先命丫鬟带林昭回了主院,其他幕僚也被秦筝三言两语支开了去。
岑道溪被下人扶起,从头到脚都还滴着水,向秦筝作了个揖:“太子妃娘娘,今日之事,过错全在岑某,岑某改日亲向那位姑娘赔罪致歉。”
林昭的性子秦筝是清楚的,万不会轻易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她问岑道溪:“先生同林姑娘究竟是有什么误会?”
岑道溪只是摇头:“是岑某误会了林姑娘,恶语相向,这才惹得林姑娘动怒。”
能让林昭把人给扔进水里,可见不是一般的恶语。
秦筝不知他说了什么,但岑道溪这人嘴巴不讨喜起来,从那些幕僚暗地里说过他多少坏话就能窥见一斑。
她蹙眉道:“林姑娘是林将军胞妹,从小在江湖长大,行事不拘小节,若有失礼于先生的地方,我带她向先生赔罪。但就算是江湖长大的,那也是个女儿家,有些话先生若是说得过了,的确该向她赔罪。”
她虽倚重岑道溪,可这番话看似客气,也带了些敲打的意味。
岑道溪苦笑:“太子妃娘娘说的是。”
他是谋臣,浑身都湿透了,这么一直站这里被自己盘问也不像话,他口风又紧,秦筝只得吩咐下人先带他回房换身衣物。
岑道溪离去后,秦筝又叫来当时在荷塘这边当值的下人:“你且说说,林姑娘和岑先生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口角?”
林昭去找秦简,怎么和岑道溪闹起来了?
下人道:“小人不知,只是林姑娘过来问,这边哪个谋士骂人最厉害,有人提了岑先生的名讳。岑先生在凉亭里,林姑娘找了过去,小人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一转头就见岑先生被林姑娘拎着掼水里去了。”
答了一堆,还是一句都没秦筝想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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